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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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分明是帶著兒子,讓薛家給一份交代,怎么到最后變成他來道歉了? 但薛正景的耐力,到這時也堅持到極限了,不怎么客氣地讓人送客后,目光便全落在薛慈身上。 薛慈心有所覺。 因為早做好準備,他這時確實沒什么負擔,只安靜等待薛父會發作的時刻。 少年神色無辜,手背在身后,抬起的眼圓而透亮,像貓兒趴在桌下偷偷觀察人一般觀察著他,怪顯得可愛。 被那雙眼盯著,薛正景的焦躁與憤怒終于平息下許多了。 他忍了忍,想到現在薛慈大約是被嚇壞了的,便不好再教育他要保護好自己,反而溫和地另起個話題:薛慈,今天的事 薛慈表示在聽。 那個蛋糕,再給父親做個。薛正景語氣平靜,不要浪費。給我,我不會扔。 薛慈: 他已經在今天下午做過選擇了,為什么到現在還是要再選一次? 薛慈無視問道:您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就算不屑訓斥他,再不濟也會開口,要讓他收斂脾氣,莫惹麻煩。 薛正景當然有很多要說的,比如培養一下薛慈的安全意識。但今天經歷太多,薛慈恐怕也又驚又累,強行把想法按捺下去,說道:沒有了。蛋糕明天做吧,先去睡。 薛慈覺得已經夠離譜了。 但當他一覺醒來,昨天的荒謬事宜非但沒有被糾正,他還清早便接到了薛浮的通訊電話。 理論而言,薛浮不應該這么閑才對。但薛大少爺穿著制式講究統一的校服,正坐在寬闊教室當中,背景是少部分在溫書的同學,笑意盈盈地對他說:阿慈,聽管家說了昨晚的事。 雖然薛父沒開口訓斥,但作為兄長的薛浮,的確也會偶爾承擔起教導作用,嚴批幼弟。 以后不可以打架了。 薛慈洗耳恭聽他接下來的教訓。 打電話告訴哥哥,哥哥幫你出氣。 這個對話趨勢不太對勁。 還有,今天的蛋糕,可以給哥哥也做一份嗎? 第14章 初戀 薛浮平日是個相當冷漠的人。 哪怕他待人態度斯文有禮,舉手投足都異常紳士,是眾人口中交相贊嘆的天才,熠熠生輝的天之驕子。但一旦提起他的性情,恐怕多半人都會想,薛浮性格冷淡,高不可攀。 他生來就如峰巔凜雪,和其他人隔絕成兩個世界。 而這樣冰冷過頭的少年,今天居然露出相當柔和溫情的微笑,聲音也如和風細雨。就是那些不聞窗外事的學子們,在溫書閑暇,也忍不住暗暗抬頭一瞥,好奇薛浮的笑容,以及什么樣的人,才能讓冷淡的級長露出這樣一面。 最有可能的,當然是級長的小女朋友了他們這樣的出身,就算現在有個門當戶對的未婚妻,也很正常。 不過很快,其他學生就知道猜錯了。 薛浮沒有避諱的意思,他們當然也聽清級長自稱為哥哥,對面的人,則好像是他弟弟。 視頻的聲音不大,但依稀能聽到被稱為阿慈的小朋友,聲音清冽又柔軟,異常好聽。 那一定是個乖巧聽話的弟弟,還會給會長做蛋糕。他們這些精貴的大少爺,可從來沒有親手下廚過。 其他同學理所當然地這么想,又有些艷羨他們的兄弟關系這樣好。 不愧是作為天驕的薛浮級長,連弟弟都這樣乖巧聽話,比他們家中的小魔王通通甜上一截。 薛浮沒那么小氣,但和薛慈視頻的時候,還是很心機地將手機屏幕擋得嚴嚴實實。他有意炫耀,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自己有個柔軟可愛的弟弟,但某些方面又實在顯得過于神經質,不太愿意阿慈被人看見,仿佛這樣就會引起覬覦了。 其他人當然不敢失禮到去探身看薛級長的手機,但這只是在常理情況下 教室的門被推開,另一棟教學樓的年輕男孩子走進來。 那是目前初一年級的級長,同樣也為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 制服外套被他隨意披在肩上,頭發微微翹起,不是印象中循規蹈矩的好學生模樣。但能成為新生代表和年級表率,就證明他除了優秀家世,還有相當能籠絡人心的性格和統率力了。 