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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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猙、玃如、勝遇取自《山海經》食星怪取自網絡。 第32章 重疊夢境(11) 安德魯也有一柄唐刀,外形跟盛開手中的別無二致,以至于盛開有種錯覺,仿佛他正在透過這個夢境凝視著另一個自己。 但是,這只是夢境而已。 安德魯這個名字,從第一個夢境開始,就一直頻繁地出現,直到現在,盛開才終于從種種跡象中估算到這個名字的含義。 天鵝湖莊園時,安德魯是嚴思朝;城堡中,安德魯又成了聶錚的面孔,而此時此刻,安德魯就成為了他自己。 所以,就只有一種可能。 夢境的主人是誰,安德魯就是誰。 就像人掙脫束縛自我意識的囚籠,就要如蟲卵掙扎破繭而出一般,用盡渾身力氣,并非一件易事。 認清自己是誰,也并非一件易事。 頃刻間,刀光已至。 盛開剛與獨角獸經過一番纏斗,渾身皆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此時動作便慢了幾拍。 刀刃擦著他的臉側而過,盛開眉心一擰,順勢退后了幾步,回身就要制住安德魯的手腕。 可觸感未至,他就像碰到了一縷煙似的,安德魯的身影很快就被他的力度打散,片刻后又迅速地聚攏了起來。 跟之前那些幻影一樣,盛開也無法觸碰到夢境里的安德魯但安德魯卻不受約束。 這一擊未中,安德魯卻還有閑心回頭沖盛開一笑: 沒人告訴你,你殺不死幻影的嗎? 他飛跨上前接連揮開幾束刀光,將盛開逼得節節敗退,浮光掠影中,盛開只能毫無章法地躲避著安德魯的殺招。 之前聞人逍在殺死少女鬼影的時候,是將失樂園里綁定的身份卡中的一部分能量注入到武器上,才能觸碰到這些幻影。 可是在城堡的時候,這個東西就已經失效了。 盛開旋身一個后仰,堪堪地躲過了安德魯的一個刀影后,不禁想到: 我在自己的夢境里為什么還會這么狼狽? 在盛開完全被動的情況下,安德魯的攻勢卻愈發迅猛,好幾次風聲都擦著盛開的耳側而過。 幾個來回之后,盛開感覺到自己的體力明顯在下降,而安德魯仿佛不知疲倦似的,一面反手將唐刀在橫在身前,再次踏風而來。 盛開退無可退,被這一刀劃上了肩膀,刺痛感逼得他抬手以刀尖抵住了對方的刀柄,竟也險險地將安德魯逼退了幾步。 他不能碰到安德魯,但可以碰到他的武器! 盛開眼神一凜,趁著安德魯轉身之時,飛身上前,一腳將那唐刀踹出了幾米遠。 唐刀脫手的一瞬間,安德魯也被一股力猛地擊退,撲通一聲歪倒在了一邊。 仿佛印證了盛開的猜測,在唐刀脫手的一瞬間,安德魯的臉色忽地一變,便顧不得自身的狼狽,一個翻身就朝唐刀跑去。 盛開自然不能如他所愿,即便身上帶著傷,也飛速朝著那地上的唐刀而去。 正在這時,盛開聽見了身后草叢中不遠處傳來一聲微弱的動靜。 他的動作一頓。 安德魯已趁著此時率先飛掠至唐刀身邊。 他的面孔與自己一模一樣,盛開心想,但是,假的,還是與真的有明顯的區別的。 如果不是那把刀,安德魯也只是他意識創造出的一個虛幻的自己而已。 盛開微微側過頭,望向草叢一邊,余光便看見安德魯再次揮刀而來。 這一瞬間,時間仿佛凝結成空氣中的微光,與頭頂上傾瀉而下的太陽融為一體,將盛開包裹在其中。 風聲已至,盛開甚至感覺到了冰冷的刀尖下一刻就要刺入瞳孔。 然而,這刀尖最終卻是沒能再近半分。 一柄做工粗糙的箭悄然無息地沒入了安德魯的身體之中。 草叢里發出兩聲虛弱的咳嗽,不多時,亞倫扶著樹干緩緩地走了出來。 他手中的弓弦仍然嗡鳴著不肯安靜,儼然如真人一般為自己的準頭在邀功。 盛開回過頭,亞倫的面孔已經開始模糊不清,如同在小屋外見到了那個騎士領主一樣。 據說人在夢境中遇到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現實生活中見過的頗為印象深刻的一類。 若非如此,大腦只會發出最基本的成像指令,而真正的細節皆是模糊不堪的。 夢之所行,皆為過往。 