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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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趁機賣乖:還有還有!說著他又從袖子里掏出了個奇丑無比的面具。比之前的昆侖奴和紅白臉都丑。青面紅舌,活脫脫一個吊死鬼。 江逾白看著這個面具,覺得自己有些窒息。卻見周琰低聲道:我知道師父喜歡這位老先生做的面具,我就把他的攤子盤下來了,以后天天都給王府送新的。 江逾白:......這個,其實,你真的不用...... 他并不是審美有什么異于常人之處,說真的這些面具他也欣賞不來。他買它們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們便宜! 江逾白:你花了多少銀子盤下來的? 周琰:不多,也就一百兩。 江逾白:...... 也就?! 他終于知道自家小徒弟之前為什么說沒錢了。被自己掏空了一萬兩黃金,平日里花錢又大手大腳,他不窮誰窮! 江逾白正憂心著,卻不料門被敲響了。他喊了一聲進來,就見斷蒙幾步走進了房間,對著兩人行了一禮: 王爺,公子,有客來訪。 周琰示意他說下去,卻見斷蒙平日里沒有什么表情的臉也透出了一絲古怪:回王爺,來人是蕭家三公子,蕭璟。 正文 二十九 斷蒙, 周琰的近侍。立志于將自己活成周琰最鋒利最冰冷最不近人情的一把刀。但是, 一個在這方面專門為他拆臺的開昧橫空出世, 使得斷蒙從喜怒不形于色,轉變成了現在......多少有些微表情的模樣。 他倒是沒有提起王爺, 就是希望能拜見蕭公子。 從他的語氣和表情里,周琰讀出了一股淡淡的古怪之意。來訪者的名字被報了出來時,坐著的兩人確實也小小意外了一下, 尤其是江逾白。 ......沒想到, 這個三弟還真有勇氣找上門來啊。 周琰淡然道:趕出去就是。 蕭璟是個什么貨色,直接上來叫門, 不怕被人趕出去么? 別。江逾白略一沉思,輕笑道,見吧。 畢竟他披著蕭睿的殼子,這些糟心事, 躲的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這位三弟在他的記憶里其實不占多少比重, 就是個心高氣傲的少爺模板。對他這個庶出兄長除了出言刻薄、態度輕蔑, 別的倒也沒折騰蕭睿什么。 天底下養尊處優的嫡出子女們看不起庶出的可海了去了,畢竟庶出子女的生母身份只比奴仆高那么一些。 江逾白殘存的記憶就告訴他, 蕭睿是沒有資格和蕭仲、蕭夫人他們同桌吃飯的。但同時蕭睿又是個少爺, 葉俞按規矩也不能跟他同桌吃飯。家生子們的孩子看主母顏色也總躲避著他, 玩兒不到一塊兒去。 如果沒有蕭齡, 那自葉姨娘死后, 蕭睿的童年生活真的可以稱作暗淡無光了。 ......這些都不干江逾白什么事。穿越前無父無母的江逾白卻在某種程度上和蕭睿產生了微妙共鳴, 當下心情不大美妙。但是他并沒有被這種情感感染太久。 江逾白第一世沒爹沒娘,什么都是靠自己拼出來的。而蕭睿本人,說好聽一些是與世無爭,說難聽一些就是被動懦弱。若自己都不往前走,真打算靠蕭齡拉扯他一輩子么? 江逾白一合計,還是得做些什么。 既然江逾白說想見,周琰自然也沒有什么理由再阻攔。不一會兒開昧就領著一個十五六歲的清俊少年進來了。 蕭璟差了蕭睿差不多五歲,如今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少年。隨了蕭家老爺蕭仲年輕時很能唬人的相貌,大眼薄唇,風流中繼承了他娘的幾分刻薄。一身竹紋青衫,躬身行禮時還真有那么幾分芝蘭玉樹的味道。 只是他眉眼間沒有天之驕子的意氣風發,倒是有幾分消沉抑郁。 見過王爺。