青云臺 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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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唯聽著聽著,臉色隨即一變,她退后幾步,拱手道:“義父,此事不可行,那些藥商都是無辜之人?!?/br> “不將事情鬧得沸反盈天,何家哪這么好動?”曹昆德道,為青唯指點迷津,“欲成大事者,心得狠吶?!?/br> 他端詳著青唯的神色,見她垂眸不語,目光落在她腰間的玉墜子,竟似有點意外:“你這墜子哪兒來的?成色這樣好,從前怎么不見你佩戴過?” 青唯沒提江辭舟,只說:“記不清了,應該是這回受傷,別人送的?!?/br> 曹昆德道:“拿得出此等好玉,那該是個身份極尊極貴的人吧?!?/br> - 青唯不便在東舍多留,與曹昆德一席話敘完,很快辭去。 青唯一走,墩子掩上門,問:“公公適才為何不告訴姑娘,那江家小爺正是小昭王?” 屋中燈色發昏,曹昆德一張臉上的笑意已盡褪了,他垂著眼,目光渾濁又蒼老,慢悠悠掀開桌上的楠木匣子,“你以為她不知道?她不傻,凡事一點即通,否則她一個溫氏女,怎么能安穩地活過這么多年?那都是她的本事。今夜佘氏在筵上質問小昭王是否病愈,你當她瞧不出來這是誰設的局呢?她早瞧出來了,否則今夜她不會到我這來?!?/br> 小昭王的病情,這在禁中一直是秘密。就算折枝居拆毀后,朝中極少數人猜到了江辭舟的身份,因為尚不確定,并沒有對外言說。 眼下秘密尚未流傳開,佘氏一個閨中女忽然聽聞小昭王病愈了,這不蹊蹺么? 青唯正是覺察到這點蹊蹺,才到了曹昆德這里。 “她知道這是何鴻云干的,卻不知道何鴻云的目的,想到咱家這兒來試探究竟??墒窃奂夷?,”曹昆德撈起匣子里的糕石,剃了些碎末在金碟子里,“別的事可以幫她,只這一樁,要任她落在這江海里才好?!?/br> 小昭王想要起勢,利用姻親是最快的法子。佘氏是兵部尚書的千金,佘谷鳴一直記著當年小昭王的相救之恩,如果江辭舟能在此刻認下身份,攔下佘氏與高子瑜的親事,并且迎娶佘氏,假以時日以他的才智,必把兵部大權統攬在懷。 但他沒有這么做,這說明什么? 說明至少在謝容與心中,他和溫青唯,并不是假夫妻。 墩子道:“既然如此,何鴻云追查姑娘的身份,公公何必幫她隱下,將麻煩扔給小昭王不是更好?” 曹昆德冷笑一聲,“咱家當年費這么大工夫保下她,豈是為了一時痛快?餌扔進江海里,是為了引大魚上鉤,不是什么蝦蟹咱家都能瞧得上眼的?!备饽┍恍t熏得灼熱,散發出陣陣青煙,曹昆德捉住細竹管一吸,緩緩閉上眼,“你且去吧,何鴻云沒來,官家在詩會上呆不長久,你還得伺候呢?!?/br> - 青唯從東舍出來,到了宮門口,還沒尋到自家馬車,身后便傳來一聲:“去哪兒了?” 她回身一看,江辭舟正立在不遠處,身旁德榮提著風燈。 “跟皇后請辭,在竹影榭西面的林子里迷路了?!鼻辔ǖ?,跟著江辭舟步至馬車前,又問,“你怎么這么早就離席了?” 江辭舟沒答,挑簾上了馬車,伸出手將青唯拉上來,將備好的湯婆子遞給她暖手,等到馬車轆轆行起來,才說:“何鴻云沒來,詩會的意義不大,就先離席了?!?/br> 他似乎有點累,靠在車壁上養神。 