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飛升 第194節
“不知道友如何稱呼?拜在哪門高人座下?修什么法?” 宋潛機:“宋尋,散修,術法學得雜?!?/br> 沒聽說過。修士們再次沉默。 這人從頭到腳寫著普通兩個大字,讓人從何夸起? “好名字!‘眾里尋他千百度’,宋道友這不是尋到我們了嘛!”人群中響起一道熟悉聲音。 宋潛機轉頭望,看見箐齋和梓墨從一處岔道鉆出來。 “這地方回音重重,方才聽見是院監師兄的朋友來了?!辫髂蛩螡摍C拱手,“先自我介紹一下……” 尷尬場面化解,眾書生用目光向兩人無聲表示“佩服”“不愧是師兄”: “二位師兄終于回來了!” “怎么只有二位師兄,其他人沒請來?”領頭書生向他們身后看。 梓墨得意表情瞬間消失,無奈道:“別提了。有的不愿意來,還有的說讓院監師兄自己過去一趟?!?/br> 有人氣道:“我們說院監師兄傷勢惡化,以后需要大家共同出力,同舟共濟才能突圍,他們為何不信?” “不是不信,是不愿信,不敢信?!斌潺S嘆氣,“時至今日,還各家打各家的算盤?!?/br> 愁云慘淡。憂心忡忡。 “我先去報知師兄?!辫髂胰?,身前卻攔了一柄黑刀。 子夜文殊的雪刃刀。 宋潛機:“我拿著這把刀,意思是你們師兄要養傷,從現在開始,這地方由我接管?!?/br> “不信?去問你們師兄?!彼螡摍C邊走邊說。 梓墨急忙道:“師兄刀不離身,我等自然相信宋尋道友。若非萬不得已,誰想打擾師兄休養。只是道友有所不知,如今此地情勢復雜,內憂外患,昨日還險些打起來……” 宋潛機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延水郡、伏陽郡的世家弟子四十余人,他們世代姻親,同氣連枝,現在可算作一隊。他們隊里有六個元嬰期供奉,其他都是身家豐厚的少爺小姐,嬌生慣養,縮在洞里一步不愿出?!?/br> “三隊散修都來自天西洲,以前互相認識,三十人臨時結盟,現在聚集一處,一心想搶了別隊的法器和丹藥沖出去。他們做事不講規矩,也不講道理,簡直無法溝通!” 宋潛機依然向前走,表情不變。 心想你們拿讀書人那套去溝通,哪個泥腿子散修樂意聽。 “還有花溪派的女修,雖然人數少,修為不高,手段卻不可小覷,咱們還得防備著些。宋道友可能不知道,花溪派前身就是…是那個,那個合歡宗?!?/br> 書生們神色古怪,有些年紀小的面紅耳赤,年紀大的故意哄笑逗他們。 宋潛機只是點頭:“我知道?!?/br> 好像聽見合歡宗跟華微宗沒區別。 梓墨頓覺無趣,示意箐齋接著說。 “另外還有仙音門三十余人。她們跟花溪派不對付,見面就叫對方妖女,對方又叫她們假仙。仙音門是大門派,本來這次有數百弟子同進秘境,浩浩蕩蕩,可妙煙仙子這隊跟其他人走散了。就像我們青崖隊伍一樣,跟同窗失去聯系……” “你說誰?”宋潛機停下。 “我說仙音門,妙煙仙子?!?/br> 眾書生見狀竊笑,互相擠眉弄眼。 任你再鎮定淡然,聽見“妙煙仙子”也要變臉色。 “怎么會?!彼螡摍C喃喃,繼續向前走。 “是啊,世道變了,以前普通修士想見‘第一美人’一面,可是難如登天的事!宋道友見過嗎?可要去見見?要不要我幫你引見?” 妙煙和秘境,這兩個詞根本不搭。 提起妙煙,修士們便想起瑤琴鮮花、宴會歌舞、燦爛云霞和華麗的烏金車,上層修真界所有的風光顯赫。 提起秘境,只想起爭奪、鮮血、殺戮。 妙煙從不參與秘境歷練,也不需要。 她為什么來?宋潛機想,仙音門恐怕有變故。 說話間,冰洞越走越窄,下方冰窟如深井,黑不見底。 書生們冷得牙齒打顫,臉色發青。 梓墨忍不住停步:“宋道友一路往哪里去?此地越往深走,寒氣越重,靈力運轉越慢。再往下,怕是要凍死了?!?/br> “是啊,而且還不知道這下面有什么,能讓外面那些東西都不敢進來?!?