現在只在初中部,年級間的階級并不深。 但這些世家培養的少年心性過于成熟的緣故,大多數人對年紀大的高年級生都相當尊敬。 澄一白顯然不在此列。 他大大方方晃悠進了初三教學樓的地方,又迅速找到了薛浮,看到他與以往那張死人臉不同的溫和神情,還覺得有些意外。澄一白笑容痞氣,一下走過來坐在他身旁:怎么笑的這么開心? 注意到薛浮在和人通話后,澄一白倒是安靜下來了,正好聽到手機另一端的人說:好的,哥哥。 澄一白眼睛一下睜大了很多,對這個聲音好聽的少年有些興趣:是你的弟弟嗎? 薛浮看上去,竟沒有很在意澄一白的冒昧動作,只是唇角又微微彎上去一些。 帶了點炫耀的意味:嗯,我弟弟。要給我做蛋糕。 澄一白想了下自家老頭子的那群私生子,有些提不起勁,嘖了聲。又實在很感興趣地湊過去看,正好看到屏幕對面的男孩子極為端正地坐著,輕攏著睫羽,指節修長干凈,長得異常的漂亮。 因為面頰柔軟,帶點嬰兒肥,這點異于常人的漂亮又被沖淡許多,變成了可愛。 澄一白看到他第一眼,便覺得眼前一亮。 他也不多想,脫口而出:薛浮,你弟弟比你好看多了。 薛浮也不生氣:自然。 不太像啊,親生兄弟嗎?你不會是撿來的吧? 滾,薛浮也不和他客氣,罵他,滾遠點。 當澄一白的臉在屏幕中猛地出現的時候,薛慈愣了一下。 當然,澄一白很快離開,和薛浮笑著斗嘴的時候,薛慈也反應過來,非常平淡地對他兄長道:掛了。 手機屏幕回到聊天界面上,一片安靜。 他們本來就聊得差不多,薛浮倒也沒在意阿慈掛斷電話的事。只有薛慈知道,自己那一瞬間的失態,按在屏幕上的手,甚至誤觸進某個軟件。 雖然面容年輕許多,薛慈倒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能在薛浮身邊看見澄一白,并不是什么值得驚訝的事才對。 薛慈在前世就知道,他大哥和澄一白是童時好友,竹馬之交。一直到成年,薛浮繼承公司部分股權,擔任總經理時,澄一白也是他極重視的朋友,代表澄家和薛家往來甚密。 連著他自己,不也是在去薛氏公司的時候,才碰上澄一白的嗎? 薛慈微微閉眼,腦海中不可抑止地浮現出關于澄一白的過往。 澄一白自信、英俊、有正義感,像太陽。 如果薛浮在大學中,是最受同級學生們尊敬的人,那么澄一白毋庸置疑,就是最讓人喜歡暗戀的人了。 他在薛氏公司碰見過薛慈一次,互通姓名身份,便像是他們已經成了熟人般,順理成章地融入了薛慈的世界。 他并不像其他人一樣,總是莫名厭煩薛小少爺,對著薛慈的態度,也一貫和對其他人沒什么不同。 澄一白很健談,真誠又溫柔。 替薛慈解圍,為他擋酒,喊他出來聚會,還會和薛慈講關于薛浮的趣事,惡劣地喊薛浮的外號,然后對薛小少爺笑出虎牙來。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薛慈將他當做唯一的朋友。 澄一白朋友滿天下,他不是循規蹈矩的大少爺,性格在某一點會體現為出乎預料地叛逆。他會拉薛慈去看他的賽車比賽,在生死車速后奪得第一。哪怕薛慈只是圍觀者,都因為驚險賽道和彎道超車,無數次地站起來,神色專注地盯著,心跳炸裂般跳動著為他加油。 那時候澄一白像發光一般。 薛慈對澄一白十分珍重,原本也只將他看做朋友。 但是那次車賽后,薛慈在無數喧嘩聲中站起,耳邊是傾巢的歡呼和尖叫,他的身體都有些發顫,心臟瘋狂、激烈地跳動著。 薛慈嫉妒過澄一白,他艷羨澄一白的性格,自卑于永遠成不了澄一白這樣的人,但是那一刻,嫉妒、羨慕、喜愛、珍重全都混淆為愛。 他在震聲的歡呼中,說了喜歡。 薛慈以為澄一白聽不見。 但他聽見了。 并且像夢一般,回應了他。 澄一白是個在體貼不過的戀人,溫柔,耐心,有無數超乎尋常的小驚喜。 哪怕他在與薛慈成為戀人后,對其他朋友依舊熱心親近,薛慈也從未在意過。 薛小少爺的人生像是在某一瞬間后,變得無比美好起來。直到同樣的一場賽車比賽結束,慶祝后澄一白喝了許多酒,拉著他,偷溜出來看星星。 賽車的顏色被噴漆得鮮艷奪目,像灼熱火焰。澄一白將薛慈按在賽車旁,低頭親吻他,唇瓣卻不由顫動,低念出另一個名字。 是澄一白心中所念的人。 薛慈握住他的手,黑沉沉的目光緊盯著他。 