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飛升 第26節
豆角?什么豆角?凡人吃的豆角? 三人面色瞬間漲紅,手里握緊法器,正要發作,轉頭卻見一位笑容可愛,神色活波的少女。 有氣撒不出,更是憋悶。 “周師姐,別笑了??此麄兇虬?,是其他門派來參會的?!迸赃呌腥颂嵝?。 這三人確實打扮得很有特色。 青崖書院大儒如云,也聚集了一批混資歷的修二代。 他們今年不穿去年的舊衣,而每年又流行不同的顏色和衣料。 雖丑,但貴。 這個春天恰好是綠色。 水綠、蔥綠、油綠,深深淺淺,甚是晃眼。 周小蕓莫名想起宋潛機菜地里種的大蔥。 原來這是三根蔥。她又忍不住掩嘴笑。 三人跌了面子,臉色不好看。 蔥綠少年冷哼一聲: “此地可住著一位宋道友?名作宋潛機?!?/br> 只見那被稱為周師姐的少女伸手一指:“上面有字呀?!?/br> 她這次沒笑,臉上的表情卻像問“難道你們不識字”。 三人湊近些,果然見門邊掛著一塊小木牌,端正地刻著“宋院”二字。 當即怒火中燒,運足氣勢,喝道:“請宋道友一見!” “請宋道友——” “吱呀”一聲,朱門忽然開了。 一位系著白色圍裙的少年出現在門邊。 “有事嗎?”他冷冷地問。 少年五官清秀,但抱臂而立,直挺挺站在朱門前,竟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英武氣勢。 三人俱怔然。 這個英武少年便是宋潛機? 果然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狹路相逢勇者勝,萬不能被他氣勢蓋過。 為首的蔥綠少年一拱手,傲然道:“青崖六賢之三,詹登高、曾良駿、曹博學,前來拜會宋道友?!?/br> 任何一個人趕在飯點拜訪宋院,都不會受到孟河澤的歡迎。 面條在鍋里,滾水咕嘟嘟冒著白色熱氣,摘好的青菜在銅盆,還沒下鍋。 此時此刻,孟河澤看誰都長著一張缺醋少鹽的蹭飯臉。 “青崖什么咸?有多咸?”他眉頭一挑,“沒聽說過?!?/br> 三人不料他如此囂張。若非做客別派,多有顧忌,這樣身份低微、修為普通的小弟子,早被他們身邊書童打破頭了。 “豎子無禮!” 孟河澤聞言,眼神更冷,單手解開圍裙,舉步逼近。 “小孟?!?/br> 劍拔弩張之際,院內忽響起一道聲音。 低回、清淡、有些含混。 堵在門口的少年聽見這聲喚,霎時收起銳利鋒芒,轉身迎回院內:“宋師兄,你睡醒了?面快出鍋了?!?/br> 他的笑容開朗熱情,像變了個人。 少年離開門口,三人才看見院內景象。 好一片怡紅快綠,盎然春光。 紫藤花架下,置著一把躺椅、一張石桌。 說話的人身上沾滿細碎的紫色花瓣,一邊起身,一邊用袖子撣衣袍。 很顯然,他剛才就躺在花架下打盹。 原來這位才是宋潛機。 確實生得好皮相,但有那氣勢逼人的少年在先,這人顯得懶怠、溫和、沒什么特別。 第19章 是人是鬼 宋潛機等飯時睡著了。 不怪他犯春困,要怪就怪春風太溫柔,暮色太昏黃,花香太醉人。 趙濟恒送的躺椅太舒服,靠墊太軟和,像小獸溫暖的巢xue鋪滿蓬松干草。 前世他用打坐吐納取代睡眠,即使疲累到極點,手邊也一定有劍,并隨時可以出劍。 哪怕后來住進山巔仙宮,寢殿設有最精密、最強大的陣法,他也認為睡眠浪費時間,且不安全。 夢境飄著紫藤花香,有一座寸草不生的荒山,一片水土流失的荒漠。 他一日日辛勤耕耘,不畏寒暑。春去秋來,萬頃荒地終變綠洲。 宋潛機沉迷種地不愿醒,隱約聽到吵鬧聲,睜眼便見孟河澤單手解圍裙,一副要跟人干架的陣勢。 好夢破碎,他下意識皺眉,先喊了聲小孟,定睛細看門邊三位不速之客,又忍不住發笑: “請進吧?!?/br> 原來青崖書院修二代圈今年流行各種綠色,幸好他們只喜歡搖扇子,不喜歡戴帽子。 三人跨進門檻,本欲挑剔宋潛機待客失禮,卻見那人一臉笑容。 并非他們常見的諂笑、媚笑;也不是敵意明顯的冷笑、陰笑。 笑得三人摸不著頭腦。 敢來自告奮勇打前站,就已經做好被對方囂張挑釁,或巴結討饒的準備。 無論碰見哪一種,他們都有應對之策。 但絕不包括現在這種,宋潛機竟像遇見什么滑稽的事,發自內心覺得好笑,于是毫無顧忌地笑了。 甚至將緊張的孟姓少年打發走:“沒事?!?/br> 三人終于回過神,此人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里! 水綠長衫的正要發火呵斥,蔥綠錦袍的搖頭制止。 宋潛機剛在睡覺,沒聽見他們身份。不如再給一次機會,于是再次自報家門: “青崖六賢之三拜會宋道友。他們二位是延水郡曾氏曾良駿、伏陽郡曹氏曹博學。我出身崇文郡詹氏,乃三真老祖之孫,鐵筆道君之子,區區不才,詹登高是也?!?/br> 灶臺邊的孟河澤聽見,心想這氣息也太長了,不學個報菜名多可惜。 宋潛機依然掛著那種微笑:“哦,你們好,吃了嗎?” 三人一愣。 凡夫俗子才問吃沒吃,修士之間很少這樣打招呼。 難道這是一句嘲諷?!嘲諷他們修為不濟? 水綠衫的曾良駿年紀最小,最沒耐性,張口懟回去:“我早已辟谷,你管得著嗎?!” 話音剛落,孟河澤端著面碗,穩穩放上石桌: “宋師兄,小心燙?!?/br> 青瓷碗,陽春面,飄著幾滴小磨香油。 水紅的蘿卜丁,碧綠的小蔥,鮮嫩的青菜。 原來對方真的在問他們吃飯沒,三人臉色漲紅。 隨即目露輕蔑,這種東西也敢拿出來待客? 我等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鄉野粗鄙之物怎能入口。 但一股自然清香飄出面碗,縈繞鼻間,久久不散。 “我管不著?!彼螡摍C說著開始動筷,“我還沒吃?!?/br> 他吃得不疾不徐,專注咀嚼,一言不發。 于是場面更不對勁了。 宋潛機坐著,他們站著。 宋潛機吃著,他們看著。 三人緊盯面碗,心中大恨。 吃碗陽春面而已,至于這樣認真嗎? 我們說不吃,你也不謙讓一下? 此人果然是個狠角色,心機深沉,笑里藏刀,綿里帶針,偏讓人奈何不得! “劉師兄,你們什么時候來!快點??!” 或許老天爺聽見了他們內心祈禱,不忍再添折磨。 宋潛機終于吃完了。孟河澤端上泡好的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