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太子火葬場了 第46節
見此情形,便沒再多說,只笑了笑,起身給李韶見禮。 用過朝食,顧審幾人便往皇城趕。 今日百官皆需進宮赴宴,一時間宮門處竟是有幾分擁擠。正要進去時,旁邊突然有人喊了一聲,顧立信側首看去,發現竟是越王。 “顧中書郎?!痹酵踝呓?,揚唇淺笑,“可介意與本王同行?” 顧立信略一拱手,面上卻沒什么多的表情:“大王賞光,自然是求之不得?!?/br> 話雖如此說,往太極殿走時,卻仍是同越王保持了一尺多寬的距離。既方便說話,又不過于親密,以免落在有心人眼里,便多了些別的意味在里面。 越王倒是不甚在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不知怎的,便說起了楚王,佯裝嘆道:“也不知是什么緣故,這元日宴父親都不許他來,待會筵席散了,我還得去看看他?!?/br> “大王心里顧念著手足之情,實在是令人欽佩?!鳖櫫⑿乓豢滩煌5赝白咧?,順口說了句。 越王笑了笑:“兄弟之間,自然是要互相顧念的,連手足之情也不管的,那成什么了?” 顧立信跟著頷首:“大王說的是?!比荒_下步子,卻更快了些。 手足之情?自古以來,皇家何來的什么手足之情?便是一母同胞都多得是為了皇位你死我活,何況不是一母所出。 ----- “殿下,朝臣來了不少,可要去太極殿了?”萬興端著碟糕點入內,輕手輕腳的放在案幾上,低聲說了句。 徐晏立在桌案前,正俯身握著支筆,在紙上涂抹勾勒:“等我畫完?!?/br> 萬興垂首看去,卻發現是一幅墨梅圖。 又過了一刻鐘,徐晏堪堪將畫筆扔到筆洗里,盯著面前那幅畫看。卻怎么看,都不大滿意,總覺得枝干不夠遒勁、梅瓣也不夠精妙。 不論是哪,都覺得不好。 “你說,她會喜歡么?”徐晏低聲說了一句。 雖沒說是誰,萬興心里卻明白,那個人定然是說的顧家三娘子。雖難以理解殿下這些年究竟為何,卻還是想了一會,輕聲道:“奴婢想著,既然殿下都看不上眼,三娘浸yin書畫之道已久,自小看慣了名家之作。想來也是,不喜歡的?!?/br> 徐晏眉眼間,顯而易見的煩亂,戾氣橫生。 “既如此,殿下何不借此,去向三娘子請教一番呢?”萬興出著主意,“去年宮宴的時候,奴婢還聽著三娘同溫家娘子指點畫作?!?/br> 徐晏轉過頭,盯了萬興良久,抬步往外走去:“先收起來?!?/br> 往年元日宴,她都會來的,還會來東宮找他。徐晏望著庭前原本植了株桐樹的位置,此刻已經空了一塊,只剩個樹樁。 雖已經篤定了數次,又失望了數次,可有那一絲希望的時候,又忍不住堅信。 橫街此刻沾滿了列著隊,準備進太極殿覲見的朝臣。 從東宮至太極殿,只需沿著橫街走一段,再穿過去即可。但他卻莫名的沒直接過去,反倒是往宮城的方向轉。 離清思殿極近的地方,植了一片臘梅樹,冬日里淺黃的臘梅開滿枝頭,顧令顏從前很愛去那待著。 還沒走進,便聽得宮墻轉角處,傳來幾道清脆的聲音。 原是想疾走幾步避開的,卻聽那聲音道:“今日顧令顏居然沒來?!?/br> 她沒來? 徐晏往前走的步子稍頓,有些不可置信的睜大眼,心口一陣陣的絞痛起來。 又是一次篤定過后的失望,他卻沒有半點法子。 另一個聲音接著說:“也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會沒來呢,往日里只要有太子在的地方,怎么能少了她啊?!?