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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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在這兒下車。 裘榆啞聲說。 袁木一聲不吭,只知跟著他。 車道兩旁栽滿枯了半個秋天的樹,一股風帶過,能卷走半棵樹的葉子。 一些落來車道上,一些滾去外面的田野。 他們沿著道旁走,腳踏樹葉嘎吱聲,清脆也空曠,在這條路的兩端悠來蕩去。 你不問我去哪兒???裘榆的臉色看起來比之前好了不少。 你是不是暈車???袁木問。 不暈車。 裘榆說,是太臭了。 袁木捶了捶腰:路也太陡了,下車時沒知覺,現在骨頭好酸。 你不問我去哪兒???裘榆又問一次。 袁木看他:問。 去哪兒。 我不都只能跟著你嗎。 前面很快出現低矮的住房,再往前是小集市。 裘榆拉袁木往粉面館走,他不進。 袁木:先把你的事辦了。 裘榆:先吃飯。 袁木:把你的事辦了再說。 裘榆:先吃飯。 這次是他為他布筷,涮洗得格外仔細。 吃完面,我們穿過這個集市,再走一兩公里,就到我爸和袁叔上班的廠子了。 裘榆把筷子遞給他,接著講,他們一般七點半下班。 下班后有的人吃食堂,有的人會來街上,我們今天就是來這兒等他們下班。 看一眼,我就帶你回家。 無論看不看得到,八點我們準時走。 后來看到了。 到底是沒白跑。 七點,裘榆和袁木站在廠門口的樹下。 草叢的蚊子嘴毒,兩個人靜站不得,只好不停走動。 還好裘盛世出現得早,他摟著一個女人隨著人潮走出廠門,也才七點半。 一直不斷跺腳趕蚊子的兩個人就靜止在七點半,目送裘盛世走去他們來時的道上。 蚊子咬人時是痛的,袁木被這細癢的刺痛扎得渾身一激靈,他捏緊拳頭,沒有動。 裘榆偏頭,對上他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清亮。 第二次,裘榆拉袁木來探視自己的世界。 但怎么每一次都是骯臟。 裘榆想,是巧,是奇怪,還是自己真的只剩這些。 他揮手趕走他頰邊的蚊,兩手合掌,罵了一句。 我cao你祖宗啊。 集市就那么一個,那么一點地方,他們慢悠悠往回走也沒把人跟丟。 裘盛世的手不在那個女人腰上了,只是并肩走,走進一家賓館,掛著合歡的燈牌。 這處光源充足,裘榆舉起一直捏在掌心的手機,摁開了攝像頭。 摁開了,他的眼睛卻不看手機屏幕,也不看賓館。 路燈為什么千篇一律是澄黃。 街上豎滿了假太陽。 還有車嗎? 有啊。 裘榆抬手去摸袁木臉,指腹磨邊上那處泛紅的蚊子包,鼓成扁平的一片,最后一班在九點。 癢不癢? 癢。 兩個人在站牌下等車,袁木向他靠近了些。 舔一舔,可以止。 裘榆真的兩手輕捧他的下巴,低頭含住,舌頭轉了一圈,又伸齒去咬,離開時輕輕嘬了一口。 還癢嗎? 好像好了。 班車在九點前到達,人只有零星幾個。 不是同一輛車,他們坐去同一個位置。 不是這一個。 裘榆的聲音掩在發動機下,但他的頭倒在袁木肩上,昏昏欲睡的樣子。 離耳朵很近,他只說給他一個人聽,所以他聽得很清晰。 裘禧在沙發上撿到黃色頭發,我在裘盛世的衣領里撿到的也是黃色。 但剛才那個女人是規規矩矩的黑發,對不對? 裘榆笑了笑:真的是。 cao他祖宗。 回去怎么說。 袁木此時的聲音低沉,聲線居然和他很相似。 裘榆:說什么。 袁木:說我們今天看到的。 裘榆:我不知道。 我還正想問你呢。 袁木:今天先睡個好覺。 天亮了再說吧。 他迷信白晝予人清醒的力量。 裘盛世對裘榆生活的參與度并不是很高,他依然感到被深深地背叛。 一家四口,除了沒心沒肺的裘禧,他們為維系這個家的存在忍受如此多,付出如此多,裘盛世卻一朝背離,且不知道背離過多少次。 