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分配爛尾樓 第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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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向導卻問:“即便如此,如果你是禹州人,會不會恨?” 拯救措施是有的。 當一切都無法挽回后,自然而然地轉了個思路。 既然無法控制感染者,那么只保護未感染人群呢? 市委在斷絕交通的同時,將內外的全部資源集中在修建封閉隔離的安置中心上,只能接收十六歲之下的未感染未成年人。 以及維持隔離中心運轉的必要醫務撫育人員和工程管理人員。 集全地區的力量,保障未來的火種。 向導雖是禹州人,但也不得不道:“沒有辦法,病毒擴散得太快,禹州淪陷不久,永川危了,中州也爆發了,東部西部和北部地區,都開始出現感染者!縱然禹州人做出犧牲,但那病毒實在妖異爆裂,通過空氣、植物和動物都能往外擴散。災難面前,所有人都自顧不暇,再難空出手救別人,即便救了,也因為救不完,反而——” 禹州人都知道,大多數成年人是得不到生存的幾率了。 瘋狂過,絕望過,崩潰過,整個城市陷入暴戾之中。 向導嘆氣道:“蘇中成,葛鵬,趙長安,朱文熙……” 一個個名字念下去,足念了好幾分鐘。 他搖頭道:“我小時候可聽夠這些領導人的名字了,整個禹州的人也恨死他們斷了我們向外逃的路。他們天天在廣播和電視上出現,說一定會堅守崗位,勸大家不要絕望,把最后的機會留給孩子們,不要爭搶,不要混亂。為了讓所有人相信,蘇中成率先把自己不到十五歲的孩子推出來,對著國旗宣誓,說領導班子成員絕不會擅離職守,誓和人民共進退。孩子們也會按照同樣的隔離政策執行,未成年的進入安置點——” 周郁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但絕境之下面對國旗宣誓,是赴死的決心了。 有點控制不住眼睛流水有點控制不住眼睛流水,也開始明白,為什么黃市長會握住她的手說,中州能有現在,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人命代價。 這些代價,都必須在漫長的時間里一點點償還。 向導點了點自己胸口:“我和蘇中成的兒子同齡,分在同一個安置點?!?/br> 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個看起來有點文弱的少年,泰然自若地站在紅旗下,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他甚至偏頭,逗著身旁哭泣的小嬰兒笑。 據說,那個嬰兒是葛鵬剛出生的不到半年的女兒。 向導笑了笑道:“可恨他們那樣的公務人員子女了,我還跟著別人去推過他一次。最針對他的,是個很厲害的女孩子,叫莫如磐,現在是咱們禹州的市長?!?/br> 推囊都是輕的,還有孤立、辱罵和毆打。 不過那少年從不還手,也不還口,有其它官員子女忍不住,他會去勸說協調。 最終,禹州人瘋狂得累了,還是決定接受現實,將希望放在了孩子們身上。 所有人行動起來,聯合親朋好友,將孩子們送去檢測,能進入同一個安置中心的進入同一個安置中心。 叮囑他們該長大了,好朋友要互相照顧,哥哥jiejie們要擔起責任,弟弟meimei要聽從安排。 一切物資,能給孩子的全給了,就希望他們能好好地活到成年。 多少人一夜長大? 可進入安置中心的孩子們雖然安全了,但就那么眼睜睜地看著父母親死在病毒肆虐的城市和荒野之中。 這種痛苦,即便走出安置中心,即便長大成人,也很難從心上抹去。 他們的年齡又太小,雖然活了下來,但在成長的過程中沒有長輩的幫助,在荒野中生存吃了無數的苦,受了無數的騙,去外地闖生活又被不知道多少人責罵過禍害的根源。 那些痛苦,逐漸成為不能抹去的仇恨。 他們不被外界接受,只能回到禹州。 他們只有彼此,他們團結一致,他們結婚生子,自然而然地將仇恨延續下去。 拒絕中州,拒絕永川,拒絕外界好的壞的一切。 凡他們想要的,只會自己想辦法得到,絕對不會開口哀求,失去禹州人的骨氣。 荒野下誓言過,要世世代代這樣延續下去。 向導說到這里,意有所指道:“可能是我們的心感動老天爺了,上頭派下來的市長失蹤了好幾任呢!” 