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飛升 第129節
不過半夜,宋潛機渡過雷劫、突破元嬰的消息已經傳遍修真界。 大多數修士一開始不愿相信,甚至感到崩潰: “宋潛機,他不是個寫字、下棋的嗎?摘星局、英雄帖才過去多久?” “不是說他生性風流,喜好舞文弄墨,下棋養花,是個風流雅士,但修為低微,且無心修煉嗎?” “最關鍵的是,他今年不是才十五六歲嗎?難道子夜文殊同輩無敵、第一天才位子,真就要換人坐了? 今夜不僅千渠不眠,千渠之外,很多人通宵達旦地等待訊息,或直接登上飛行法器趕路,想看看是真是假,最年輕的元嬰是何模樣。 但千渠郡暫時封閉,不歡迎來客,硬闖無疑是撕破臉皮。 大多數修士選擇聚在千渠隔壁的洪??び^望。 其中有些人身份不俗,洪福仙官劉鴻山只得忍痛割愛,搬出珍藏的琥珀玉液酒待客。 但《風雪入陣曲》卻不再彈。曲是好曲,自從上次招待過宋潛機,他再聽這首曲子,總覺心情復雜。 他放下身份,與宋潛機講交情,本是為突破元嬰。誰知自己還沒突破,姓宋的那小子先突破了。 這算怎么回事?不講道理啊。 幸好不是每個人都是宋潛機。 酒宴之上,賓主皆歡。 眾賓客爭相贊美主人:“聽說洪福與千渠世代交好,劉道友與宋道友情義深遠。不知可否引見一二,讓我們見見最年輕的元嬰?!?/br> “劉道友也快要突破元嬰了吧?宋潛機年紀輕輕能突破,一半靠自身天賦,一半也是平日得你指點啊?!?/br> 劉鴻山自從離開華微宗,入凡間做仙官,每日不忿地與凡人打交道,何時被這么多有身份的高階修士吹捧過。 一時間飄飄然欲飛天,加上酒醉熏熏,拍著胸脯保證:“千渠雖然閉門鎖戶,但只要我親自拜訪,他一定給我這個面子,誰想見他,明天跟我走,一定讓你們見到!” 當下安排住處,留客洪福。 客人關上門,布下隔音陣,眼中朦朧醉意瞬間消失。 “這宋潛機也太難殺了,陳紅燭也太難娶了!” 衛湛陽撐著下巴,悠悠嘆氣,“父親,華微宗如今看似鼎盛,有虛云即將突破化神境界,還有趙氏一族與他們牢牢捆綁,但我前陣子聽說,虛云派人在死海深處尋蓮花,他多半有暗傷在身……” 他身旁中年修士冷哼:“別以為為父不知道,你是嫌那陳紅燭不夠長得不夠美、性格不夠溫柔,你怕她甩鞭子。你心里還惦記著第一美人,妙煙仙子?!?/br> “娶哪個女修不是娶?父親小瞧我了。我是想,或許我們不該上華微宗的船,若要得到大宗門支持,仙音門不好?” 中年修士慢慢倒了一杯茶,反問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們上船了。事成,家族得靈石脈礦、得到華微宗的支持,你是最大功臣,下一任家主非你莫屬?!?/br> “事敗,去千渠郡的是散修衛平,想刺殺宋潛機的也是他,我們家的族譜上,哪有衛平這個人?!?/br> 衛湛陽表情夸張地叫嚷道:“可衛真鈺畢竟是我手足兄弟!” “你是不是忘了?衛真鈺不在,娶陳紅燭才輪得到你。家主之位也一樣?!?/br> 衛湛陽忽笑道:“玩笑話罷了。我沒有心在千渠的弟弟?!?/br> 他端起茶杯喝一口,張口吐進花盆:“呸,劉鴻山這個窮鬼,這也配叫茶?” 忽然敲門聲響起,衛湛陽頓時警惕,中年修士神色不變,似早有預料:“進來?!?/br> 來者作凡人打扮,滿面臟灰,風塵仆仆。 中年修士問:“怎么樣?” “千渠緊急封閉,是因為宋潛機遭雷劫之后,當街昏迷……” “我就知道沒那么簡單!老天有眼!”衛湛陽拍案而起,大笑:“劈死啦?!” 來報信的人擦汗:“沒、沒死成,他有功德金光護體?!?/br> “功德金光?!”衛湛陽驚愕,“只靠一個千渠郡,就能養出功德金光?這是天意吧,我就說陳紅燭很難娶?!?/br> 中年修士道:“虛張聲勢而已。他手上定是有背后靠山留下的渡劫法寶。