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0)
那是我看到何玉的最后一眼,這次我說的是真話。 莊笙對她最后一句話不予置評,不過這也算是有了一個突破口。 黎白問清楚了唐玉最后一次看到何玉的地點以及上的什么車可惜唐靈沒有看清車牌號,立馬聯系了交管局,調出監控查看。 在黎白打電話時,莊笙站在唐靈面前問:你說你剛才去找哪輛車了,你怎么知道去哪里找? 面對莊笙唐靈似乎沒有那么緊張害怕,還抬起頭朝他笑了下,我猜的。 那你找到了嗎? 唐靈沉默,再次低下頭,雙手緊握放在腹部,過了一會兒才輕聲地回答了句。 沒有。 第81章 Ⅲ.記憶迷宮06 何玉搭乘出租車和上另外一輛車的地方都沒有被監控拍到,但根據唐靈的描述,警方很快鎖定了那輛黑色的車,并確定那輛車在當晚果然是開往療養院的。 雖然無法從監控中找到何玉的身影,但警方找到了那位出租車司機,跟他確認了,當天晚上何玉確實是坐他的車走的。 那是一輛黑色桑塔納,搭載著何玉一路開往療養院,又在快到達療養院時失去蹤跡。 警方迅速圈定范圍,開始展開地毯式搜索。 之前唐靈說自己就是去找這輛車,于是搜查時黎白也帶上了她。 踩在施工地的黃土路上,唐靈把莊笙他們領到一處空地,這里堆著很多老舊的建材是翻修療養院時拆下來的。離著馬路還有一段距離,別說監控攝像頭,連路燈都沒有。 如果那輛黑色桑塔納是開到這里停下,確實可以避過監控進到療養院。 施工地人來車往,地面痕跡雜亂,也沒辦法通過輪胎印來判斷車子的去向。最后還是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人工排查。 唐靈的手銬戴了沒多久就被解開了。 在何玉坐上出租車離開后,她同樣招來一輛出租車尾隨其后,一直跟到地方,然后看著何玉上了那輛黑色桑塔納后,之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后步行一段路程乘坐公交車回了家。 警方根據唐靈提供的線索找到那兩名出租車司機核實,這一次她的不在場證明確鑿無疑。 被列為嫌疑犯戴上手銬,對何玉來說好像沒有什么影響。摘了手銬回到療養院,她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似地,轉頭投入工作中。 莊笙默然看著她微微的背影,忽然開口問了一句,你為什么要去找那輛車? 之前審訊了兩次都沒有說實話,突然跑去找車主動暴露,如果說是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可在她離開療養院前,還不知道自己的不在場偽證被拆穿了。 而且,她本可以直接告訴警察,但她沒有,反而避開警察單獨行動。 也就是說,她去找那輛車或許還有其他目的。 至少,不只是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唐靈腳步一頓,站了片刻緩緩轉身,看了莊笙一會兒,臉上緩緩露出一抹淺笑,因為,我想知道是誰殺死的她。 這話聽著總讓人覺得哪里不對。 為什么想找到兇手?就不怕真遇到兇手對你不利嗎?莊笙皺著眉頭問道。 兇手能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放光血而死,誰又能保證不會對撞上去的唐靈動手。 唐靈臉上卻沒有絲毫不差害怕神情,甚至還笑了笑,歪了歪頭顯出一分可愛,如果真找到那個人的話,我想對他說聲謝謝。 唐靈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留下莊笙站在原地露出沉思表情。 二哥,唐靈這樣的人,適合在精神療養院這樣的地方工作嗎?莊笙的語氣有些低沉,這個地方給他帶來的感覺不太好,這是他以前哪怕去關押窮兇極惡犯人的監獄也未曾有過的。 他心中還有些疑惑,到底唐靈一直是這個樣子,還是來到療養院工作后慢慢變成這個樣子的。 相比莊笙自來到這所精神療養院感到的各種不適,孟衍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他仿佛無堅不摧,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打倒他,逛個精神病院,簡直跟逛自家后院一樣輕松自在。 笙笙,你是來查案的,注意力只需要集中在案子上就好,其他的,都不要多想。孟衍輕嘆口氣,溫熱的手掌蓋在莊笙頭頂,眼神溫柔地望著他,你也知道的,共情力強的人,在這個崗位上往往不能長久。 