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春筍大骨湯出鍋，厲也從忙碌的城墻建設中抽身回來，還沒走近就聞到了一股清甜鮮美的香味。

    他的腳步都快了幾份，瑾，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春筍煲大骨湯，還有醬rou。沈懷瑾言簡意賅，今天咱們開新酒，趕緊洗洗去。

    得嘞。厲應了一聲，匆匆洗漱了一把，同沈懷瑾一道入了茅草屋。

    兩人齊齊掀開蓋子，一股醉人的酒香便撲鼻而來。只見缸中的糯米變得愈發小了，酒液從中間和四周圍溢了出來。

    好香的酒！沈懷瑾眼睛一亮，拿著干凈的碗從中間的凹陷處往下壓，邊上的酒液便一點點地灌了進去。

    沈懷瑾只淺淺地舀了兩碗便停了手，讓厲重新將蓋子合上了，走，咱們去嘗嘗這新酒。

    他將米酒和燉湯都放在石桌上，又取來溪水中的醬rou，切成薄薄的片狀，碼在盤中，格外漂亮。

    沈懷瑾與厲面對面坐下，迫不及待地舉起碗，抿了一小口自制的米酒，只覺得甘甜誘人，綿軟醇厚，酒香中還藏著一股桃花的韻味，若隱若現。

    再吃一片軟爛醇厚、rou質肥美的醬rou，就更顯出米酒的甜與香來，讓人禁不住再多喝幾口。

    厲奇怪地咦了一聲，為什么這米酒和大森部落的那么不同？

    沈懷瑾喝了酒，臉上顯出些緋紅來，是平常少見的顏色，他笑吟吟地問道：那你覺得哪種酒更好喝？

    微風將沈懷瑾碗中和身上清甜的酒氣囫圇地全呼到了厲的臉上，這個還沒來得及抿上兩口的獸人幾乎在那一刻就醉得一塌糊涂，耳根紅成一片。

    當然是我們的。

    為什么呀？沈懷瑾鍥而不舍地追問。

    銀發獸人的聲音在晚風中顯得克制，又沙啞，一雙幽綠的眸子幾乎是在閃爍著，因為很香。

    作者有話要說：　　厲，大膽點告訴大家，你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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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紙幣

    春酒醇厚, 打濕一枕清夢，若不是部落事務繁忙, 早惹得兩人一直醉生夢死、放誕無忌下去。

    沈懷瑾自認為是個極富責任心的人，將黏黏糊糊的獸人推開，動作不帶一絲猶豫，扎上頭發便出了門。

    他最近在丈量邊上幾塊地的尺寸，考慮從何時起能動工建堂屋和西廂房，也能慢慢地將周邊的院落圍起來，到時候中間的茅草屋也好拆除作曬場用。

    沈懷瑾穿著麻衣麻褲坐在工棚邊的木桿上，兩條腿晃在半空中，很是悠閑自在，他乘著晨起時的清風, 頭也不抬地在紙上涂涂畫畫，院落的具體構造也逐漸成型。

    此時正是草木豐茂的好時光，老木抽枝、嫩芽生長，空氣著彌漫著綠植的清香，格外沁人心脾。

    沈懷瑾畫到一半，視線便不自覺地朝田里掃去，恰好看到了育苗地里秧苗郁郁蔥蔥、生機勃勃的場面, 料想溪對岸同時栽下的秧苗也該如此。他將紙筆往邊上一放，站起身伸展了一番，頓覺神清氣爽。

    厲。他微微揚起聲音，朝正忙著做早飯的獸人道：今天不急著去建墻，咱們召集部落一起, 先把秧苗移栽到稻田里再說。

    獸人背對他揚了揚手，知道了。

    沈懷瑾見他還得要一會兒工夫，便走到了獸圈, 將里頭大大小小的多毛獸趕了出來，用長棍驅趕著它們出門覓食，在路上的時候他正好也能提醒一下大家今日插秧的事。

    在沈懷瑾的潛移默化之下，大家對多毛獸身上長遠的價值，比如獸毛、獸奶之類，都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因此并不僅僅將它們當獵物看待，見沈懷瑾沒事就來溜溜它們，也不會感到奇怪，反而都會順手摸一把處于領頭位置，又看著最是活潑可愛的咩咩。

    多毛獸們出來的次數多了，也不太害怕人群，悠然自得地邊走邊吃，倒省了沈懷瑾驅趕的力氣。他一邊慢悠悠地跟在多毛獸們后面，一邊提醒沿路走過的部落成員，今天要插秧，大家記得都空出些時間來。