他行了一禮后,頓了頓,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江逾白,趁著還沒抬頭的空檔匆匆添了一句,見過二哥。 得,頭一回聽見他乖乖叫二哥,果然是沾了周琰的光。 來這兒有什么話想說么?江逾白開門見山,揮了揮手示意周琰先走。周琰不樂意地挑了挑眉,還是順從地理了理衣袖站了起來,臨走前留了一句:那你先忙著。晚點兒我再過來盯著你喝藥。 江逾白哭笑不得:你就不能放過這茬兒嗎? 不能。周琰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眼神瞟過蕭璟,確認了這還是個毛沒長齊的小崽子,輕哼了一聲,拂袖走了。 周琰和斷蒙走后,房間里慢慢彌漫出一股尷尬來...... 咳咳。江逾白首先發聲,不咸不淡地問,有事么? 只見蕭璟身上老成矜持的氣質慢慢淡去,他蒼白的嘴唇咬了半天,沒好氣地扔出來一句:你怎么還沒死??! 江逾白:......雖然我知道我活著可能會有點令人失望,但是三弟你一上來就這么直接,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蕭璟:............ 江逾白:嗯......謝謝關心? 蕭璟:..................... 少年人跟吞了只蒼蠅似的難受。他梗著脖子,跟只炸了毛的小雞似的,紅著眼都不知道該跟誰打一架:你既然沒死,那為什么不回來找蕭家算賬! 江逾白:? 蕭璟不顧江逾白怪異的眼神,自顧自地倒筒子似的把話全倒了出來:我娘把你害成這副樣子,我爹把你送進王府當見不得人的玩意兒,我從小到大就沒給過你一個好臉色......你到現在得勢了,為什么不來找我們麻煩! 蕭璟捂住了臉,啞著嗓子喊:你為什么就是不來!為什么就是不來......他抄起桌子上的茶盞,卻被茶盞上溫潤的釉色晃了眼,認出估計是前朝的古物了,砸了好像賠不起,隨即又憤恨地將它哐地一聲擲回桌子上,哽咽了半天,斗著肩膀大聲哭了出來。 瞪大眼睛的江逾白狠狠抽了抽嘴角,看著一個半大小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硬生生聽出一股撕心裂肺來。 他有些懊惱地摸了摸鼻子,靈光一閃,從袖口里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紙包 哭得淚眼朦朧的蕭璟一口氣沒喘上來,狠狠打了個嗝,就覺得自己嘴里被喂進了一個圓圓的東西。他下意識嚼了嚼,酸甜的味道在唇齒間泛開,居然是一個糖漬山楂。 蕭璟噎了噎,用袖子把自己的臉狠狠抹了一把,鼻頭紅紅的,再加上一雙紅眼睛,活像只兔子。嘴里不自覺地時不時嚼一口,要哭不哭的模樣當真可憐。 噗。江逾白忍不住笑了起來。 記憶里的蕭璟大部分時候都心高氣傲,對著身旁的人頤氣指使,嘴下最是不饒人,鮮有這副狼狽的模樣。 你笑什么笑!蕭璟尖叫起來。 江逾白嘶了一聲,掏了掏耳朵,另一手揪住他的領子,輕輕松松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行啦,別跟個小姑娘似的又哭又鬧,像什么樣子。有話直說。 蕭璟聞言倒是不哭了,眼刀狠狠殺了過來。 說不說?江逾白瞇著眼,再不說,我就寫個告示,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把你來王府什么都沒干,就跟個姑娘似的大哭大鬧了一場。 蕭璟一噎,哆嗦到:你敢! 江逾白:行吧,再加一條。你必須親自把那個告示貼上城門,在底下站滿三個時辰。 蕭璟:......蕭睿你無恥! 江逾白面無表情狠狠給了蕭璟一個腦瓜子:叫二哥。 你休想! 其實他們還是好過一段日子的。蕭璟五六歲上的時候吧,蕭夫人色衰愛弛,忙著懷二胎固寵。蕭齡趁著蕭夫人不注意,悄悄把兩個弟弟湊在一起玩兒過。他是打著兄友弟恭的主意的,畢竟是兄弟要互相照顧,就像葉姨娘曾經教導過他的一樣。 