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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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到了殷離舟的面前,脖子被他狠狠掐著,幾乎喘不過氣。 放開咳咳殷渡,你真的看不出我是誰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殷離舟手下的力氣瞬間又加重了幾分。 我知道。殷離舟淡淡地說道。 然而手下卻沒有絲毫留情。 就在扶黎以為自己今天會死在他手上時,一旁邊的陳三道突然輕咳了一聲。 下一秒,扶黎的脖子便被松開。 殷離舟大步走到陳三道面前,將他抱起。 師父。殷離舟叫他。 我想回冥淵。陳三道艱難地說道。 好。 殷離舟說著,抱著他向魔域走去。 單明修下意識跟了幾步,卻又很快停下了腳步。 在殷離舟看不見的地方,緩緩倒了下去。 他穿的是黑衣,所以并不明顯。 他抬手捂住左腹,那里濕潤一片,早已被血浸透。 單明修側過頭,看著殷離舟漸漸遠去的背影,抬起手,抓到的卻只有一手空。 只聽見,風中偶爾傳來的聲音。 你知道我為何會取名陳三道嗎? 為何? 一道落子無悔。 二道問心無愧。 三道呢? 三道是你。 許久,單明修又聽見陳三道補充一般,又加了一句。 徒弟。 第56章 父親 小孩兒,你在畫什么? 舟。 舟?你都沒見過舟,畫得出來嗎? 你昨天教我了。 小孩兒說著,仰起腦袋,一本正經地背著昨天學到的東西,舟,船也。古者共鼓貨狄,刳木為舟,剡木為楫,以濟不通。象形。自關而西謂之船,自關而東謂之舟。 小孩兒背完之后,低下頭,又添了幾筆,然后興沖沖地將完成的作品捧到陳三道面前。 陳三道低著頭,看著樹葉上小孩兒用樹枝作的畫。 只有寥寥的幾筆,但確實能看出那是一只舟。 這是舟身,這是頭,這是艙,這是尾,漂亮哥哥,我畫得像嗎? 陳三道唇角微微勾起,回道:像。 哥哥。殷離舟小狗一樣爬到他身邊,靠在他懷里,我會好好練習,畫得更好的,將來把它畫到扇子上送給哥哥。 為什么要畫到扇子上? 哥哥怕熱,肯定會時時帶著扇子,我把舟畫到扇子上,你一打開扇子就會想起我。 陳三道笑了笑,眼中帶著無奈,我為什么要時時想起你這討厭的小鬼頭? 我 殷離舟被他堵得說不出話。 好了好了。陳三道不再逗他,把我昨天教你的字再寫一遍。 嗯。殷離舟點了點頭,撿起樹枝,低著頭一筆一劃地在地上寫道:殷,離,舟,和,哥哥。 啪。 殷離舟猛地從夢中驚醒,他低下頭,才發現手中的折扇不知什么時候掉在了地上。 他伸手將那把青竹制成的折扇撿起,緩緩展開,雪白的扇身上只簡單地用毛筆勾勒了一只舟。 和他當年畫在葉子上的一模一樣。 可惜時間過去的太久,他已經忘了。 忘記承諾過師父要送他一把畫著舟的折扇,也忘了原來這把折扇上丑兮兮的舟,原來最初是他畫的。 殷離舟緩緩合起折扇,然后站起身,看向禹樹旁新添的冰棺。 里面躺著他的師父。 這具冰棺用千年寒雪制成,可保尸身不腐,因此雖已過去多日,陳三道的容貌依舊和生前一般,沒有絲毫變化。 殷離舟俯身,將手中的折扇重新放回陳三道的手中。 他突然很想像小時候那樣靠在陳三道的懷里。 讓他教自己讀書寫字,指導他練習武藝。 現在想來,其實冥淵挺好的,當初他為何那么想出去。 師父。殷離舟低聲叫著冰棺中的人。 可是那人再也不會回答他了。 我會為你報仇的。 殷離舟說完,手指有些依依不舍地在棺身上摩挲了幾下,這才轉身離去。 出了冥淵,便見小骨妖已經等在那里。 一看見他,便立刻上前說道:君上,方才魔域鎮守石獸來報。 什么? 卻隱山掌門來了,他想見您。 殷離舟淡淡地嗯了一聲,暗紅色的眸子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掀起一絲波瀾。 不見。 殷離舟說完,向地牢走去。 ???哦哦,是。小骨妖聽完,撓了撓光滑的腦袋,轉身向魔域門口跑去。 