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又何必別人遺憾。

    我做到了我能夠做到的最好，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

    深知這一點的穆煥不再直接提及信息素，曲線救國，你說你早就買了機票？

    黎昕正低頭整理耳機線，聞言嗯了一聲，余教最近在找一些信息素氣味特殊的Omega，Y省省隊上個月分化了一個隊員，安排我過去做個氣味檢測。

    穆煥困惑：什么味的？

    黎昕說：聽說是柚子味的。

    怎么檢測？聞？

    我帶了一個樣本，需要融合在一起，帶回去后，于教再決定。

    如果合適，那Omega就可以進國家隊了？

    可不是

    兩人說完，都頗為感慨，兩秒后，兩人同時自言自語地說道，還真是不講道理。

    說完，兩人視線對上。

    顯然都覺得這樣說不妥，黎昕說：雙人滑的要求本來就高。

    穆煥點頭：信息素的氣味有時候甚至高于技巧。

    黎昕搖頭：這要看是什么樣的場合，商演可以只看信息素，賽場的技巧要求卻高于一切。

    穆煥認可：但如果信息素和技巧同樣出色，那才真正最好。

    是的。

    兩人說完，都覺得當下氣氛有些古怪。

    穆煥自然知道原因，但黎昕蹙了下眉心，將整理好的耳機塞進耳內，同時環胸閉上了眼睛，我睡一會。

    身邊安靜了下來。

    穆煥知道黎昕未必想睡，只不過是不想和他說話而已。

    正好，他也想安靜地想一想。

    同樣戴上耳機，環胸靠在座椅上，穆煥將后腦勺貼上椅背，腦中的思緒已如萬馬奔騰。

    毫無疑問，黎昕就是黎昕，他們的三觀一致，對雙人滑都有著強烈的遺憾，極其的不甘心。

    然而他們卻在某個命運的分岔路上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

    助教和運動員但殊途同歸，最后還是選擇繼續自己所熱愛的花滑事業。

    叮咚。

    【王清華，Y省年年都進集訓隊的一哥，最好成績短節目65.30，自由滑90.10。都是去年的成績，狀態正好，今年還應該有些提升?！?/br>
    【視頻】

    【這是他今年的比賽視頻，好好看看，我找了很久才找到?！?/br>
    【武梓萌，前年的青年組A單的全國冠軍，去年分化后，狀態一直不穩定，但今年正是出成績的時候?！?/br>
    【冠軍那場，短節目65.50，自由滑89.20。這是個硬茬，你要小心，分化后的實力很難說，指不定就一舉進了成年組的前幾名?！?/br>
    【視頻】