后來,微醺的澄一白清醒過來,他說:薛慈,對不起,你有一點像他。 是我的錯。你是薛浮的弟弟,我本來不該對你下手。 要什么補償,我都可以給你。 兩人不算體面的分手,薛慈走的干凈利落。 再讓他想起來,那些甜言蜜語,都成了裹上其他人影子的毒藥。 令人作嘔。 薛慈除了熄滅的太陽,只剩下一顆破碎的、不值一提的真心。 小少爺。傭人在門口回道,您要的書放在書房了。 薛慈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手腕無意中緊繃的有點發酸。 他低聲道:謝謝。 他的確恨過澄一白。 不僅是感情方面。更多的,是澄一白作為薛慈曾經的、唯一的朋友,他人生中最后一點值得回憶的地方,也被澄一白毫不留情地漆上黑色。 只是相比后面遭逢絕癥,薛慈現在對澄一白的心態,竟然也詭異地平靜起來。 那只是一輪隕落的太陽罷了。 薛慈的平靜心態截止到下午六點。 薛浮通常住校,前世隔著幾月也見不到他回家一次,不知為何最近回來的倒很勤快。為了弟弟的蛋糕,特意請了假,薛浮趕了兩小時車程回的薛家主宅。 但這次薛大少爺除了回來外,還帶了一位朋友。 這位朋友以往雖沒拜訪過薛家,但澄家和薛家是世交,澄家少爺在外同樣名聲斐然,既然能來薛家做客,從紀管家到薛家上下,都十分歡迎,不敢懈怠。 今日薛正景忙著工作,雖趕不回,倒也讓管家去招待了。 澄一白天生自來熟,到了薛宅也和到了自己家那般。他看到園圃中養著的花,順手折了幾枚新品種玫瑰,拿草葉輕輕捆成一束高低交錯,乍一眼看上去,頗具美感。 薛浮奇怪:你喜歡花?他沒聽過澄一白有這種愛好。 這不是第一次見面?澄一白無所謂地笑道,有些興奮,也忘了給你弟弟帶禮物,拿束花正好嘛。 薛?。?/br> 他想了想,要是弟弟喜歡的話,可以每天讓人往阿慈房間送鮮花,于是道:隨便你。 薛慈聽紀管家說,家中來了客人。 薛慈沒太注意,如常下來用餐。走下樓梯時,正看見澄一白微仰頭,露出雪白的牙,俊朗的面容上是愉悅笑意。手抬起微微搖擺著,讓他手心中的玫瑰顫巍巍更顯含苞待放:阿慈弟弟! ? 弟弟也是你能叫的? 第15章 排擠 少年的腳步緩緩停了下來,他站在樓梯的螺旋處,低垂著細密眼睫,脊背挺直,身形清瘦修長。 薛慈穿著白色雙縐襯衫,單色分明的緞料,卻還不及他膚色皙白如雪,整個人如同落在地面的一片雪花般發亮。 那種沖擊感比第一次從視頻中見到他還要大。 澄一白是這么想的。 很漂亮、安靜的人。 只是他以為薛浮弟弟會是乖巧溫順的性格,這樣一看來,其實是很冷冽的性情才對。 其他人評價薛浮冷漠,但澄一白和他成為朋友后,卻能發覺薛浮獨獨對親人朋友的特例與悉心。 薛慈不同,他從目光到氣息,都是很冷淡的,真正高不可攀,像觸碰便會消失的雪花。 這引起了澄一白極大的興趣,他幾乎是下意識想靠近,想試探在被薛慈容納進他的世界后,是不是會像他兄長一樣,獨獨開放特例的一處給予溫情。 澄一白其實沒什么惡意。他喜歡交朋友,也是經常被人喜歡的人。他很有信心,薛慈也會像其他所有人一樣欣賞他。 薛慈的步伐只是遲緩了一瞬間。 他想過要不要現在,就轉身重新上樓,留下個冷臉。但是權衡下,那股作惡的念頭爭得了上風,薛慈很快走下樓梯,站立在澄一白眼前,目光垂落在還盈著新鮮露水的玫瑰上。 薛浮看著弟弟的注意力全被那一束花吸引過去,有些吃味:阿慈。 他倒是很不遮掩想搶功的意圖:你要喜歡花的話,我可以 薛慈已經伸手,接下那競相綻放的玫瑰。這一幕看上去莫名溫情的滿具美感,在指尖相觸時,澄一白的臉甚至微微熱了下。 冰涼卻柔軟的指尖。 雖然看上去冷,但是阿慈弟弟好像還挺好接近的 澄一白這么想著時,聽到薛慈問:秋水池西南方向,迎春桃最長枝葉伸展到的蔭地,那片花圃上種的玫瑰,你給摘下來了? 花圃附近的確有水池和桃樹,澄一白覺得薛慈記憶真好,笑著邀功:當然,我選的最好看的那幾支。 薛慈平靜地看著他。 那是我每天都去澆水、剪葉修枝的玫瑰。每到天氣不好的時候,會撐著傘去看它,幫它避雨。 我很喜歡它。 那是我的玫瑰,被我圈養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