殷離舟打開地牢的大門,沿著臺階一步步向下,徑直行至地牢盡頭。 地牢里很是安靜,在魔域唯一的懲罰方式只有死亡。 所以在魔域本來沒有地牢,這里是殷離舟為扶黎特意建的,和卻隱山關押陳三道的那座地牢一模一樣。 殷離舟打開結界,走進牢房,看著里面雙手被縛的老人,緩步走到他的面前。 扶黎聽見動靜,慢慢睜開了眼睛。 只是此時的他已經再不掩飾,看殷離舟的眼神滿是癲狂的恨意。 殷離舟本以為此時的自己已經百毒不侵,但即使已經隔了百年,再次看到這種眼神,心中竟還會隱隱生出幾分痛意。 殷離舟轉頭,將目光落在別處,冷冷淡淡地開口,好久不見,父親。 扶黎聞言,像是被針扎了一般,對著他啐了一口,呸,你可別這樣叫我,我惡心。 原本心中的那幾分難受因他這句話,霎時間灰飛煙滅。 殷離舟將目光移回到他的身上。 語氣中帶著幾分詫異,我不明白。 殷離舟說著,走到他面前,你到底為何會這么恨我?恨到我一出生你就在我的脖子上打上罪枷,要我日日承受蝕骨之痛,還將我扔下冥淵。甚至在我面前自爆元神,讓整個魔域都以為我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 殷擎沒有說話,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眼神時而癲狂,時而癡迷。 許久,才嘶啞著說道:因為你該死! 其實說起來也不過是個俗套至極的故事。 彼時的殷擎尚且年輕,在魔域待膩了,一心只想外出闖蕩,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溜出了魔域。 他本想游遍天下,看遍四界風景。 然而剛至錢塘,便被一個人類女子困住了心。 他行至錢塘那日,正值人間的花朝節。 錢塘本就是東南形勝之地,更何況是這樣的節日。 即使天色已暗,然而街道兩側處處懸掛花燈,照得如同白日一般。 少男少女著各色新衣來往,路邊處處充斥著叫賣之聲。達官貴人坐在酒樓的高處,透過挑開的窗戶,觀賞江邊的美景。絲竹管弦之聲從窗內飄出,舞女的裙紗飛舞,勾得有行人踮起腳尖向上看去。 不知何時,遠處放起了煙花。 各色的花朵在天空綻放,又很快消失無影。 祭禮開始了! 有人和著煙花聲喊道,一時間眾人紛紛向江邊跑去。 殷擎看著眼前熱鬧的場景,一時間也被吸引,隨著人群,一起向江邊走去。 盛大的煙花慢慢落下帷幕,大家也已經在江邊聚集。 開始了!眼尖的小孩兒指著遠處的一點亮光,興奮地喊道。 殷擎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遠處的暗沉的江面突然亮起一點光亮,猶如夏日螢火。 然后那光亮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亮。 然后殷擎聽到了一陣樂聲。 莊嚴的曲調,卻不顯得死板,反而帶著幾分清靈和喜悅之意。 待那光慢慢靠近,殷擎這才看清,那是一艘祭船。 船體偏中,四周裝飾著紅綢和花燈,格外喜慶。正中間處,是一個女子的雕像,她的面前端放著各樣的祭禮。 殷擎知道,這是人間的花神。 不過他的目光并沒有被正中間的花神所吸引,而是落在了船頭。 船頭被各色的鮮花所覆蓋,而那鮮花簇擁之處,站著一個身穿白色祭服的少女。 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身形修長,如瀑的長發傾泄在身后,用一根淺金色的發帶束著。面上覆著半張黃金面。纖細的腰肢上系著同樣淺金色的腰帶,腰帶上系著一塊瑩白的玉。 她手持一只花枝,上面用絨花做成各色的花朵。隨著樂聲,跳著祭祀的舞蹈。寬大的袖袍隨著她的動作起落,偶爾露出凝著霜月一般的胳膊。 殷擎看著她,一時有些癡。 船沿江水不斷向前,岸邊的男女將手中早已備好的紙花向船上拋去。 而殷擎則不由自主地跟著船不斷向前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樂聲漸悄,人聲漸息。 玩樂了一夜的人們漸漸散去。 祭禮結束,江上的祭船也終于停住。 