    大家自然紛紛答應，正蹲在屋前吃東西的奇還大為感慨，瑾，你可總算來說這事了。這幾日巖都快糾結死了，他怕錯過時間，又不好意思一遍遍地催你，結果一直來我這邊煩我！我都說了瑾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他還是放不下心。

    沈懷瑾勾唇一笑，大概也能猜到巖的心路歷程，他溫聲道：巖是個cao心的性格，辛苦他了。其實有什么話跟我直說沒關系，都是為了部落好，我不會介意什么的。

    奇叫苦不迭，我就說嘛！就巖想得多，最后苦的卻是我。哎呦！奇被后方來人踹了一腳，趕緊捂緊自己。

    他回頭一看，是巖。

    你苦什么了？！巖皺著眉黑著臉，顯然對奇揭自己老底的行為很是惱怒，一腳或許還消不了他的氣。

    雖然知道他們兩個關系好，平常打鬧也是常有的事，沈懷瑾還是上前勸了勸架，巖，奇也不是那個意思。而且他說的也不算錯，像有些事情我可能也會忘記，所以你直接來問我就行，藏著不說反而不是好事。

    聽他這么說，巖臉上的黑氣消了些，冷靜下來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嘆口氣道：瑾，這件事情是我沒想對，我平常也是應該對找你聊聊。

    這就對了。沈懷瑾欣慰道：巖，可能在你們眼里我懂的很多，但盡管如此，僅靠我一個人也無法建設好一整個部落。每個成員的意見都很重要，我最期待的是，對于我說出的話，你們能積極地提出疑惑、提出不滿或者提出建議。

    縮在邊上的奇忍不住吃驚道：瑾，你的話我們怎么可能不滿呢？

    沈懷瑾微微搖頭，我說的話不一定是對的。不過學習接納到提出自己的意見是一個挺長的過程，慢慢來吧，我們總能相互磨合的，不急。

    巖抿緊嘴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后又問道：瑾，插秧需要帶什么工具嗎？

    不用，不過咱們盡量早點開始，爭取一天內就能完成。

    行。巖即可便應了，我讓大家吃完早飯就聚起來，早開始早結束。

    與他們閑聊的一會兒工夫，多毛獸們已經吃得將飽了，沈懷瑾也不多留，驅趕著它們便回了溪對岸，隨意吃了些早飯后，便和同樣匆匆而來的部落成員們往中上游的田地而去。

    沈懷瑾將竹道架上，清澈的溪水汩汩而下，浸潤著稻田，慢慢地積起一層薄水。

    育苗田設在稻田邊上，里面是綠油油的一大片，長勢喜人。在沈懷瑾的指導下，大家小心翼翼地拔出這些秧苗，到差不多十幾株的時候再將它們綁成一捧，扔去隔壁的稻田。

    秧苗砸出小小的水花，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之下，蕩開漣漪朵朵，擊碎了碧藍的天與潔白的云。

    秧苗全拋掉以后，大家也跟著踩進了一層薄水的稻田里，面向黃土背朝天，拾起邊上的一捧捧秧苗，一邊向后倒退，一邊將秧苗插到濕潤的土中。

    每個人速度不同，但因為提前分配好了區域，因此看起來也不會凌亂無序。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中，對未來的期許被一點點栽下。

    中途也有獸人和亞獸離開打獵采集，因此一直忙到日暮斜陽，兩岸的稻田才被堪堪填滿。

    沈懷瑾將最后一株秧苗插入濕潤的泥土中，這才挺直腰板，上上下下地舒展了一番，關節處發出輕微的響聲，他禁不住嘶了一聲，暗暗吐槽自己的老胳膊老腿。

    厲聽到聲響，回頭看了他一眼，見到他額頭薄汗后背濕潤的模樣，就知道他累得很了，于是跨走兩步來到他身邊，直接架著沈懷瑾的身子，一下就將他提出了稻田。

    沈懷瑾：

    銀發獸人臉上表情無辜，怎么了？

    不，沒怎么。沈懷瑾的臉色木木的，就像當初直接被對方用單只胳膊托起來時的內心活動，談不上波濤洶涌，只是有種難以言喻的古怪。

    傍晚的微風之下，一排排翠綠的秧苗搖擺著，顯出無限的可愛來。

    安在一邊摩拳擦掌，語氣中難掩興奮，瑾，這么一大片地的水稻成熟起來一定會很壯觀的。之前我看溪對岸那塊稻田里的水稻，就覺得金燦燦的一片可好看了！

    沈懷瑾內心的奇思妙想成功就被安給帶回來了，想到自己還有事情沒有和大家說清楚。

    他大力地拍了拍手，吸引正在四周收拾手腳的部落成員的注意力。

    大家。他高聲道，種地要忙的事到現在還沒結束。從種子栽下，到正式采集，中間還有經歷施肥、除草、殺蟲等各種瑣事，這些事情說多不多，隔些日子做一回就行，但為了避免到時候沒人及時頂上的情況，我想現在就挑出負責這些事情的人選。

