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伊斯之前說過“互相喜歡的兩個人才能成為伴侶”。

    在人魚的理解中，“喜歡“成了成為伴侶之前必要的步驟，就好像，生氣了需要道歉，而道歉時需要賠禮一樣，按照既定的步驟進行下去。

    柏伊斯想起了布萊克關于s-5的記載，他前幾天剛剛看完了他的記錄。

    就算前期并沒有得到感情上正面的回饋，被所謂的命定伴侶如此對待，s-5依舊從未傷害過布萊克，看完所有記錄之后，柏伊斯并不覺得s-5對布萊克的感情是愛。

    她所有的，看似不顧一切的愛意，針對的只是“sofia”這個符號。

    柏伊斯看著人魚，他認真的說著喜歡，眼中卻并不存在愛意。

    他依舊是那個，被本能所支配的，不明白喜歡和愛真正含義的生物。

    然后柏伊斯反駁他：“不，你不喜歡?！?/br>
    加西亞覺得，事情好像再一次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我喜歡你?！彼麑χ匾了怪貜?。

    上一次，加西亞問柏伊斯，人類的喜歡應該是什么樣的。

    柏伊斯沒有喜歡過其他人，只能根據自己看到的對加西亞解釋：“喜歡一個人見到他的時候很高興，分開之后會想念……”

    加西亞一一記下，然后把柏伊斯說的話和自己對比，滿意的得出了自己喜歡柏伊斯的結論。

    他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柏伊斯說的，“喜歡他”的要求。

    但是，柏伊斯卻告訴他。

    “你并不喜歡我?！?/br>
    加西亞重復了一遍柏伊斯之前說的話。

    柏伊斯一時有些語塞。

    他伸手點了點人魚的心臟：“喜不喜歡，是要看這里?！?/br>
    加西亞下意識按住自己的心口，隔著皮膚，平穩的心跳傳遞上來，人魚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惘，不明白喜歡為什么會和心臟扯上關系。

    ……

    同組的研究員給柏伊斯送了一盒鉆石糖。

    柏伊斯下意識想起前一天還托自己讓安東尼給下次幫他帶鉆石糖的艾維。

    柏伊斯去艾維的房間找他，卻沒看見他的人，便先去了餐廳。

    馬修注意到柏伊斯像是找人：“你在找誰？”

    “艾維，我今天好像還沒怎么見到他?！?/br>
    聽見柏伊斯這么說，馬修也有些困惑道：“我今天也好像沒見到他?！?/br>
    他朝一個方向揮了揮手：“海登！”

    一個年輕的男性研究員轉過身：“有什么事嗎？”

    “你看見艾維了嗎？”馬修問。

    “艾維？”

    “我昨晚就沒見到他了。如果你們見到他了記得提醒他來實驗室?！?/br>
    柏伊斯后面也問了其他人，好像都沒怎么見過艾維。

    去朱莉安娜那里還資料的時候，柏伊斯順口提了一句，朱莉安娜也有些疑惑：“艾維不像是會偷懶的人……”

    她把糖放進抽屜里：“我見到他會把這個給他的?！?/br>
    朱莉安娜把資料清點了一遍之后，放回去：“你這次想要哪些資料？”

    柏伊斯說完自己想要的資料之后，略有些遲疑：“這里還有跟s-5有關的資料嗎？”

    朱莉安娜點了點頭，從檔案室里抽出幾本冊子：“你沒看過的就是這些了?！?/br>
    柏伊斯帶著這些資料回到房間，翻開了最上面的一本冊子。

    作者是布萊克。

    柏伊斯翻到某一頁的時候動作頓了頓。

    “……經過我們的觀察，和實驗室的其他人魚不一樣，它在春季存在著發情期。我們在血液中檢測到了比以往濃度更高的雌性激素?！?/br>
    “它是我們捕獲的唯一一條存在發情跡象的人魚，我們試圖找出促使它進入發情期的因素，以此誘發其他人魚的發情期，交配得到下一代人魚?！?/br>
    “也許在研究所長大的人魚會比起捕獲得到的野生人魚要溫順一點……”

    “……但是s-5并沒有迫切的繁殖下一代的欲望，相反的，它看上去很焦躁，無差別的攻擊靠近的所有人，抗拒其他人的靠近?！?/br>
    最后，是布萊克有些遲疑的一句話。

    “我好像聽見了歌聲?！?/br>
    第27章

    發情期？

    s-5和其他的人魚的不同點在于，作為她命定伴侶的布萊克同樣也在研究所。

    柏伊斯對此有所猜測，這會不會就是促進s-5進入發情期的因素？

    在布萊克進入研究所之前，s-5的飼養員是凱恩。

    因為之前還沒有看完凱恩的記錄，所以柏伊斯還沒有還回去，正好在現在可以翻出來。

    柏伊斯根據布萊克進入研究所接替凱恩之前的時間，翻到了記錄的后半部分。

    柏伊斯發現，s-5原本確實是不存在發情期的，但是在布萊克進入研究所的那個春季，s-5的身上開始出現變化。

    “她變得很焦躁，像是在尋找著什么東西……”凱恩如此寫道。

    “她試圖從我身上得到回應……”