佘氏在詩會上詢問嘉寧帝的那一席話一石激起千層浪,自然有好事者來詢問江辭舟小昭王的病情。 青唯想起曹昆德的話:說起這個小昭王,當年就是他請你父親出山的,你對他可有印象? 玉墜子握在掌心溫潤沁涼,要說當真沒印象么? 也不是。 她記得離家那日,她在山間看到過一個異常好看的少年,清恣如霜,像這玉一樣。只是模樣記不清了。 江辭舟不是江辭舟,青唯嫁去江府后幾日后就知道了。 她從前并不關心他是誰,所以不曾多想。 那日他喚她小野,面具半摘,眉眼之間驚鴻初現,卻由不得她不往深處想。 車室里燭燈昏昏,馬車顛簸了半路,江辭舟養好神,睜開眼,入目的就是青唯一雙灼亮的眸子,“看著我做什么?” 青唯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口,“官人從前跟小昭王很熟悉么?” 江辭舟語氣如常:“怎么提起這個?” “今日在筵上,佘氏說,小昭王的病已好了。病既好了,不見佘氏,難道連外人也不見?”青唯道,“無端好奇,所以問問?!?/br> 第57章 “無端好奇?”江辭舟重復著這四個字,倚著車壁,“凡事有因就有果,哪來無端?” 他問:“娘子與小昭王有淵源?” 青唯看著江辭舟,心想,他都知道她是溫小野了。 “是有一點?!?/br> 然而江辭舟聽了這話,竟是不吭聲了。 他似乎又在養神,車室太昏沉,他帶著面具,她連他的目色都看不清。 很快到了江府,江辭舟挑開簾子,拉著青唯下了馬車。 這幾日天寒,青唯剛病愈,江辭舟擔心她受涼,命人在浴房里添了只浴桶。他二人夜間慣常不讓人伺候,回到屋中,爐子已將室內熏得如暖春一般,兩桶沐浴的水也備好了。 青唯站在妝奩前解發飾。她今夜的發飾看似簡單,實則十分繁復,留芳為了幫她掩飾左眼的斑紋,在額前挽了小髻。青唯解不好,到后來幾乎是胡亂拉扯一通。 江辭舟看她這樣,覺得好笑,說:“過來,我幫你?!?/br> 青唯點了點頭,抱著妝奩在桌前坐下。江辭舟立在她身后,幫她將髻中的發針一支一支摘出來。其實要解這發飾并不困難,只是需要點耐心,青唯對她這一頭長發慣來沒有耐心,如非必要,平日里只草草梳一個馬尾。 可她的頭發竟這樣多。 可能這世上的事便是如此,越是無心插柳,越能碧樹成蔭。 江辭舟握著青唯的發,問道:“你和小昭王,有什么淵源?” 青唯在銅鏡中看著自己的頭發一點一點疏散下來,說:“一面之緣?!?/br> “何時見過?” “……好幾年前吧?!?/br> 江辭舟“嗯”一聲,“那你如今見了他,能認得他嗎?” 青唯仔細想了想,記憶中只殘存一抹青山中的玉影,要說模樣,實在記不清了。 青唯如實道:“不認得?!?/br> 他就知道。 江辭舟解開青唯的發,“去沐浴吧,仔細一會兒水涼了?!?/br> 兩只浴桶下都支了銅板,底下還熏著暖爐,浴水分明熱氣騰騰的,哪這么容易涼?他分明是為了打發她。 他瞧出她的心思,明擺著不愿意多提。 青唯應了一聲,徑自去了浴房,他不愿提,她也不能硬問,本來可以揭他的面具看看,但上回揭了一半,心中便覺得不自在,眼下要再揭,竟有點束手束腳了。青唯左思右想,忽然憶起曹昆德說,“陷在那樓臺下,哪有傷得不重的”。 是了,倘不揭面具,看看身上是否有傷也是可行的。 青唯沐浴完,很快出來,江辭舟正要去浴房,這時,青唯喚道:“官人?!?/br> 江辭舟“嗯”一聲。 