    他方才說到這里，安就率先舉起了手，瑾，加我一個，我有經驗，而且大部分時間都在山谷內，要料理這些都比較方便的。

    他這么一說，邊上那些同樣是駐守山谷的亞獸和獸人們自然也不會落下，紛紛自薦。

    如果只挑幾個的話，那他們多做的活算什么呢？日后分配糧食的時候能多拿一些嗎？陽一針見血地問道。

    聽他這么說，邊上的喧嘩也少了些，大家將視線投向沈懷瑾，希望聽到他的解惑。

    沈懷瑾手掌向下壓了壓，溫聲道：選擇標準有兩個，一個是對農活比較熟悉或者上手比較快，另一個就是不能影響到平日里在干的活。當然，幫著料理農活肯定會消耗自己花在其它方面的精力，所以我想出了一個補償的辦法。但這個想法還需要我慢慢來解釋。

    大家的眼神里透露著滿滿的信任，巖站在人群中，也對著他微微頜首，表示肯定，瑾，你說，我們都聽著呢。

    我想制造出一種叫紙幣的東西，按照大家出力的多少，分發給大家。而你們可以憑借這些紙幣，換取你們需要的東西，食物、布料、鐵具，什么都可以。負責農事的成員可能在建城、運輸方面出力的少了，但在農事這方面又能彌補回來，最后拿到紙幣的多少還是看總的出力多少。至于選擇哪種活，就要看大家自己的意愿了，總歸做更累的活相對而言拿到的紙幣也會更多一些。

    眾人竊竊私語了起來，顯然還有些不明白。

    厲與沈懷瑾聊過多次，對這一概念已經熟悉，補充解釋道：也就是說，平常采集、打獵還按原先的來，上交一定份額，多余的自留。但這些分配不會再直接交給大家，而是需要大家拿著錢幣來交換。至于這些錢幣從哪里來？第一，你干活，比如建墻、運輸、種地，部落會按你出力的多少發送給你。第二，你也可以用自己手上用不完的東西換取別人手中的錢幣。

    安撓了撓腦袋，有些沒轉過彎來，瑾，厲，我大概是知道了這錢幣是怎么用的，不過我們平常直接拿食物就也挺好的，干嘛還要加個錢幣啊，換來換去的感覺怪麻煩的。

    沈懷瑾笑著搖搖頭，安，紙幣可要比普通的食物方便多了。你拿著蘿卜想去換水稻，萬一有水稻的那個不愿意換蘿卜只想換芋頭怎么辦呢？

    那我就先把蘿卜換成芋頭。安回答地很快。

    可是換芋頭的說他只想要鐵具怎么辦呢？沈懷瑾追問道。

    額我先去換鐵具？安的聲音小了許多，最后終于有些明白過來，如果遇到這種情況，那還真挺麻煩的。

    但紙幣就不一樣了，只要大家統一認定紙幣是可以換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那么它就能做到，一切的交換與流通都順暢了起來。

    默默聆聽的陽又開口問道：瑾，可是怎么能保證我們拿著紙幣就一定能換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呢？

    沈懷瑾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到時候我擬個規矩，將一張紙幣能換多少糧食、多少布或多少鐵具等等都寫得清清楚楚，如果你們有換不到的，直接來找我，我就是后盾，一定會給你們換出來的。

    陽點點頭，既然你這么說的話，那我們肯定相信你的。

    厲嗓音低沉，不急不緩道：而且大家也不必著急。紙幣的發行早說也要快到衰季的時候了，在此之前取分配都按照以前的做法。到紙幣發行后我們先試試看能不能行，能行的話下個水季再正式實施，這樣怎么樣？

    我覺得行。安不假思索，再次率先出聲。

    有了他在前，贊同的聲音也漸漸多了起來，大家對沈懷瑾口中那名為紙幣的東西又好奇又期待，最后紛紛應承了下來。

    沈懷瑾也在基于眾人自身意愿的前提下，挑出了十位獸人與亞獸的組合，負責田間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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