你再回去探探情況,看那藺飛鳶是死是活?!?/br> “陣法很嚴,進不去了?!蹦侨司o張道,“就算能騙過陣法,衛總管正在排查可疑人。宋潛機剛出事的時候,小人趁亂向外沖,分秒必爭,才僥幸逃過城防隊,沖出千渠郡……” 衛湛陽親切地扶起他:“真是辛苦你了?!?/br> “不敢。小人能為老爺少爺做事,是小的榮幸?!蹦侨遂懞玫溃骸澳侨w筑基丹……” “當然、當然?!靶l湛陽左手摸出一個瓷瓶,吸引對方目光,忽然右手一掌擊出。 “啪!”一聲脆響,好像酒杯碎裂。 那人慘呼未出,身子軟倒,絕了聲息。 他天靈蓋被一掌拍碎,嘴角仍帶著期盼的微笑。 “沒長進?!敝心晷奘坷淅淇粗骸案阏f過多少次,不會做的干凈點嗎?” 說著祭出一盞琉璃燈,輕彈燈芯。 半空中響起一聲慘叫,火光一閃。企圖逃逸的孱弱神魂燃燒起來,瞬間灰飛煙滅。 衛湛陽彈了彈沾灰的衣角:“就算藺飛鳶失手死了,衛真鈺還等什么?宋潛機此時昏迷不醒,孟河澤也不在身邊。紀辰我曾見過,是個沒腦子的小少爺?!?/br> 他越想越覺刺激:“仙官府和千渠郡說不定就落在衛真鈺手里,衛平還可以再試一次,殺了宋潛機?!?/br> 中年修士道:“衛真鈺腦子又犯病了,你帶人去讓他清醒一下?!?/br> “是,父親?!毙l湛陽站起身,微笑行禮。 …… 陰云飄來,擋住清冷的月亮。 宋院微弱的燭火在風中輕搖。 老僧袈裟飛揚,像一朵紅花。 他上前一步,笑問:“卻不知有何不便?” 衛平忽然感到壓力撲面而來,像綿綿無盡的海潮。 他只有面對家族中老祖才感受過類似威壓。至于書圣、棋鬼,他們不喜歡顯露威壓。 我還太弱,想保護的人都護不住。衛平咬牙支撐,心中苦笑,早知今日,不該虛度許多時光。 紀辰雖然沒有感到壓力,但見衛平臉色慘白,大聲道: “大師,今夜天色已晚,宋兄已經歇下!” “是嗎?”老僧轉向紀辰。 紀辰心中一震,像兩道幽深目光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對方來者不善。 北風冷徹心扉,吹得宋院搖搖欲墜。 衛平袖中手指微動,院外護衛隊弟子嚴陣以待。 千鈞一發時,屋內傳來一道聲音: “我睡醒了。大師想見我,就進來吧?!?/br> 第100章 沒有朋友 無相目光轉向緊閉的房門。 與兩人擦肩而過時, 他拍了拍衛平的肩膀,力道很輕,好像前輩勉勵后輩。 “宋兄!” “宋潛機!” 身上壓力消失, 紀辰與衛平同時開口, 一喜一急。 北風稍緩和,花木復靜止。 無相站在門前, 舉手欲推,先自報家門: “貧僧深夜到訪, 只為看宋施主一眼!” 聲音雄渾震蕩, 好似古剎鐘磬。 “有何不可?!蔽輧热诵Φ? “只要法師不后悔?!?/br> 無相垂目, 嘴唇微動。 衛平不知他在默念什么咒, 更不知宋潛機為何說“后悔”。只覺那扇門板極薄極脆,下一瞬就要轟然爆裂,傷了屋里的人。 無相睜眼,眸中紅光一閃而過, 沉入眼底深處。 “宋施主, 貧僧……” “吱呀!” 話未說完, 房門忽然從里打開, 像一口巨大黑洞。 紀辰正要迎上, 卻見老僧渾身一震, 似受重創。 無相瞳孔渙散, 連退十步,退回原地。 慌忙閉眼, 卻淌下兩道淚, 赫然是血。 紀辰震驚:“這……” 衛平喃喃:“他開了慧眼!” 紫云觀有“望氣術”開天眼, 佛宗類似術法名為“慧眼”, 可觀修士氣運、隱約望見過去、未來碎片。 “看宋施主一眼”,自然不是看一張簡單皮相。 衛平不知道無相今晚有沒有后悔,但他猜對方現在不好受,忍不住暗笑。 老僧聲音微顫:“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房內走出一人,走過屋檐陰影,立在似雪的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