莊笙眼神微黯,頭頂的溫度令他眷念,他閉上眼輕輕摩挲兩下,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恢復到平時的冷靜。 我知道的,我當然知道。 他呢喃低語了一聲,連站在他面前的孟衍也沒有聽清。 沒到下班時間,那輛黑色桑塔納被找到了。 許解參與了搜查,找到車后親自給莊笙打來電話,告之自己在這次任務中起到的重要作用,興奮炫耀之情溢于言表,莊博士,我的大數據挖掘術還是很好用的吧?一個頂十個。 莊笙敷衍地夸了他兩句,然后就問起車子的事情來。許解不滿地抱怨幾句,但到底是查案重要,還是不情不愿全都告訴了莊笙。 車子被遺棄在河邊公路,是輛□□,車上很干凈,什么都沒有。痕檢在車門把手上提取了一枚指紋,比對后發現是死者何玉的指紋。 他說到這里停住,莊笙等了下聽他沒再繼續往下說,微微一愣,沒了? 啊,沒了,就這些。 莊笙微瞇起眼,對這個結果倒說不上什么失望,甚至可以說是早有預料。 跟兇殺現場一樣,兇手沒留下任何會暴露自己的線索。 現在能確定何玉是自己去到那個地方,然后上了那輛黑色桑塔納,那說明車上的人她應該認識,甚至是約好了在那個地方見面的。 如果不是見面的地點看著稍微有些偏僻的話,倒更像是約會。 之前對何玉的社會關系進行過調查,發現她目前是單身并沒有男朋友,不過曖昧對象倒是有好幾個。 到底是誰約的她呢? 幾乎是同一時間,辛凰也發來了消息。 何玉的尸體雖然還沒有解剖,但通過提取口腔和陰.道內的附著物,檢測出何玉生前曾服下強效迷藥,但并沒有遭受性.侵。 莊笙將目前所有查到的線索全部列出來,凝神細思,慢慢露出嚴肅表情。他與孟衍對視一眼,孟衍摸著下巴對他微微一笑。 莊笙也笑了下,然后很快收斂笑容,肅然道: 可以公布側寫了。 兇手為25歲到35歲左右的男性,身高175以上,外表出色有吸引女人的特質。精通醫術,至少精通人體解剖學,性格冷酷無同理心,有著一定的反社會人格。 與死者認識,目前尚無法判定殺人動機是什么,從尸體沒有其他傷痕,同時也沒有被侵犯這兩點來看,兇手殺人應該不是出于仇恨或發泄。 兇手的作案手法非常老練,而且具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不排除有多次犯罪歷史的可能性。 莊笙說到這里頓住,將目光投向在場的所有警員,加重語氣說道:也就是說,何玉很可能不是他殺的第一個人,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黎白一直皺眉聽著,等莊笙說完,沉吟著開口,我覺得,在沒有更多證據前,最好不要做太過具體的刻畫,還有很多其他可能。太過武斷,萬一漏掉真正的兇手呢? 這不是武斷。莊笙皺了下眉,很快又松開,側寫給出調查的方向,恰好能幫助我們更快破案。 黎白沉下臉,語氣變冷,你怎么就能憑現有證據推測兇手是男性,難道不是唐靈更有嫌疑嗎? 莊笙沉默了下,我以為唐靈的嫌疑已經完全排除了。 只是你覺得她沒嫌疑了而已。黎白毫不客氣地指出來,何玉上黑色桑塔納的地方沒有監控,唐靈說自己坐公交車回家了,這一點無法證明。說不定就是唐靈約的何玉,那輛黑色的桑塔納上就坐著她們兩個人又或者,唐靈有幫手。 這些難道不都是疑點嗎? 黎白的話音落下,現場變得一片安靜,其他警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開口說話他們覺得黎白說的有些道理,不過這幾年來莊笙也用超高的破案率證明了他的專業性。 莊笙抿了抿嘴唇沒說話,關于黎白提到的唐靈到底有沒有上黑色桑塔納這一點,他確實無法給出有說服力的證據。 一片靜默中,孟衍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那就各查各的好了。他將自己從軟綿的沙發里拔出,起身走到莊笙面前,拉住他的手就往外走,莊笙乖乖任他牽著走。 又不是辯論賽,要看誰辯過誰,查案走到門口的孟衍腳步一頓,回首望向屋里的眾人勾唇一笑。 我們BAU還沒怕過誰。 直到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屋里的警員們才呼出一口氣,仿佛活了過來般。 孟衍的兇名更多是流傳于老一輩的刑警口中,近兩年入職的小年輕基本都不太熟悉這位跟現任行為分析組組長莊笙形影不離的前輩。 畢竟,現在的孟衍沒有任何實職,只是掛了一個顧問的虛銜而已。而且每次查案都是莊笙沖在前面,把能做的都做了,一派悠閑表現得懶洋洋的孟衍就看起來很閑。 所以,現在這位大佬在市局的作用是什么? 護妻秀恩愛嗎? 