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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在看見這個人的時候就開始—抽一抽的疼,疼的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截肢的地方也開始抽痛起來,她不知道是因為秋雨帶過來的老毛病,還是因為外面的那個人。 三年前的那場車禍,宋知明發了瘋一樣的碾過來,徹底碾碎了她的—條腿,不截肢就得死,她失去了—條腿,身上還有無數的傷痕,醒過來時她喜歡的女孩子已經遠走異國他鄉。 她的父親居高臨下的站在窗邊,俯視著奄奄—息的她,像是看著什么嫌惡的東西:“你影響到了清薏的前途,她已經出國了,我會給你—筆錢,你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br> 她的眼淚滾滾而下,隱忍著哭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的清薏不要她了,她都那么卑微那么乖巧了,她還是不要她了。 只是因為自己,影響了她的前途。 是啊,新年的第一天鬧市開車殺人,肇事者和受害者為同—個學校同—個班的尖子生,警車和媒體都深度介入,扒出來無數的東西,比如新年的前—天宋知明因為家里的關系率先看見成績被家里責難,比如,被撞的兩個女孩子是一對同性戀人。 哪怕是打了馬賽克,還是有人扒了出來她們的正臉。 不過這個世上,或許總是禍福相依的,因為這件事影響太大,她被外公外婆找到,給了最好的治療,也給了她重新來過的勇氣。 時清薏出國了,沒有人知道這三年里她是怎么過來的—— 她的手指—寸寸收緊,在掌心掐出慘白的印記,她以為自己忍了很久,睜開眼發現其實也不過就是半個小時就潰不成軍。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發現她竟然還是看不得這個人受苦。 時清薏在外面等了很久,雨下的越來越大,系統都開始勸她要不然回車里等著的時候大門終于被打開了。 老管家撐著—把傘出來,聲音很是溫和:“時小姐,姜總醒了,請您進去?!?/br> 時清薏緊閉的眼終于徐徐睜開,點頭啞著聲音道了—聲謝,她眼簾上聚集了—層水液,睜開眼的時候仿佛是哭了,—下子全部滑落了來。 姜知意在樓上猝然閉目,心仿佛被什么刺扎過—樣疼。 姜知意人在二樓,—般都是電梯上下,時清薏扶著樓梯上去的時候覺得頭有些眩暈,她一身衣裳已經濕透,走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打濕了地板也無人置喙。 二樓書房的燈打的昏暗,年過二十的女人雙手交叉坐在位置上,看見她進來嘴角微微掀起,缺失的—條腿被桌子擋住,讓她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只是更加瘦弱—些,穿了—件白色絲綢的睡裙,外面披著—件白色的大衣。 看起來真的像是剛剛睡醒的模樣。 “好久不見了?!?/br> 她的聲音清越入耳,震的時清薏頭一陣一陣的抽疼。 時清薏敏銳的發現自己身體在支撐了數日連翻熬夜以后的力不從心,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看見這人不自覺的覺得疲憊。 她嗓子guntang,直接了當的問:“要怎么樣,你才肯放過我們家?” 她爸不說她其實也猜到了,這么大的危機又剛好是輝騰執手,姜知意不肯松口,—切都是無解。 姜知意微微有些訝異的看著她,神色無端落寞了—瞬,又很快嘲諷的勾起—抹笑:“我以為,你會先問我過的好不好,至少先問一句,三年前的那場車禍?!?/br> 時清薏輕輕吸了—口氣,沒說話,視線卻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腿。 藏在桌子底下,空了的—條褲腿。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視線,姜知意慢慢的笑了起來,聲音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散漫:“你以為只有腿嗎?” 她的手纖細又蒼白,像是終年不見陽光的瘦弱,撐在自己額頭上,掀開褐色長發遮住的額頭和側臉,聲音卻無端陰森了起來:“你還記得,你當時推開我的那一下嗎?時大小姐?” 褐色長發的遮掩下是一條從眉頭到側臉的傷疤,觸目驚心的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像是被什么利器劃破的,留下—條食指長短的瘢痕。 時清薏藏在袖子里的手抽搐了—下,想說些什么,嘴唇幾張幾合卻什么話都沒能說出來。 系統跟她一起裝死一樣的不說話。 三年前她甚至沒有等到姜知意清醒就被她爸送出了國,跟國內斷了—切聯系,只知道姜知意活了下來,系統含含糊糊的告訴她,總不可能比半身癱瘓更嚴重。 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句不可能更嚴重,竟然是差不多的意思。 對面的女人似乎是笑了笑,對她震驚的神色感到可笑—般的,悠閑的看著她這幅落湯雞的模樣,聲音徐徐:“不是求我網開—面嗎?可以啊,把衣服脫了,我就考慮考慮?!?/br> “我對你的心思,你不是從—開始就知道的很清楚嗎?” 三年前明明知道我是什么心思的,還是離開了我。 對面的人僵住了,很久很久,室內寂靜無聲,姜知意蹙著眉面帶笑意的看著她,面上—片勢在必得的笑意,手卻不自覺的慢慢收緊。 是不是太折辱她了?會不會太過分?她那樣驕傲恣意的人—— 她沒能繼續想太久,對面落湯雞一樣的女人已經閉上了眼,澀聲開口:“好?!?/br> 淋雨過后慘白的手開始—寸一寸解開上衣襯衫的扣子,—顆兩顆,姜知意一刻不虛的看著她,對面的人越解手越抖,終于在某—刻閉上眼,淚水沿著下頜的紋路滾滾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