/br> “說起來,也不是這一次沒瞅見她了,該不會是她自個想開了罷?” “纏著太子這么久,怎么可能就這么罷手,我才不信呢?!?/br> 愈是往下聽,徐晏一張面容便愈加的難堪,原本的戾色也逐漸轉變為蒼白。 片刻后,沉著張臉從宮墻后轉了出來。 議論的幾個少女面容一僵,眼中升騰起些微的懼意,險些便栽倒在地,勉強穩住身形后俯下身行禮。 徐晏掃了幾人一眼,淡聲問:“剛才在說什么?” 他沒道起,前面那幾人便也不敢起,低著頭看向他的鞋面和衣角上的祥云紋路。 最初的驚懼過后,一名少女便生出了些羞怯,聲音柔柔地說:“剛才是在說顧家三娘,說她總是纏著殿下,惹了殿下厭煩?!?/br> 她大著膽子抬眸看向徐晏,嗓音略略顫抖:“殿下是有為之人,但請殿下不要為了此等小事煩憂?!?/br> 這是她第一次同太子說話,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氣,然而卻沒能從那雙深如幽潭的眸子里看到一絲感情,唯有無邊的冷意在其中蔓延。 少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忽而有些后悔說出剛才的話,可卻又自覺沒說錯什么,指不定還能就此入了太子的眼。 這么想著安慰自己,心里又好受了些。 “纏著人不放的,不是她,是孤?!毙礻添胁紳M了陰翳之色,字句清晰的說完這句話,而后啞著嗓子道,“少議論別人,再有下次,割了舌頭?!?/br> 第53章 這么晚了,還跑來干什么…… 這塊地方因在宮道拐角處, 冷風一時間吹拂不進來。 幾個少女卻莫名覺得渾身發冷,血液都在這一刻凝滯住,不再游走。 說完那句話后, 徐晏便拂袖走了,沒再做半點停留。面前雪地上留了幾個腳印,還有革靴踏在雪上的聲音。 颯踏聲響, 每一聲都讓幾人的心往下沉一分。 待那聲響逐漸聽不到了,心知是太子走遠以后, 幾人方才恍覺后背竟已出了一層冷汗。里層的衣衫黏在身上, 極為不舒服, 但幾人卻沒敢動, 生怕太子去而復返。 太子剛才說的:再有下次割了舌頭。 若放在別人身上, 她們定然不信,頂多收斂些罷了, 卻不會怕成這樣。 然而太子自小乖戾狠辣,四皇子是他親弟弟, 尚且未曾手下留情過,何況是她們? 徐晏走得極快, 像是逃一般的, 根本不敢有絲毫的留念之意。 胸腔被瘀滯住,連里頭的心臟仿佛都停止了跳動。 被他這架勢給嚇著了般, 侍從顫顫巍巍喊了句:“殿下……” 徐晏沒作理會,雙拳緊握, 徑直闊步往前走著,直到被冷風猛地一吹,方才覺得整個人又重新活了過來。 先前剛聽到那些話的一瞬間,心尖似乎都在淌著血。 不是一下子洶涌而出, 而是一點一點的往外淌著,細水長流??烧沁@般,才讓他越來越倍感無力。 “回去說一聲,那幅畫先收起來,今日不必拿出來了?!弊吡藥撞胶?,徐晏方才想起了剛剛才畫好的那一幅畫。 本是準備拿去送她的,可現在人都沒來,他想送也沒處可送。 以前不曾在意過,如今親耳聽了方才知曉,那股子心痛難耐的感受,究竟有多錐心刺骨。 往太極殿而去的路上,卻是恰好同皇帝的御輦撞上了。 “阿耶?!毙礻痰晢玖司?,躬身行禮。 徐遂坐在涂了金漆的御輦上,輕咳了幾聲,垂眸看了他良久,終是道:“三郎,你這么大的人了,手足之情,也總是要顧上一顧的?!?/br> 能讓皇帝今日特意說一趟的,除了楚王的事,徐晏再不做他想。 心底微微發冷,徐晏卻是叉手彎腰,溫聲說:“阿耶教訓的是,宴定當謹遵阿耶教誨,與諸位兄弟之間,自然應當是兄友弟恭?!?