    【視頻】

    【視頻】

    【好好看吧，兄弟盡力了，可惜囊中羞澀，不能與你同往，怕是要錯過你被打得稀里嘩啦眼淚橫流的熱鬧，遺憾，遺憾??！】

    穆煥看著微信里發來的消息，忍不住輕笑。

    祁文府倒真是個好朋友。

    但對方發來的視頻，他卻沒有點開看，而是抬頭看向了眼前的建筑物。

    Y省省滑冰場。

    標準的國際化滑冰館巍峨地矗立在眼前，灰白色的外墻留有明顯風吹日照的痕跡，但并不顯破舊，顯然是近兩年才翻修過。

    如今是訓練時間，大門敞開，站在樓梯下面聽不見半分動靜。

    頗有幾分肅穆。

    三天瘋了一樣的備賽，時間倒是過的如閃電迅猛，好像自己還什么都沒做呢，就站在了這里。

    自己的準備都不夠，還看什么別人的。

    花樣滑冰是一個人的舞臺，又沒有直接的對抗，關注別人滑的好壞實在沒意義，做好自己就夠了。

    將手機放進褲兜里，穆煥看了黎昕一眼，與他一同走進了滑冰館內。

    可以容納一千兩百人同時觀看的體育館還算氣派，冰上冰外有著不少人。

    黎昕走在前面，很快就找到一個教練模樣的中年男性Beta，三言兩語交代了來意。

    對方聽完，卻說：哦，我知道，昨天才得到這個消息，你們就來了。聽說你是被開除，又要申請回隊里，才會走我們這邊拿名額，對吧？

    說道后面，目光卻已經鎖定在穆煥臉上，語氣很有些不客氣。

    黎昕揚眉：我以為這件事于教練已經和你們說好了。

    呵。對方冷笑了一嗓子說，每年隊里A單一共就在兩個名額，你們要從我們這里走，還真是不好辦。就不能想想辦法，你直接從你教練那邊拿名額？

    毫無疑問，這是不歡迎了。

    第一次的接觸是相當的糟糕。

    這位教練更是個有脾氣的，說完之后轉頭指著自己的隊員大吼，怎么滑的，我之前是怎么說的？做動作前能不能用點腦子？會滑不？還能滑不？給我下來！

    這是殺雞給猴看。

    被吼的隊員欲哭無淚。

    黎昕扯了扯穆煥的衣袖，低聲問道：你不是從Y省出來的運動員？來這里怎么就搶名額了？你就沒個認識的教練？

    第8章 難道這不是常識？

    穆煥茫然四顧。

    還真就沒有。

    好在這位Beta教練教訓了自家隊員之后，心情終于好轉。

    轉頭再說：我聯系一下，一會兒會有人過來，你們先去住的地方吧。

    沒過一會，一名中年男性的Omega匆匆進門，自我介紹是一名教練，將他們領走。

    出了冰場，外面的溫度比京城高，身上的外套實在穿不住，兩人邊走邊脫衣服。

    繼而穆煥便看見黎昕走到這名教練身邊，說道：請問一下，普教練現在在隊里嗎？我這次過來主要是找他辦點事。

    黎昕又說：于教練這次讓我帶了樣本過來，時效有限，今天我就得做融合測驗。

    教練一聽來了興趣，臉上也沒了穆煥來搶名額的不爽快，熱情說道：你說的是殷歌吧？沒問題，我現在就帶你過去。他們今天下午在練習室那邊，這里過去很快。

    謝謝。

    穆煥沉默地跟在后面，對這事也生出了一些好奇。

    所謂融合測驗，就是做AO信息素的匹配，外界喜歡將這個測驗當成契合度的檢測，并且認為契合度越高的A和O，在一起的型指數就越高。

    但實際上也不過就是Beta對AO的一個臆想罷了。

    誰叫這世上Beta最多，足足占據了八成的人口數量，也導致一些奇奇怪怪的傳聞變成了真理。

    A與O的型指數在檢測后，就算百分百的契合，又能怎么樣？

    難道兩個人一天到晚的就在床上，其他的什么都不干嗎？

    又不是型癮者，現實中能有多少人生出這種依賴性，由做生愛，而不考慮彼此的性格脾氣家世背景是否合適。

    融合測驗，說到底，就是檢測A和O的信息素氣味融合后，是否好聞、好吃、讓人喜歡罷了。

    如紅茶遇見了奶，成了濃香四溢的奶茶。

    又如葡萄遇見了酒，于是變成了微醺的葡萄酒。

    單一的信息素兩兩相遇，便會出現富有層次的復香，確實會更加的好聞。

    但這真的和型指數沒關系。

    只是雙人滑需要這方面的數據，就如同招入一個長跑運動員，不但需要他自身的數據，甚至連他父母家人的身高也要調查了解，是必須的條件之一。

    雙人滑則對運動員雙方信息素的契合度，有著極高的要求。

    省隊教練帶著他們去了練習室，那是一間寬闊的舞蹈教室，在運動員不上冰也不做力量訓練的時候，在這里進行陸地的節目訓練。

    此刻屋里有五個Omega，三女兩男，以及那名普教練。

    Omega的年紀都不大，介于分化的年齡，十八歲左右，面孔很是年輕稚嫩。

    看見有陌生人出現，剛剛還活潑說笑的Omega們紛紛閉上了嘴，怯怯地看著他們，最后視線又落在了穆煥的臉上。

    好帥！

    我認識他。

    我也認識，是穆煥。

    他怎么來了？

    穆煥的桃色戀情聲名遠播，在華國體育圈里也算是一風流人物，再加上原本也有過好成績，國內學花滑的人若是認不出他反而奇怪。

    穆煥站在門口并不進去，安靜等待黎昕與普教練溝通，直到普教練喊了一聲：小歌你過來。

    人群里，一名白白凈凈，瓜子臉大眼睛的男性Omega走了出來。

    模樣倒是難得的出挑。

    帶著一點怯意，還有一絲興奮，走到教練面前，脆生生地應著：到。

    穆煥就看見黎昕從他一直背著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個四四方方，比眼鏡盒粗上一倍的黑色盒子。

    將盒子打開，里面又是一層，隨后從最深處拿出了一支密封的玻璃試管。

    那試管造型獨特，一頭密封，一頭卻是又細又小的針頭，黎昕將這針頭拿在手里，對殷歌說：麻煩你把頸后的頭發撥開。

    低頭的Omega露出了頸后的腺體，穆煥的目光落在那小巧的鼓包上，突然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在這里有點不妥。