三兄弟暗度陳倉玩兒過一段,感情好的不得了。有一回蕭璟不小心說漏了嘴,蕭夫人忙不迭把兒子提溜了出來,還好好整治了蕭睿一番。小孩子忘性大,蕭璟也許不記得了,但蕭睿多少記得一些。 再后來,這小崽子就被他娘越養越歪。再不開口叫哥哥。對上蕭睿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在大哥蕭齡的盡力挽救之下,他也只是平日里狠狠嘲諷蕭睿。 蕭璟十二歲時蕭睿罰跪那件事發生后,兄弟兩人就視彼此為空氣了。 真算下來,也沒什么感情。江逾白打定主意不給他更多耐心,說道:最后一次機會。 蕭璟張了張嘴,想罵出聲來,最后還是沉著張臉,把事情都說了。 無非是江逾白真的受寵了,蕭仲高興地大醉了三天三夜,自蕭齡遷府后他第一次喝得如此暢快;而蕭夫人直接瘋了,一會兒抓著蕭璟哭一會兒砸東西,到最后拉著蕭璟說他是自己唯一的指望了。 蕭璟本想如往常一般敷衍敷衍,卻沒想到他那個天才的娘居然怕他今年春闈落榜,已經在琢磨著怎么幫他作弊了! 蕭璟被氣得手腳發冷。 一會兒想問,雖然當年的神童之名咱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就這么不相信你兒子嗎? 一會兒又想問,科舉舞弊是誅九族的大罪,他們全家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她雖然沒有說,但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蕭璟狠狠揪住了自己的衣擺,用力到指節泛青,她肯定在想,為什么你不是她的兒子,為什么她生的兒子比不上妾生的兒子! 葉姨娘當年以妾的身份撫養嫡子、把持中饋,一直是蕭夫人心頭的一根刺。 我知道我不是個好東西。蕭璟狠狠地說,這么多年我都沒跟別人說清楚,那篇稿子是你的,入文機閣的機會是你的,但當初我只是半夜被喊起來抄了篇文章,我他娘的知道它是用來做什么的??! 神童之名也許花團錦簇,但是能讓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飄飄然,也能讓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戰戰兢兢,終日不得安寧。蕭夫人認為蕭璟一進一出文機閣是一次青云夢的破滅,但對于蕭璟來說這反倒給了他一個解脫。 江逾白:......這他倒是信。 要說十二歲的蕭璟有這份心機把文章據為己有 當時他最不耐煩的就是讀書,和廣大小朋友一樣厭學,不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行吧,都是被娘坑的。 爹也不靠譜。蕭仲大概還是蕭璟進文機閣的消息傳開了之后才知道有這么回事的,很是高興了一番,叫來小兒子一溝通才知道那是二兒子寫的...... 蕭府不能傳出這種丑聞來。而蕭睿當時正病的生死不知。要保哪一個的名聲,這還用選嗎? 江逾白倒是沒想到,這孩子已經被逼的主動來找仇人了,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自殺性襲擊可真是始料未及。 好了,別哭了。江逾白被他哭得有些煩悶,一掌差點拍得蕭璟一個激靈,我跟你回去一趟。 都來請他這個殺器了,不出去走動走動對得起誰??? 蕭璟眼看著文雅柔弱的江逾白挽起了長長的頭發,脫下了礙事的寬衣,從畫堂的擺件上拿出一把劍,刷地一聲抽了出來,劍光將他的臉龐映得雪亮。 蕭璟:..................你要做什么?! 這畫風不對吧?! 江逾白利索地抱劍,伸出白皙精致的手揪住了蕭璟的領口,把他像只小雞仔一樣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