盛開在滿目場景化為碎光的片刻,又想起從飛船上朝他走來的少年他清楚地記得那個人的所有模樣。 包括那人一雙繾綣含情的碧眼。 身邊的一切在碎光浮沉中終于化成了齏粉,萬物無聲無息,仿若夢境最初的模樣。 緊接著,盛開感覺到有人隔著一層霧氣在叫他的名字,這聲音先是如同蚊蠅,而后越來越大,隨著眼前的黑暗一齊撲面而來。 盛開整個人痙攣似得一顫,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吐出了一口血。 他的耳際嗡嗡作響,眼前重回黑暗,卻如釋重負般地呼出一口氣。 他回來了。 或者說,他從自己的夢里掙扎著醒來了。 而下一秒,他就被一股熟悉的溫暖包裹了起來。 那人的手臂緊緊地箍著盛開,還微不可見地帶著顫抖。 盛開抿著嘴笑了笑,輕聲叫了聲: 逍哥。 聞人逍卻飛快地放開了他,隨后淡淡地說道: 你醒了? 男人的聲音有股緊澀感,仿佛滿腔的情緒都被壓抑著攔在胸腔之下,卻跑出個漏網之魚,不安分地從喉頭溢出。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其他人的動靜。 盛開低著頭思考了好一會,才緩緩抬頭,靠著感覺將無處安放的視線落在聞人逍的方向。 他說: 逍哥,你之前是不是問過我的名字? 還記得我怎么回答你的嗎? 聞人逍的呼吸一滯。 不久前,躲在二樓的女仆剛舉起斧頭沒多久,就被即使趕到的聞人逍制止并殺死。 而那時到盛開恢復意識,不過幾十秒的時間。 這個幾十秒,盛開從閉眼到睜眼,就恢復了記憶嗎? 聞人逍不敢肯定盛開是真的想起來了,還是在詐他,但是他暫時還不能與盛開相認。 至少,不是在現在這個地方。 可盛開并不是得不到回應就放棄的那一類人,他沒等到聞人逍回答,便自顧自復述了自己當時的答案。 荊棘森林的場景,既能作為邏輯基點出現在夢境密室里,那么對于盛開的意義恐怕就等同于女裝一事對于嚴思朝的意義。 所以嚴格上來說,不算得上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可他在天時地利之下,靠著懷表的作用,最先撿起來的記憶,竟然是這份與聞人逍的初見。 在變異生物叢生的原始星球上,有焚盡的機艦殘骸,還有許多腐爛的生物尸首。 那里的世界氧氣稀薄,抬頭便可看見宇宙中的萬里星辰,萬物為了爭奪資源都拼命地生長著,從而體型巨大。 盛開仿佛就是誤入其中的一只螻蟻。 又是一次硝煙四起的日子,一只巨大的勝遇鳥被轟鳴聲驚起,一眼看見了藏匿在變異芭蕉之后的盛開,一邊呦呦地叫著,一邊朝盛開飛掠而去。 或許是路過,亦或許是其他原因,聞人逍父子降落在了這個星球上,并發現了他這個人類。 聞人逍還是少年,但骨子里穩重與溫柔已經初顯。 他在父親身后警惕地觀察了半晌,才走出來問他的名字。 勝遇鳥被趕走,那時的盛開竟也沒露出太明顯的謝意。 他只是比聞人逍更警惕地沉默了很久,才冷冷地吐出四個字: 關你屁事。 想到這個場景,盛開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然而,這并不是盛開記憶中的世界。 這個時代,也許是距離盛開腦中記憶里的時代,已經很遙遠了,遙遠到其間或許足夠無數個文明的誕生和覆滅。 聽起來似乎更加不可信。 可盛開的潛意識卻已經為他做了決定。 只是這記憶只是萬千中的一環,不足以讓盛開拼出真相的全貌。 但好歹,盛開心中一直空落的某處,終于經由這款碎片,有了踏實落地的感覺。 聞人逍卻依舊沉默著。 盛開看不見,也沒接收到任何回應,一時還以為聞人逍也跟他一樣被拉入了自己的夢境。 他摸索著站起身,卻突然又被一雙手扶住了身體。 聞人逍張了張嘴,說: 我 老大! 空曠的室內突然傳來嚴思朝的聲音,打斷了聞人逍的話,我剛才又拿著那張逃兵名單看了眼,突然覺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一時也找不出哪里奇怪。 他一面說著一面走了出來,一眼看到盛開,還頗為高興地說: 喲! 你醒 但兩人之間氣氛凝滯,嚴思朝也十分擅長察言觀色,最后一個尾音直接就吞下了肚子。 就見聞人逍一伸手: 給我看看。 薄薄的牛皮紙被遞到了聞人逍的手上,外觀跟之前沒什么大的不同。 