最后,由禹州的幸存者選出了他們自己認可的領導。 自那以后,禹州政府從不主動和外界聯絡,他們專心地,只做禹州人的政府機構。 再苦再累,再窮再難,他們相信自己可以。 也是因此,那些聽了中州廣播而選擇離開的人,會被視為背叛,背叛了災變三十年里艱苦攜手的一切。 周郁聽到這里,有點兒誤了。 只怕那幾任失蹤的市長,都是禹州人手腳…… 只怕唐心游來,就是為了調查這事…… 周郁思來想去,覺得自己還是想得淺了。 按曾昀光所說,唐心游做一件事必有幾個目的,禹州修橋是一個,盡量修復禹州人的感情是一個,那刀疤姐身上的意外收獲又是什么? 為什么問曾昀光扛不扛得??? 難道讓刀疤姐如此膽大設局逼他們來禹州的靠山,就在禹州廢墟中? 那廢墟中人狡猾且實力強勁,需無聲無息布局才能抓??? 唐心游如此低調和保密,難道對方也是擅長謀略和探秘的腦? 所以他隱秘旁觀,假做被迫入局,實則借機導正快要走歪掉的禹州政府。 周郁用力眨掉眼眶中的淚水,問道:“向導大叔,那你恨中州嗎?” 向導笑而不答,意思很明確了。 崔梅忍不住道:“既然恨,那為什么還做我們的向導?” 向導笑得咧開嘴了:“掙錢嘛,誰的錢不是掙了?再說了,你們怎么知道我沒故意帶遠路,多收你們高價?” 說完正色道:“玩笑歸玩笑,正經說來,即便最封閉的王朝也會和周邊地區交換消息。禹州人再恨,但日子要過,需要油鹽醬醋柴米茶,需要藥物和其它工業用品,更要有人做這些生意——” 曾昀光插話道:“收荒隊和禹州政府做貨物交易?” 向導謹慎道:“這就不知道了,畢竟我只是個做點小買賣的向導而已?!?/br> 曾昀光笑了笑道:“禹州政府不和官方合作,是希望日后再有類似災難,盡量不受掣肘地保護自己的人民?” 所以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四面八點遞過來的橄欖枝。 向導嘆口氣,向篝火堆丟了一根木柴。 周郁最后問了他一個關鍵問題:“向導叔叔,悄悄告訴我,你們是不是有很厲害的人?能修好水電站,是不是超級厲害的能力者?” 她年齡小,長相沒有攻擊性,而且開口就帶笑,即便問出越界的問題,別人也不會覺得太過于冒犯。 所以向導沒有回答,只是起身道:“不說了,今天說太多了,我該去休息了?!?/br> 拍拍屁股走人。 周郁差點就問出關鍵消息,有點遺憾地偏頭,沖曾昀光眨了眨眼。 曾昀光將頭靠過去,小聲道:“怎么了?” 周郁沖不遠處守著的幾個年輕禹州人支了支下巴,也小聲道:“反正他們也攔不住咱們,就直接進去吧?!?/br> 若陷入僵局,不妨打個亂拳,指不定能打出機會來呢? 唐心游終于在進入禹州這么久后,第一次發表了意見。 他說:“我認為可以?!?/br> 第73章 可以 麻煩的磁場 馮川覺得廢墟里安靜得近乎于詭異。 沒有蛇藤扭動的聲音, 沒有異獸捕獵進食的聲音,更沒有收荒隊四處搜尋的聲音。 他的拿手絕技是隱匿身形刺殺,可無聲無息躲藏數日, 但越躲藏越恐慌。 為什么找不到紅巾收荒隊的行蹤? 為什么吳洛沒有回復約定好的警戒消息? 馮川躲不住了,決定趁夜色再出去探一探。 可這一出去, 躍上高樓, 就見不遠處的江面上亮起一溜燈光。 不是火堆跳躍并且昏黃的光, 而是穩定刺目的電光。 這廢墟里怎么會有電燈?難道是哪個收荒隊的電能力者在cao作? 他不由自主地靠過去,跨越一重重衰敗的建筑,居然暢通無阻地抵達江邊。 一個個巨大的路燈懸掛, 如明月發光。 清新的水氣混合著春天植物的香氣撲面而來,風吹江水動,嘩嘩的聲音中,一隊近百人似乎在寬闊的江面上行走。 何種異能居然能讓上百人于水中站穩? 馮川詫異,再仔細看,卻見那些人邁步的時候,水波在燈光里蕩漾,居然顯出水面下十公分一道若隱若現的水橋面。 有能力者cao縱水流搭橋過人? 等等,機械地走在隊伍最后那人, 不是吳洛又是誰? 馮川毫不猶豫地化身黑暗中,悄悄地涉水跟了去。 近了才發現, 吳洛何止是機械呢?根本雙眼無神,而且不止他一人如此, 連前面許多熟悉和不熟悉的人都如此。 他想拍醒吳洛, 但隊伍已經過了江,開始穿越南岸廢墟,直到翻過了山麓。 山的那頭還是山。 跨過這一重重山脈, 就是遙遠的東部平原地區。 可本該是荒蕪的群山,山谷中卻亮起燈火,隊伍也順著山間小路,迂回地向某個工地進發。 巨大的攔水壩,洶涌的水聲,還有沉重的機械運轉。 無數螞蟻一樣的黑影在燈光下勞作,仔細看清楚,那些螞蟻全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