    “她現在有些易暴易怒，我再一次被她拖下水池。但是她好像并沒有傷害我的意圖……”

    柏伊斯看到這里嘆了口氣，隨著發情期的到來，沒有得到伴侶安撫的人魚越發焦躁……

    柏伊斯越發肯定布萊克可能誘發了s-5發情期的這種猜測，如果這是真的……

    柏伊斯不期然想起在研究所的另一條人魚，在下一個春季，加西亞會不會也因為自己的原因被誘發出發情期……

    想到這點，柏伊斯一時有些尷尬，去給加西亞喂食時都有些不太自然。

    但是這個問題總要有個答案，比起自己漫無邊際的猜測，不如去詢問人魚。

    ……

    加西亞見柏伊斯有些失神地盯著自己吃東西，下意識把自己的食物遞到柏伊斯面前。

    分享食物在人魚中是只有伴侶才會有的舉動。

    但因為人類更青睞熟食，所以加西亞一直沒有試圖和他分享自己的食物。

    但這并不代表人魚不熱衷于這種行為，宣示主權，幾乎是大部分生物的本能。

    現在，看到柏伊斯盯著自己的食物，加西亞幾乎本能的把食物遞到他面前，眼中透出一絲熱切。

    就像一些動物會在領地里留下自己的氣息顯示主權，對人魚而言，相互分享食物也是一種宣示主權的方式。

    這也是加西亞會在意柏伊斯在投喂另一條人魚的原因之一，就算投喂的食物是由研究所提供的，并不是屬于柏伊斯所擁有的食物。

    加西亞雖然知道人類更喜歡熟食，但并不是很能理解。

    他之前并沒有接觸過人類，作為常年生活在水中的物種，人魚本能的對火有些抗拒，加西亞對熟食僅有的認知來自自己曾經試過的烤魚。

    烤熟的魚rou帶著一股苦澀的味道，混著一股腥氣，魚rou也失去了滑嫩的口感，變得軟塌塌的。

    這讓加西亞從此對熟食敬謝不敏，連帶著對人類的食物也不太感興趣。

    柏伊斯面前突然多了一塊魚rou，愣了一下，朝加西亞看了一眼，幾乎是本能的拒絕了他試圖和自己分享食物的行為。

    加西亞有些失望的把柏伊斯面前的魚rou收了回來。

    “為什么你們人類會喜歡熟食？”

    “熟食比得上新鮮的魚rou嗎？”加西亞提出真切的疑惑，仍帶了一絲不甘心，企圖把自己的食物分享出去。

    加西亞認為，雖然研究所提供的魚rou比不上加西亞自己在深海中捕獵的魚rou新鮮美味，但是加西亞認為這些比起人類食物應該會好一些。

    不過，如果是面前的人類跟自己分享食物，他還是能接受的，加西亞想。

    但柏伊斯顯然并不這么認為。

    “吃熟食是人類的習慣?！?/br>
    柏伊斯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人類的食物應該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br>
    他猜測，加西亞對人類食物片面的了解，應該跟他之前并沒有怎么接觸過有關。

    柏伊斯右手不經意碰到自己的口袋邊緣，感覺到一個硬物，是之前其他人分的一塊巧克力。

    他把巧克力從口袋里掏出來，加西亞視線跟隨著他的動作，落在他掌心那塊比手指大了一點，被紙包著的東西上面。

    “你想嘗試一下人類的食物嗎？”柏伊斯突然開口。

    加西亞品出他話中藏著的意思，眼睛一亮，盯著柏伊斯的掌心，這是人類的食物……

    而且，不是研究所提供的投喂的食物，是屬于柏伊斯的食物。

    不知道為什么，一直試圖和加西亞撇開伴侶關系的柏伊斯內心隱約閃過一個念頭，他好像提出了一個并不合適的問題。

    然而這個念頭并沒有在心里留存多久，他想起自己的來意，看向加西亞，試探著開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作為交換，我可以帶你嘗試一些人類的食物?！?/br>
    人魚卷曲的尾巴尖因為興奮突然繃直。

    他稍微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聲音帶了一絲低?。骸澳阆雴柺裁?？”

    柏伊斯想起自己的問題，耳垂有些發熱，眼中閃過一絲難為情。

    “你會有發情期嗎？”

    人魚的尾巴“啪”地一聲拍在升降臺上，他看著柏伊斯，內心生出一個念頭又很快被自己否決：他問這個問題，是想和我一起度過發情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