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殘疾暴君 第66節
但是驚訝歸驚訝,現在也不是問這個時候,姜小圓連忙催促道, “院判,您先給陛下把個脈看看情況?” 青年的手指,捏緊了茶杯。 徐太醫也微微驚訝的抬頭——不是說只來開點藥嗎? 說是請太醫來看,其實就是走個過場的,他只是想讓徐院判開些藥安一安小姑娘的心。 他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果。這段時間之所以不去看太醫,也是因為他覺得太傷神了,無數方法試過了,給他帶來的也只是無盡的疲憊。 日復一日,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他不想再浪費在無謂的努力上了。 本來,他應該拒絕的,但是小姑娘的語氣太迫切,他仿佛受到了蠱惑一般,竟然真的點了點頭。 一邊的張德義看見陛下點頭的時候,幾乎快要喜極而泣。 天知道這段時間里,他是怎么跪求、怎么勸著陛下的。 可是陛下不愿意再見太醫,也不愿意見勸他就醫的臣子們,每日清醒的時候就抓緊批折子,偶爾召見幾個心腹大臣,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觸目驚心,仿佛在交代身后事一般。 沒有人比重光帝的身邊人更加清楚他的變化了。張德義親眼見著這個曾經雄心勃勃的帝王,被病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不再愿意聽,也不愿意再去看,在那個暮氣沉沉的宮殿里,仿佛是日復一日地等著喪鐘敲響。 還不到而立的年紀里,已經成了這幅模樣。 張德義本以為沒人能夠勸得動陛下了,一直到了剛才,當陛下終于點頭的時候,他是真的差點喜極而泣。 光憑這一點,張德義就能夠把這位小姑娘當成祖宗來供著。 徐太醫本來也知道自己就是走個過場的,等到聽到張德義的催促的時候,還有點兒做夢一般的感覺。 姜小圓連忙道,“徐爺爺,您趕緊看看陛下喝了兩副藥下去,可有好轉沒有?” 除了青年注意到了這個稱呼,其他人都渾然不覺。 徐太醫聞言倒是想起來了。 前幾天張德義的確是送過來了新的藥方,只是當時太醫院眾人都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陛下說要喝,他們檢查了一下這個藥方沒有什么問題,就給陛下熬了送去。 徐院判當時只當是臣子們獻上來的滋補藥方,也沒有仔細看,聽到了這個小姑娘的話的時候,徐院判也只是在心底里嘆息了一聲,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但是當他上前來給重光帝把了脈,他有些驚訝, “咦,怎么會?” 他連忙告罪,只說是還需要多叫幾個同僚過來看看,青年點了點頭。 徐太醫下去后,果然又來了兩位太醫,輪流給青年把脈,神情都是如出一轍的驚訝。 幾個太醫簡單地低語了一番,張德義的神情都有些焦灼了,連忙問徐院判道,“陛下的情況怎么樣了?” 就連姜小圓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抱著抱枕跑到了青年身邊,眼巴巴地看著幾個太醫。 青年只是垂著眸子,視線停在小姑娘的發頂,有些疲憊地闔上了眸子。 他想,一會兒要是結果不好的話,就讓徐院判先別說了。他聽得,可是小姑娘是個哭包,要是結果不好又要哭了。 剛剛還在怪他,他又惹哭她了,下次不來了可怎么是好? 徐院判沉吟了一會兒, “實不相瞞,陛下最近服用的藥方,確實不錯。我等自愧不如,若是陛下能夠將藥方交給老臣好生研究,未必沒有痊愈的可能?!?/br> 此話一出,就連一直微微垂著眼簾,似乎在閉目養神的青年都睜開了眼睛,看向了說話的徐院判。 徐院判等人能做到現在的位置,絕對不是什么等閑之輩,他們能說出這些話來,可見是真的有了好轉的。 徐院判等人研究了紅鳩之毒研究了三四年的時間,其實讓他們承認自己自愧不如實在是太難了。 一直到剛剛,他們這才開始正視起那個被他們忽視掉的藥方,就像是走進了死胡同里的人,突然間發現了一條新的小路一般,或許這幾個藥方真的能夠給他們指明方向。 “只是……”徐院判嘆息了一聲, “這藥方雖然不錯,但是老臣記得那日張公公送來的有十來幅,要是全部都喝下去的話,兩個月的時間恐怕是不夠的。我等會全力以赴為陛下盡快找出辦法來,只是……” 青年重新闔上了那雙漂亮的丹鳳眼,還沒有等到徐太醫說完,就抬抬手示意他們退下。 一時間,安靜得能聽見窗外的落雪聲。 一直到咕嚕咕嚕的水開聲響起來,青年才仿佛回過神來,一睜眼,就看見了抱著抱枕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又坐到了他的對面,從抱枕后面探出了一個腦袋,她小聲道, “我可以治好你,你信不信我?” 青年人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聲,斟茶遞給她,小姑娘立馬縮頭,往后躲了躲。 