祭船慢慢靠岸,一條長長的踏板從船上伸出。最先下來的是便是方才跳舞的少女。 或許是殷擎的目光太過炙熱,少女似有所感一般,向他看了過來。 殷擎直率慣了,也不加避諱,兩人就這樣隔著江水遙遙對上了視線。 少女似乎沒想到還有這樣直勾勾盯著別人看的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忙收回了視線,準備下船。 然而不知是否腳步太急,行到中間時身子不穩,手中的花枝就這樣掉了下去。 江水裹著細細的花枝向前飄去。 殷擎見狀,手背到身后悄悄捏了個訣,下一秒便見江面突然翻涌,那花枝就這樣被江水重新沖了回來,送至岸邊。 殷擎走過去,小心地將花枝撿起,然后走到少女面前,伸手想要遞給她。 然而少女只是看了她一眼,手指微動,卻沒接,反而轉過了頭去。 一旁立刻有丫鬟沖出來,擋在少女面前,對著殷擎喝道:哪里來的登徒子!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離我們家小姐遠些。 魔族向來直接,只要看對眼今夜直接洞房都可以。 所以殷擎對于這句話有些不解,什么授受不親?我只是心悅這位小姐。 丫鬟簡直要被他的話羞紅了臉,大罵了一句登徒子就連忙扶著自家小姐上了馬車。 殷擎手持花枝,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著馬車漸漸遠去。 然而就在這時,他看見車簾被微微掀開,似乎有什么一閃而過。 殷擎的嘴巴不自覺咧開,露出一個傻笑,捏緊了手中的花枝。 他隨手扯過一個路人問道:那是誰家的馬車? 行人似乎有些詫異,怎么這他都不知。 小哥不是本地人吧。那呀,是溫家的馬車。 那小姐原來是溫家的。 是啊。溫家大小姐,溫韻。 第57章 (倒v結束)雛菊 自從知道了她的名字后,殷擎便處處留心。 他知道了溫家是錢塘大族,世代簪纓,腐書網。知道了溫韻是溫家的長房嫡女,年芳十七。知道了她尚在閨閣,還未婚配。唯獨不知該怎么去認識她。 殷擎這些日子也知道了登徒子的含義。 知道人間的姑娘和他們魔族的不同,要父母之命,三媒六聘,討她歡喜。 于是殷擎收了直接用法術進溫府的念頭,日日呆在客棧的房頂上苦思冥想。 還詢問了客棧的掌柜,小二和說書先生。 掌柜搖了搖頭,客官,這我也不知道??!我的親事是父母定下的。 小二滿臉羞澀,小人還未曾成親,而且我這樣的,哪有姑娘愿意嫁給我呢。 說書先生喝了口茶,嘴上的山羊胡一翹一翹,俗話說得好,這美人呢,難過英雄關。什么是英雄呢?自然是危難之中挺身而出,救美人于水火。這有了恩呢,就像白娘子和許仙,說不定就以身相許了。 殷擎悟了。 于是他在溫家門口蹲守多日,終于等到他們全家去山上禮佛。 殷擎抓了幾只小妖,告訴他們到時候攔了溫家的路,作勢要吃掉他們。 小妖們在他面前瑟瑟發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他的要求。 轉身去埋伏的時候,殷擎又特意叮囑了一句,別真傷了他們。 明白明白。 說完,小妖四散離去。 事情發展得非常順利。 溫家上下被嚇得轉身就要下山,但他們怎么能跑過妖。 很快便被團團圍住。 他們所帶的侍衛嚇得四處逃竄,一時間這里竟只剩了溫家的三人。 你們想要干什么!溫乘益將妻女護在身后,雖強作鎮定,但細聽,聲音中還是帶著幾分顫抖。 干什么?當然是吃了你們??!小妖按照原定的臺詞囂張道。 吃?溫乘益因為這個字差點暈過去,顫抖的手指指著他們,野蠻,怎么能吃人呢。 小妖雙手叉腰,哈哈大笑,妖本來就吃人啊。 這里是可是佛門凈地,你們不怕遭報應嗎? 小妖看著他,挑了挑眉,你這老頭話真多,就先吃你吧。 說完,正欲撲上去,卻聽一道清麗的聲音從溫乘益身后傳來。 且慢。 韻兒。溫父見狀,忙伸手想要拉住女兒,卻被溫韻避開。 溫韻依舊是一身白衣,她伸手將頭上的帷帽摘下,露出一張絕色的容顏。 放了我父母,吃我吧。溫韻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