聞人逍沉著眼,上下掃視了一遍,說: 字體變了。 什么字體? 聞人逍手劃到一處,解釋道: 有七個名字的字體換了,粗細大小都沒變化,只是一些細小的地方做了調整,不仔細看的話很難分辨出來。 嚴思朝低頭看去,果然就見其中有七個名字的筆鋒都變得圓潤了一些,字母筆劃的拐角處都多了一個半角。 唐納德、萊克、亞倫、埃德加、艾米麗、佐伊、安德魯 嗯? 嚴思朝猛地一頓,有安德魯了? ※※※※※※※※※※※※※※※※※※※※我來了,我來了,我發出咕咕咕的聲音走來了 第33章 重疊夢境(12) 在一旁的盛開突然問道: 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城堡里存在七個女仆吧? 嗯。 聞人逍看了他一眼,說: 樓上跟樓下分別躺著一個,其他的都躲起來了。 這樣的話,人數就對上了。 況且,剛才嚴思朝念的那群名單里,跟盛開夢境中出現過的人名有一部分的重合。 盛開讓嚴思朝將其再念了一遍,而后從中挑出了幾個沒有出現過的名字。 埃德加、艾米麗、還有佐伊。 在嚴思朝夢境里時,艾米麗就是他的名字,佐伊是屬于盛開的,而聞人逍是艾麗莎。 那么埃德加最有可能就是聶錚的名字。 其次,安德魯才是盛開的幻影。 果然,三個人的夢境都是重疊相連的。 可既然聞人逍的名字也在盛開的夢境里,那么為什么沒見到他的人影? 聞人逍到底在干什么? 從第一個密室開始,他對盛開的態度就隱晦不明,若是盛開想得再深入一些,在那個他忘記的世界里,聞人逍與他可能還摻雜著點不清不楚的關系。 再結合之前聞人逍曾經說過的往事,盛開不能不懷疑自己可能就是他口中說過的那個拋夫棄子的前妻。 嘖,盛開冷不丁地想到,憑什么他就是妻了? 他摸了摸鼻頭,咳了兩聲,說道: 我剛才做了個夢,不過準確來說,是被迫拉入了夢境。 盛開將自己在夢里遇到的事情都講了一遍,只不過有意略去了恢復記憶的部分。 嚴思朝說: 所以在這個夢境里,安德魯就是聶錚? 盛開遲疑著點點頭: 天幕發布說要找的殺死安德魯的真兇,可能就是亞倫。 亞倫在他的夢境里,殺死了作為背叛者的安德魯,所以在聶錚的夢境里,自然就成了率先前來報仇的被懷疑對象。 因為畢竟其他人都死了。 但其實這只是一個猜測。 直至此刻,盛開才感覺到了天幕的險惡用意見過那些人的只有他一個,如果他沒有成功從深層夢境里逃脫,處在外層夢境的聞人逍兩人自然也不能準確地找準兇手。 可即便盛開成功地醒了過來,他沒也沒辦法指認,因為他現在是個瞎子。 聞人逍突然說: 那就把他們全部逼出來,然后挨個問。 嚴思朝: 怎么逼? 聞人逍沒有說話,只是幾步走到桌前,將上面的燈罩托了起來,隨即又把寫著逃兵名單的牛皮紙隨手一揉,扔了進去。 燈芯忽閃了兩下,而后騰得一聲漲起了一大片火苗,瞬間將二樓照了個透亮。 很快,長長的火苗便矮了下去,燈芯里只剩下一絲燃燒后的灰燼。 這還沒完,聞人逍又兀自下了樓,給樓下的火光加了許多燃料火舌將紙張卷入吞噬,本來被黑暗籠罩得十分徹底的城堡,頃刻間變得燈火通明。 從進入這個城堡開始,女仆們就表現得十分懼怕光明,再者,如果這些光線還不足以逼迫他們現身,那唯一記載著安德魯罪行的名單,就是亞倫最后的底線。 如果這份唯一記載著真相的名單沒了,安德魯就能徹底逃脫罪行,這無疑是亞倫無法忍受的。 果不其然,只消片刻,那些來去無影的女仆便逐個從僅剩的黑暗處現身,站到了三人面前。 最初這些老鼠們還打算繼續拿起斧頭攻擊,卻在聞人逍淡漠的視線中默默放下了武器。 同伴的尸體仍是前車之鑒,明晃晃地正擺在眼前。 光線太亮,但他們仍是站在僅存的黑暗里。 這些人的皮膚都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紅色,仿佛被太陽的熱度灼傷一樣,也許不久就會泛起水泡。 聞人逍看了眼,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你們誰 他本來想問的是: 你們誰是亞倫,可話到嘴邊,卻突然拐了個彎: 你們誰是殺死安德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