青年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輕飄飄道, “躲那么遠做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br> 姜小圓:…… 她舔了舔現在還有點火辣辣的嘴唇,堅定且慫地搖了搖頭。 青年笑了笑,有些疲憊地往后靠了在了榻上,看著窗外的雪花靜謐地落下,低聲道, “不要怕,我現在已經沒有力氣了?!?/br> 姜小圓抬起圓溜溜貓眼,就看見了長發的青年一個人靠在窗邊上。他那樣好看,和雪色融為一體,漂亮得像是一幅畫。 只是,有種說不出來的孤寂。 她猶豫了一下,磨磨蹭蹭地抱起了他煮的姜茶,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小姑娘的聲音倒是很清脆好聽, “我會跟著太醫好好學針灸的,等我幫你治好了腿,就可以找到辦法讓你清醒的時間長一點了?!?/br> “只要再延長一兩個月,太醫院肯定能研究出來新的藥方,一切就有轉機了?!?/br> 青年回頭看她,漂亮的鳳眸里,仿佛是春天的湖水蕩漾起來瀲滟的波紋, “好啊,好好學,我等你?!?/br> …… 等到雪小了之后,穿著毛絨絨披風的姜小圓推著長發的青年緩緩地朝寢宮走去。 “你怪我嗎?” 青年突然間開口道, “是不是嚇到你了?” 小姑娘頓住了,意識到他問的是什么,哼哼唧唧了半天,臉頰被風吹得紅彤彤的,聲音被風吹得斷斷續續的, “也不是很怪你?!?/br> 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心里像是被貓抓亂的毛線球,亂得找不到頭緒。 她聽見了風里傳來了青年好聽低啞的笑聲。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卻笑得她的臉頰莫名其妙發起來了燒來。 她剛剛想要嘴硬地再說點什么,就看見了幾片被風吹來的雪花,不知道時候落在他的發間。 她想要伸手幫他摘下來,卻突兀地發現,那一頭如同絲綢一般漂亮的黑發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夾雜了一兩根銀絲。 可是眼前的青年,才27歲。 比她的少年秋秋,也只是大了不到十歲而已。不到而立之年的青年,本應該是雄心壯志、意氣風發的時候,卻在這寒風里,多出來了一股暮氣沉沉的灰敗之氣。 她的嗓子眼里堵得發慌,想要出口的話被風吹得發顫,小姑娘吸吸鼻子道, “不怪你?!?/br> 你看這人呀,她就算是想怪,都有點舍不得怪他了。 * 山間一場大雪過后,姜小圓是被小啞巴的敲門聲給吵醒的。 大雪過后的寺廟里,帶著山間的清寒。 姜小圓的早飯也非常簡單,是跟著寺廟里的師傅一起吃的素齋。 或許是小啞巴也漸漸地發現了自家小姐的食量好像不再是以前那樣一般,所以這幾天去拿飯的時候,多給姜小圓拿了兩個饅頭。 姜小圓是不怎么喜歡吃白饅頭的,只是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知道把食物往嘴里塞,一直到吃撐了,才失魂落魄地發現自己手里拿著的是饅頭。 等到小啞巴走了,廂房里面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姜小圓趴在窗前,掏出了自己的玉佩。 “喂喂喂~秋秋你在么?” 玉佩里面果然傳來了少年的聲音,“我在?!?/br> 玉佩里,隱約還傳來了號角聲。 姜小圓知道,可能少年現在有事要忙,但是她還是控制不住地說道, “秋秋,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好想你?!?/br> 她說完這句話,忍不住眼圈紅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對面的少年說,只是突然間很想聽見他的聲音,聽見他好好的,仿佛這樣她才能夠確認他的存在、確認她真的改變了一些的事情。 她本應該對他十足信任的,可是她突然意識到了命運的無常,仿佛一眼看不見他,他就會和夢里一樣。 “你一定要好好的,千萬不能出事呀,我不在你身邊也要按時吃飯……” 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仿佛是一個小管家婆。 仿佛只有這樣的絮絮叨叨,才能夠緩解她心里面莫名的慌張。 在生死面前,就算是她手里面拿著一個堪稱外掛的系統,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把人救下來。 這樣的迷茫,仿佛只有在聽見他的聲音,才會稍微好過一些。 千里之外的少年坐在輪椅上遙望不遠處的城墻,低聲道, “我也想你了?!?/br> “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小姑娘沒有說話。 少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