/br> 宋潛機:“我下去摘點東西。你們不用跟?!?/br> “誒,等——”箐齋伸手。 宋潛機縱身一躍,墜入冰井。 箐齋欲哭無淚: “我還想問他若是回不來,能不能把師兄的刀留下?這可是本命法器啊?!?/br> “呸呸,烏鴉嘴!”梓墨擔憂道,“這是哪里冒出來的人,師兄怎么這樣信他?!?/br> 第151章 八字不合 想在群雄角逐的修真界闖出大名堂很難, 搏得幾分浮名卻容易。 參加過某次大會,旁觀過某次大戰,跟某人搭過話,都是自我介紹的談資。 年輕修士與人交際大可報上師父師門, 家族前輩的名號, 就算是出身凡人的散修, 祖宗往上數三代沒出過名人,也可以自稱是“某人的朋友”。 有人做過半本紀辰的題冊,就敢稱是紀編修座下“半個掛名弟子”。 但是沒有人敢冒稱子夜文殊的朋友。 一聽就假, 非常假。 宋潛機與青崖修士們一路走過,沒有刻意隱藏形跡,冰洞里各方勢力互相防備,早有收集、探聽消息的手段。 宋潛機跳下冰窟不久,四周便響起腳步回音。 “三催四請不肯來,怎么這時候都出來了?”梓墨低聲道。 “當然不是看你,都是來看院監師兄的這位朋友?!斌潺S環顧四周,冰面映照出花溪派的兩片胭脂色裙角,仙音門的一截水色大袖, 還有一位冷眼負手的世家供奉, 兩個縮頭縮腦的散修。 青崖書生們抓破頭皮,也沒摸出宋姓修士的來歷底細。 青崖之外的其他修士不僅對此人好奇, 更是警惕忌憚,非要親眼見過不可。 “從天而降突然出現?子夜文殊的朋友?從沒人聽說過的宋尋?” “他有辦法進來, 說明我們也有辦法出去!” “看,他出來了!” 只見冰窟里跳出的人身形瘦弱, 衣衫破爛, 修為平平, 若非拿著雪刃刀,誰相信這其貌不揚的人就是子夜文殊的朋友? 說“拿”不準確,他手里小心捧著一棵晶瑩剔透的靈草,刀柄便橫叼在口中,像叼一根雜草。 宋潛機將新摘的冰葉草放進儲物玉盒,才拿起刀,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好像不在嚴寒冰洞,而在田野享受陽光。 靈玉盒可保持靈植新鮮,從前被宋潛機用來裝土豆花,麥子,種子之類,以慰思田之情。 眾人盯著眼前人,上下打量,仿佛看一個怪物。 子夜文殊從哪找來的無賴? 宋潛機笑了笑:“各位有何見教?” 那位世家供奉最先開口:“洞口有精魅圍堵,這位宋道友如何進來?” “隨機傳送陣,趕巧到了?!?/br> 有這么巧? 眾人露出懷疑神色,卻沒有再多問,面對不知底細,來歷蹊蹺的人,誰也不想做出頭鳥。何況他看起來,比不食人間煙火的子夜文殊難對付得多。 不怕不知人世的神,只怕紅塵打滾的人。 宋潛機向前走,回頭看冰窟:“你們擠在這里,也想要下去看看?” “不,不!” 眾人下意識后退,給他讓路。 “我現在有事要辦?!彼螡摍C肩頭橫扛長刀:“稍后再拜訪各位?!?/br> 同樣一柄刀,佩在子夜文殊腰間莊嚴肅穆。橫在此人肩上卻像…一把鋤頭。 “宋道友請留步?!币坏缷扇岬呐曧懫? “每晚午夜,外面那些東西力量最強,必向洞內進攻一次。子夜道友若是不在,那今晚守夜……” 宋潛機沒留步,邊走邊晃著刀鞘,一語雙關:“我去?!?/br> 那女修提著裙擺走出來:“我仙音門先謝過道友?!?/br> 冰洞空氣寒冷,她披著遇冷發熱的火云紗,冷熱之間激發陣陣白霧,使她如騰云駕霧般飄飄渺渺,高不可攀。 花溪派女修嘟囔:“都這時候了,還裝什么啊?!?/br> 仙音門女修臉色一變,對其怒目而視: “妖女!休得放肆!” 眼看兩邊又要吵起來,青崖書生急忙勸架,宋潛機卻像沒聽見。 “宋道友忙完,可要來我們那邊坐坐,我們也好招待道友?!被ㄏ膳薜?,聲音婉轉動人。 宋潛機沒回頭地應了一聲。 青崖書生面紅耳赤,紛紛別過頭去,似不忍再聽。 宋潛機背影消失后,眾人隨之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