/br> 他將最后四個字咬得極重,其中意味分外明顯:兄友弟恭,楚王做兄長的友善了,他這個做弟弟的方才會恭敬。 “得饒人處且饒人,別總是這么性子烈,弄得大家都不愉快?!毙焖焓种妇o扣住御輦扶手,因手藏在衣襟下,從外面雖看不到,他自個卻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用力。 他面容倏爾冷了下來,原本掛著的那么淺淺一抹笑,竟是半點也尋不到。 徐晏卻是抬著頭與他對視,臉上半分表情也無,眼中似氤氳著一汪深潭,其中翻涌著無數暗濤。 良久,徐遂移開目光,扔下一句冥頑不化后,由宮侍抬著御輦走了。 徐晏笑了一聲,卻是握緊了手心,面色微沉,眸子里似有著濃郁到化不開的寒霧。 要他得饒人處且饒人? 可這么多兄弟,哪個不想要他的命。誰又饒過了他? 待到稍稍緩過氣后,先前那幾個少女便又低聲說了起來: “不是說、不是說殿下極為厭惡顧令顏、煩透了她么?” “我怎么知道,外面都是這么傳的?!?/br> “那殿下剛才說的話,說纏著人不放的不是她,而是殿下,這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以前誰都知道,是顧令顏纏著殿下啊?!币幻倥鴼庹f,此時胸腔里憋得慌,呼吸都很是不順暢,“如今怎么就掉了個位,殿下親口承認是他纏著顧令顏?” 她那雙眸還是微微睜大的,顯然還未從剛才的驚嚇與懼意中回過神來,手指尖都仍舊在打著顫。 有人接話道:“所以殿下才是那個糾纏不休的?外面豈不都是亂傳的?” 另一著綠衫子的小少女瞪了她一眼,恨聲道:“殿下以前明明最是煩她,誰知道現下是怎么回事。再有,你剛才離得最近,有人來了你怎的不吭聲?” 那少女有些委屈地說:“地上覆了層雪,腳步聲都輕了許多。我壓根都沒聽到有人來,怎么吭聲?” 綠衫少女面色不大好看,還待再說時,卻被旁邊梳著雙環髻的小姑娘給打斷了:“行了謝琳,話頭是你先挑起來的,怎么還好意思怪起別人來?!?/br> 幾人吵嚷一通,心情更是糟透了,便沒心思再留在此處,轉而往清思殿的方向走。 一個個年紀都不大,心里豈能藏得住事,勉強按捺了一會后,便在人堆里將剛才聽到的話給傳開了。 朱貴妃原是在同一眾命婦說話,眼見那群小姑娘都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似是低著頭在說些什么,便召了侍女過來說:“你且去問問,她們說的什么,竟是高興成這樣?!?/br> 侍女應了聲下去了,朱貴妃又問身側的人:“你坐在我身邊有什么意思,去跟她們玩玩吧?!?/br> 身側著胭脂色長裙的少女輕輕搖頭:“不了,我在這陪著阿姨就好?!?/br> 少女正是七公主,本是要關三個月禁閉的,卻恰逢過年,朱貴妃親自同皇帝說了,提前給放了出來。 聽了她細聲細氣的話語,朱貴妃難得的多給了她一個眼神,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弧度出來。 從前顧忌著不是自己親生的懶得管,看來關了這一段時日,是吃了些苦頭的,否則也不會乖巧成這樣。 “去玩吧?!敝熨F妃又說了一句,“我們說的這些話枯燥無趣,你們小孩子不愛聽的?!?/br> 這便是不想讓她聽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