青唯道:“官人,我伺候你沐浴吧?!?/br> 江辭舟動作頓了頓,回過頭來:“你要做什么?” 上回為了夜探祝寧莊,她也說過要伺候他沐浴,但青唯今日的語氣,明顯與上回的虛情假意不一樣。 江辭舟的外衫解到一半,撤開手:“那你過來?!?/br> - 浴房比屋中還要熱些,四下都氤氳著水汽,青唯只著中衣,半干的發就披散在肩頭,她鎮定自若地為江辭舟取下腰封,寬去外衣,指尖剛觸及他的內衫,忽然聞到一股酒香。 今夜翰林詩會,他在筵上吃了點酒,這很正常。 青唯記得剛嫁來江府時,他也是日日喝得酩酊,身上的酒氣終日不曾消散。 要讓酗酒的人戒酒,其實是很難的,但江辭舟這酒,幾乎是說不嗜就不嗜了,就連今夜,他也只是淺酌了幾口,身上的酒味非常淡,融在他周身原有的清冽里,像霜雪一般。 這樣隱約的,幾乎帶著克制的酒氣,讓青唯忽然覺得不自在。 她適才說要伺候他沐浴,根本就沒多想,眼下才發覺自己真是糊涂。 哪怕他身上有傷,又能說明什么呢? 小昭王在洗襟臺下受過傷,江辭舟就不曾受過嗎?那么多人受過傷,她褪下他的衣衫,又能辨明什么? 浴房里靜得落針可聞,江辭舟一直沒吭聲,他低眉看著青唯,她的手就停在他襟前的內扣。浴房很熱,所以她穿得單薄,青絲也沒擦干,幾縷鬢發粘在頰邊。透過氤氳的水霧,他從她的目色里,看出她輾轉的心思。 江辭舟于是握住青唯的手,從自己的襟口撤開,“不會伺候沐浴,伺候出浴會么?” 他順手從木架上取下一塊布巾,罩在青唯肩頭,“去外頭等著?!?/br> 青唯“嗯”一聲,轉身就走。 江辭舟也沒讓青唯伺候出浴,他從浴房出來,中衣已經穿好了,青唯擦干了頭發,早已歇在榻上,見他掀開紗帳進來,又聞到很淡的酒氣。 房中留著一盞燈,闌珊的燈色潑灑進帳中,虛無且朦朧。 青唯一點不困,她這幾日休息得很好,待江辭舟在身邊躺實了,呼吸平穩均勻,她轉過身,在昏暗里看著他的側影。 她有點后悔,說來說去該怪德榮,若不是那日他進屋打擾,她一鼓作氣就把江辭舟的面具揭了。 她也說不清自己是怎么了,這么裹足不前,實在不像平日的她。 青唯悄無聲息地撐起身,湊近了些,見江辭舟似乎已睡沉了,心中又道,不就是揭個面具么,認個身份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青唯的手剛伸到半空,忽然就被江辭舟握住了。 他睜開眼,驀地翻身撐在她上方,語氣幾乎是不耐:“你到底要做什么?” 青唯:“嗯?” 江辭舟緊盯著她。 這一夜,從坐上回府的馬車起,她就開始意圖不軌,適才躺在他身邊,像只屏息凝神、蓄勢待發的貓一樣,這讓他怎么睡?受不了。 “要揭面具還是脫我衣裳?”江辭舟道,“選一個?!?/br> 青唯也看著他:“你選?!?/br> 江辭舟沉默須臾,一手撐在她身側,抬起一手,徑自扶上自己的襟口,扯開一枚內扣。他身上的酒氣明明很淡,眼下忽然縈繞過來,潑霜撒雪一般,青唯卻覺得這酒氣是熱的。 青唯覺得這不對勁,究竟哪里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她一下子有點亂,見江辭舟襟前三枚內扣全解,鎖骨乍然間袒露眼前,她驀地想起自己早先嫁過來,是打算尋到簪子的線索就立刻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