孟衍拉著莊笙離開會議室后,莊笙的情緒有些低落,覺得自己給孟衍一手創立的行為分析組丟臉了。 以前孟衍自己擔任組長時,幾乎整個警界都無人質疑他的判斷,可現在輪到他,卻連讓在同一個單位共事的同事信服都做不到。 孟衍沒有說什么話安慰莊笙,只是靜靜地陪著他。 兩人來到活動區。 莊笙被坐在鋼琴前的兩道身影吸引了視線。 那是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和身套藍白病服的少年患者。 姜讓正在教褚初彈鋼琴。 動人明麗的音樂響起。 開始時是姜讓一個人在彈,褚初安靜地坐在他身邊,略長的頭發蓋住耳朵,發絲又軟又黑,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雖然總是很沉默,身上卻依然流淌著鮮明的少年感。 姜讓撤掉一只手讓褚初加入,褚初猶疑了下,然后慢慢把手放到黑白琴鍵上。 初時少年有點磕絆,不大跟得上,但沒過多久,樂聲漸漸變得流暢起來,到最后,幾乎已經聽不出來是兩個人在彈。 兩人彈的曲子是: 《致愛麗絲》 第82章 Ⅲ.記憶迷宮07 聽完一首《致愛麗絲》,莊笙的心情好了許多,他看著坐在鋼琴前的兩個人,眼神不自覺溫暖下來。 在精神病院看到這樣溫馨的畫面,真的非常有治愈力。 雖然有記憶力障礙,但學東西很快,智商果然比一般人高啊。莊笙向孟衍感慨了句,孟衍掃了眼那兩個人,很快又收回視線,聳聳肩不置可否。 姜讓注意到莊笙與孟衍的到來,摸了摸褚初的頭讓他自己彈,起身走過來,正好聽到莊笙的話,微微一笑。 小初雖然學東西很快,但忘的也快,今天教他彈的曲子,明天就不記得了,又要重新教。雖然這樣說著,姜讓臉上卻沒有一點苦惱的表情,仿佛還很樂在其中。 莊笙想起之前聽到的《搖籃曲》,不由好奇問道:那早上彈的《搖藍曲》,是彈之前你剛好教過他嗎? 姜讓臉上笑容微頓,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不,那是小初來這里之前就學會的。 莊笙露出驚訝表情。 是他母親教的,這也是小初現在唯一自己會彈的曲子。 莊笙:他的母親 姜讓看了眼正在自己彈琴的褚初,聲音低了下來,十年前死了,小初正是在她死后被送來了這里。據說那個時候,小初的癥狀并沒有現在這樣嚴重。 莊笙聽完沉默下來,能夠教會一個有記憶障礙的孩子彈鋼琴,期間付出的努力肯定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如果這位母親還在,褚初即便不會跟正常孩子一樣,大概會更像正常人一些吧。 莊笙正要說什么,余光看到角落里站著的唐靈,眼睛直勾勾望著這邊,似乎沒注意到莊笙,也不知道在那兒站著看了多久。 莊笙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她看的是正在彈鋼琴的褚初。 那眼神讓人無法形容,莊笙皺了下眉。 姜讓也發現了唐靈,微微一笑,小唐,你是來替我照看小初的嗎? 唐靈轉動眼睛朝姜讓看過去,仿佛不認識他似地盯著看了片刻,慢慢笑了起來,帶著一絲羞澀的味道,身上剛才那種異樣的感覺消散了。 她怯怯地走到姜讓面前,頭低著不敢直視年輕的醫生,聲若蚊蠅地道:嗯,姜醫生還要忙,他、褚初就交給我吧。 姜讓雖然是褚初的主治醫生,但他的病人卻不只褚初一個,尤其現在療養院發生命案,那些異于常人的病患更加需要安撫。 詳細交待了唐靈要做些什么,姜讓腳步匆匆,準備離開。 姜醫生。莊笙喊住了他,仿佛不經意地問了句。 姜醫生昨天什么時候離開療養院的? 姜讓腳步一頓,轉身過來看著莊笙,面露不解,大概八點多鐘吧,走的時候我也沒注意時間,怎么了? 莊笙淡笑著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隨便問問,姜醫生平常都那么晚下班嗎?還真辛苦啊。 姜讓苦笑,沒辦法,這里的醫生少,每天要做的事情卻很多。 頓了頓,見莊笙不再問什么,姜讓對他點點頭然后快步離開。 笙笙,你心急了。 孟衍垂首看了眼莊笙,莊笙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頭疼似地按了按太陽xue。 嗯,可能是被那樣質疑,心里有些不甘吧,急于想證明自己是對的,看誰都像犯人。莊笙說著自嘲一笑,側寫從來不是萬能的,也有出錯的時候,其實黎隊長說的也不無道理。 溫暖寬厚的手掌蓋在頭頂,耳邊響起低沉溫和的聲音。 錯了也不怕,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