裘榆從小為自己的精神世界打造的地基原本就不穩固,如今又塌陷一角。 算了,說吧。 本來就是碎的。 裘榆說。 可是。 他又開口,可是我媽......可是許益清看起來還蠻在乎他的,為他洗衣服,襪子和內褲也不嫌棄,一點一點用手搓干凈。 為他做飯,他回家了她連豁口的碗也要藏起來。 為他生孩子,為他死過兩次。 裘榆問:我怎么說。 袁木沉默了很久,只答:那就別說。 任他騙她。 袁木:或許,或許她知道呢?也或許,她不愿意知道。 算了。 我也不知道。 說完,袁木也罵一句,cao他祖宗。 裘榆沉沉地笑起來。 肩酸不酸?他問。 你靠著吧。 裘榆埋臉,深深嗅他的味道,起身坐直:多吃點,太瘦了,硌得我疼。 袁木看著窗外也輕輕笑一下。 不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 裘榆的頭后倒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不知道怎么面對他,爸爸。 袁木試圖拉合生銹的窗,手指卡得通紅也還剩一道縫隙。 渾闊的秋風,當下變得幽幽的。 他與窗戶斗爭許久,后來放棄了:沒關系,裘榆,其實爸爸的存在沒那么重要。 路過一座平房,袁木看到四只模樣相像的白貓端坐在屋檐上,很優雅。 他小聲叫:裘榆。 裘榆沒有回話。 袁木回身看他,聽他平穩的呼吸聲。 用手背蹭了蹭裘榆的下巴,冰冰涼涼的,他把手肘撐在椅背上,探身去他唇上輕輕落吻,再輕輕環住他的腰。 你也很冷是不是。 第29章 靛藍 愛 許益清教他愛是病態的控制欲,裘盛世教他愛不必忠貞。這東西,既濫也俗,好像人人都輕而易舉能得到,隨心所欲在把玩。也變化多端,落到千人手里呈現千面,九百九十九面是不堪。 被袁木搖醒,裘榆頭昏腦脹地下了車,在他身后亦步亦趨。夜色黑沉沉,街面的燈也不亮,睡了太久,視線混沌,忽閃著冒金星。 索性埋下頭,只找袁木的腳后跟??此室獠嚷淙~,裘榆也跨大步子去跟,毫厘不差地重合上一個腳印。 你的鞋。裘榆冷不丁開口。 之前去的地方很偏僻,路面坑坑洼洼,塵土飛揚。他的白鞋撐了一下午,鞋面變成灰色,沾了許多黃泥點。袁木比他早發現,苦惱過那么一時,現在渾然不在意了。 懸起腳來偏頭再仔細察看一周,袁木說:白色不經臟。 裘榆說:是我害的。 有你什么事。 裘榆沒有搭話。 在每一個獲悉自己仍舊被他迷得無可救藥的時刻,心口總是漲漲的。 袁木剛才語氣輕盈,把要轉調的尾音抿掉了。袁木穿運動鞋習慣用復雜的那一種系法,讓鞋帶抖擻立起來,不會軟軟地撇成兩瓣。袁木的這條褲子常常配短襪,走路時現出腳踝,一施力就牽出漂亮的線條。 很好參透裘榆捕捉這些細枝末節的動機,卻很難形容他在收集過程中的感受。像織網,像搭積木,也像正在經歷具有不確定性的潮水。 可不可以劃進愛的范疇? 他見過的愛,缺純粹,多自私,令人不愉快,難透氣。美的,好的,都是用欺騙粉飾的。當局者迷在當局,如果真是愛,裘榆拎不清自己給了袁木哪一種。 或許是混在九百九十九面其中的,總之肯定夠不上那一千分之一。種子丟進臟土壤,再怎么奮力長,能干凈到哪里去。 袁木教他,大概愛是滿懷羞愧的。 過了這個月再說吧。馬上要走到街口了,此刻袁木放慢腳步,等他的意圖明顯。 裘榆沒聽懂,抬頭問:什么再說吧。 就......水果攤前滿地果殼,袁木挑了個剝得完整的柚子皮,雙腳站上去,軟綿綿的,就你爸的事啊。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辦嗎。還有將近一個月,等他下次回來,看看再說吧。 你一路都在幫我想這個問題嗎。 他居然問這個。袁木雙手揣兜里,腳跟并攏,扭回來面對裘榆,他揚了揚手肘:也不是一路吧,從那條斑馬線開始的。 為了增加這話的可靠程度,袁木眼神還望著那邊,要指他看那條線。