    但這個時候，黎昕已經又快又狠的將針頭刺入腺體。

    殷歌輕呼一聲，表情痛苦。

    穆煥眼眸一閃，抬手摸上了自己頸后的腺體。

    那日穿越醒來，他就覺得腺體有些不適，手指摸上，還能摸到如針孔般的血痂。

    該不會前不久也被這樣扎過吧。

    專業的工具取樣很容易，不過一刺一拔，Omega的信息素就已經采集完畢。

    黎昕將試管晃了晃，一滴滴在了試紙上。

    頓時，一股苦澀的青柚味在練習室里彌漫開來，鉆進了穆煥的鼻腔。

    這味道初初聞著是苦澀的，但再聞第二次就變得格外清香，氣味干凈冷冽，聞的多了，還有些提神醒腦。

    倒是非常不錯。

    不錯。

    很好聞。

    真的合上了？好羨慕你啊。

    殷歌，你是不是要去國家隊了？

    普教練高興地說：不錯不錯，特別好，你們于教練應該會高興的。

    頓了頓，又招呼穆煥：你覺得怎么樣？

    殷歌偷偷看了穆煥一眼，又急忙將頭偏到了一旁。

    穆煥注意到他的動作，卻也沒往心里去，莫名其妙的被詢問，便只能禮貌點頭：嗯，很好聞的味道。

    普教練哈哈大笑：小歌，你要努力了，光信息素合適也不行，你要沒有實力，國家隊也留不住。

    嗯。殷歌重重點頭。

    黎昕這一會兒已經將器具收好，又將背包往身后一甩，說：我急著回去做信息素對比，于教還等著我的消息，就先走了。

    普教練熱情招呼：晚上一起吃飯。

    黎昕猶豫了一下，看向穆煥。

    穆煥卻說：我明天考核，晚上要找個地方訓練。

    普教練笑瞇瞇地看著穆煥：我幫你安排吧，好了給你電話。態度倒是和其他教練截然不同。

    從練習室離開，送他們去賓館的教練獨自走在了最前面。

    穆煥來到黎昕身邊，問：另外一個是誰的信息素？

    黎昕搖頭：不知道。

    是什么味的？

    黎昕繼續搖頭，但卻說：是苦味的信息素，帶一點腥味，不是很好聞，不過這個Omega的柚子味正好遮住了腥味，又和苦味融成了苦柚的氣味，起到提神醒腦的作用，勉強也算得上是上品香。

    穆煥若有所思地點頭，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頸，但想了想又笑了。

    不說于一曼對穆煥的態度有多厭惡，怎么可能一直在為他張羅搭檔，就說傳聞里穆煥的信息素味道極是好聞，有很多人證明，想必這次的事情也和自己無關。

    可惜聞不到自己的信息素。

    至于讓黎昕幫自己聞唔，還是算了，看著自己的臉怎么分泌信息素，又不自戀。

    兩人回到賓館，黎昕就一頭關進門里再沒出來。

    穆煥下午五點得了普教練發來的消息，帶著冰刀鞋正要出門，想起一事，又去敲了隔壁的房門。

    門很快被打開，黎昕一身整齊地出現在眼前：正好找你有事。

    穆煥說：我去訓練，說好請你吃飯的事，很抱歉。

    黎昕失笑：本來就知道這頓吃不成，你忙自己的去吧。

    嗯。

    等等。黎昕又說，剛剛于教聯系我，讓我告訴你，Y省明天考核的內容改了，說是需要一個自由滑。

    哦。穆煥淡然回答。

    聽起來不驚訝??？省隊歷年的隊內考核一般都是短節目，你準備的也是短節目吧？

    還好。

    黎昕點頭：加油。

    嗯。

    怎么回事兒??？以前考核不都是靠短節目嗎？

    就是，說變就變，我都沒有準備。

    今天還考什么，不如全體棄權得了。

    一隊人正一邊抱怨著，一邊慢步走向省滑冰場。

    他們聚在一起聊著今天新公布的考核內容，你一言我一語，都面露焦慮。

    誰也沒注意在他們身后，還跟著兩個人。

    一名男性Omega頭戴一頂漁夫帽，帽檐很大，遮住了一雙眼睛，只露出秀氣的鼻子和嘴唇，皮膚極白，這般不笑不說話的時候透著一絲冷清。

    另外一名男性Alpha，臉上則戴著黑色的布質口罩，薄薄的布料緊貼臉龐，勾出一個消瘦的下頜，尤其凸顯出的那雙狹長明亮的丹鳳眼，冷峻的就像從古代穿越而來的刺客。

    兩人默默跟在后面不遠，似乎并沒有聽見前面的抱怨，淡然地走著自己的路，彼此間的距離也很遠。

    前面一個年紀偏大的Alpha，大概在這群人里很有威望，開口說道：都別鬧，教練這么安排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