頸邊卻湊來一顆頭。裘榆默不作聲貼過來了,雙臂穿過腋下,慢慢地擁抱他,在午夜的街頭。 想一路了就想出這么個辦法嗎。裘榆小聲說話,把他的衣領呵熱了。 沒有一路。袁木說。 嗯,哦,知道,那道白線開始。 袁木經常走在他前頭。 每每注視他的背影,裘榆都希望能永遠如此安安穩穩地注視下去。但其實,又免不了期待他停下來,自己追上去,近一點,最好能抱在懷里,最好久一些,最好和他注視他背影的時間對等。 看吧,他對他,翻來覆去是自相矛盾的私欲。 袁鴕鳥。 袁木動了動下巴:哦,你有更好的辦法啊。 裘榆搖頭,短短的發茬和袁木的衣料相蹭,沙沙的。 裘榆細細嗅他頸側,額頭漸漸移下來,眼睛閉上了,埋去他的肩膀。依然一下一下蹭著,似乎是喜歡上這條輕緩的聲音,也好像是一遍一遍說,沒有。 袁木的手抬起來了。 街的另一頭,有人哼著曲搖搖晃晃從黑暗中走出來。 兩個人都轉頭去看,是薛志勇拎著酒瓶路過。見了他們,薛志勇歪了歪腳步站穩:看!眼睛給你龜兒挖下來! 裘榆的手松了松,要離開,袁木左手立即托住他的小臂,重新放去自己腰后。左手握他的后頸,重新按來自己肩膀。等薛志勇的腳步遠了,袁木的手心摸了摸裘榆的后腦,又用指腹去摩挲他的耳朵。 這次不要剪了,把頭發蓄長一點吧。 道過別回了家,袁木拉開門,屋里漆黑寂靜,方瓊和袁茶已經睡了。他擰著鑰匙合上門,拔下來攥手心沒來得及放好,捂著胃靠門框緩緩蹲下了。 據袁木的姨媽說,他小時候方瓊奶水少,奶粉貴,所以他斷奶比其他小孩早。過早喂他吃輔食,破壞了稚嫩的消化系統,落得今天這么個金貴嬌氣的胃。 不過脆弱便脆弱些,袁木覺得也沒什么不好。胃成了一架精密的儀器,按時促他吃飯,準確為他驗查哪口食物不衛生,哪家飯店去不得。 袁木從下午在集市吃過那碗粉開始難受,期間幾次想吐,硬生生壓下來。精力專注在別處時好些,現在剩自己一個人,反而忍不過這絞痛了。 他縮在鞋柜旁邊,手腳發軟,身體一陣冷一陣熱,汗水密密麻麻往外冒。念頭暈暈乎乎的,一會兒想裘榆會不會也痛,一會兒想自己瞎cao心,他那鐵胃吞石頭也輪不到他痛。 眼皮打架,意識渙散,散到快要沒有,袁木爬起來跑向客廳,跪在地上抱著垃圾桶吐。一陣昏天黑地,胃還隱隱抽搐,涕淚不受控制地外涌。 沒有力氣了,頭后仰,勉強靠在沙發上。打過一股冷顫,全身再次發汗。袁木把臉上的眼淚抹掉,恍惚間,他突然想,如果以后有機會有孩子,自己一定是個好爸爸。 人生成長路上每一次必經的痛,他都會陪孩子一起捱。孩子會生一場無人知道的???留孩子一個人在烏漆麻黑的房子里吐完了還要自己收拾垃圾找水漱口?想都不要想。 慢吞吞處理好,緩了很長時間,自虐似的,他脫了衣服去洗澡。洗到一半,又光著身子守在塑料袋前干嘔好久。 袁木穿著睡衣出了衛生間,開了臥室的燈,發現裘榆躺在他床上。他沒外套,腳上是拖鞋,偏著脖子看他,手掌在眼前遮光。 場面不搞笑。 但袁木就是笑了出來。 你怎么來了。 你房間一直不開燈。裘榆說,手機發了信息,你沒回。 萬一我睡著了呢。 裘榆篤定道:睡前會回信息吧。他說,你一直不回。 變態。 什么啊。 就.....袁木還是笑,上床和他躺一起,欲言又止,表情難得鮮活。笑、疑惑、難以置信,被他演繹得很生動。 袁木:就......沒回信息就要來扒人窗戶。 裘榆:我這個變態怕你出事。 袁木:我能出什么事? 裘榆:不知道。所以來看看。 看完了。袁木分去一角被子。 裘榆自覺拉來一半蓋胸前:你怎么了。 袁木翻了個身,朝他側躺,問:還換了睡衣睡褲??? 嗯。換了才來的。 你就是想和我睡覺。 袁木的頭發沒用吹風機徹底烘干,潤潤的。裘榆單手撥弄他枕頭上的枕巾,看似有一搭沒一搭的,卻幾下把濕發嚴嚴實實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