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4)
百里流清微微一笑,煩勞前輩在一旁為我護法便好。其實這次的治療,他并不需要外人陪伴,答應讓賭仙陪在身側,只是為了讓景澈放心而已。 這賭仙心思一轉,就明白了他的用意,這少年怕是自己出了什么意外,逍遙侯接受不了么? 這二人真是嘆了一口氣,緩緩道,請公子放心,有何用的著老夫的地方,盡管吩咐。 少年點了點頭,目光轉向桌子上放置的三物,淡若柳絲的面上亦是漫上絲絲凝重,右手以拇指為刃迅速在左手的食指上劃破了一道口子,鮮血立刻順著纖細的指尖溢了出來。 染著殷紅的白皙手掌緩緩的朝冰蠶伸了過去,盒中的五彩冰蠶仿佛是有靈性的一般抬起了頭,順著手指爬了上去,吸允著他指尖的鮮血。 就在它爬上去的那一刻,百里流清臉上頓時變得煞白一片,清秀的柳眉忍不住的蹙了起來,絲絲的冰寒白氣從他指尖上方散發出來,原本還在滴落的血滴,凝結了成了一滴滴的血晶。 賭仙在一旁看的心驚膽顫,額側滑下一滴汗水,這冰蠶乃是至陰之物,天下間絕對沒有幾個人能承受的起他的寒度,自己單單是站在一旁都覺得如墜冰窖一般刺痛,四肢都凍的幾乎麻木了,更何況那與冰蠶直接接觸的少年呢,他此刻的血液必定已是凍住了,那種痛苦豈是人受的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賭仙只看見百里流清如同入定一般,薄薄的水唇上蒼白的再無一分顏色,整個人就仿佛一棟萬年的冰雕,若不是他蹙起的柳眉與那極為隱忍的痛苦表情,他甚至懷疑少年是否還活著。 終于百里流清睜開了眼睛,長如碟翼的睫毛上亦是凝結著白色的冰晶,手腕抬起來,朝火之靈珠的盒子伸了過去,只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痛的倒抽了一口氣,賭仙連忙上前,將火之靈珠的盒子移到了他的手邊。 少年微微偏首朝他遞去一個謝謝的眼神,右手兩指將火之靈珠拿了起來。 這一次他卻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手中拿著火之靈珠,目光靜靜的看著,大約數唿過后,他朝閉合的木門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一眼有柔情亦有決絕。 這一次的成敗關鍵可就在火之靈珠上了。 火之靈珠的用法與千年冰蠶并不一樣,而是直接吞下去的,冰蠶的寒氣甚至連體內血脈都凝結住了,若是自己這具身體承受不住火之靈珠帶來的炙熱,兩相沖突,極易經脈碎裂而亡,這也是之前為何賭仙會那般反對的原因。 收回了目光,百里流清直接將火之靈珠放入了口中。 原本清俊的容顏卻因為火之靈珠入口而扭曲了幾分,賭仙看的心中一顫,大氣也不敢喘。 在他心中百里流清是極為堅韌的性子,冰蠶的寒氣所帶給人的痛苦這世間絕沒有多少人能忍受下來,他卻甚至沒有流露出大的失態,其心智之堅韌讓人嘆為觀止,這火之靈珠卻能將他疼的容顏的扭曲了幾分,其中疼痛程度賭仙想都不敢想。 一絲鮮血順著少年的唇角溢出,百里流清緊咬牙關,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潮紅一片,臉色的筋絡都被映的極為明顯,看起來十分可怖,仿佛隨時都會爆裂一般。 公子,實在不行放棄吧,再想別的方法。 賭仙心急如焚,他看出百里流清的身體恐怕到了極限,再堅持下去,恐怕會筋脈寸斷,真是那樣的話,可是絕不會有活下去的機會呀 不少年滿頭冷汗,硬是從牙關中擠出了一個字,神智已經被劇痛沖擊的有些模煳,然而腦中卻浮現那道邪魅的笑顏 不能放棄,絕不能放棄,再痛苦也絕不放棄,他知道這一次恐怕是自己與景澈最后的希望了,他還在外面,他還在等著自己,自己怎能放棄呢 然而這一字未落,百里流清卻忽然噴出了一口血,下唇被他狠狠的咬住,似乎想要將體內的那股撕裂的痛苦給逼回去。 公子??!看著白衣染血的少年,賭仙大驚失色,忍不住的出聲喚道。 那一聲驚慌失措的唿喚宛如一炳劍狠狠的刺進了景澈心中,他雖沒有進去,但是所有心神都都盡數集中在室內百里流清的身上,身形一動已經站在門前,手掌亦貼了上去。 逍遙侯?!陣仙與酒仙以為他們進去,叫了他一聲,畢竟之前以百里流清的意思,并不愿意他進去。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時候,逍遙侯面色痛苦,手掌緊貼在門上,幾番猶豫后卻握成拳狠狠的捶在地上。 不能進去一定不能進去 景澈很明白,若是他此刻進去了必定會影響到百里流清的心神,解毒一事極為艱險,絕對受不了任何的打擾,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縱然心中猶如萬蝗噬咬般的痛苦,也要忍耐,景澈走到窗邊,破開了上面的墻紙,將里面的情況收入眼底。 少年白衣染血,看起來帶著幾分狼狽,鎏玉一般的絕色容顏紅白交加,絲絲鮮血順著他小巧的下巴一路下滑,宛如雪地盛開的紅梅一般滴落在衣服上,縱是極力的忍耐,口中依舊因為體內的劇痛而哼出一個個破音。 景澈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仿佛這世間也只剩下了那道白衣,那番痛苦的模樣讓他心疼萬分,忍不住的在心中輕語,流清,我在這里 若是可以的話,他真想為少年承受這一切,他的流清,為何老天對他如此苛刻,鐘天地之靈秀卻又讓他在滾滾紅塵中受盡了苦痛 再度吐出了一口血,少年神色一松,硬生生的疼的昏厥了過去,蒼白的臉色被那殷紅的血滴映的觸目驚心。 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景澈已經如同旋風踢開了門,將那具單薄的身體抱在了懷中,心疼而焦急的唿喚著他的名字 賭仙立刻上前為他號脈,逍遙侯不必太過擔心,公子應該沒事了,如今只是力盡了。 景澈點點頭,將昏迷過去的少年緊緊的抱在懷中,他知道流清之所以不愿意自己在里面就是不想讓看見他解毒時的痛苦模樣,心中無言,只余愛意與憐惜,這個人是自己的摯愛,傾盡一切也只愿換他平安。 公子此刻應該已經解毒了,但是身體極為虛弱,至少一年之內不可用內力。賭仙出聲道,這至陰至陽確實解除了他體內的南柯一夢,卻也傷了他的元氣,必須要好好的調養。 知道了。多謝前輩。景澈應了一聲,直接將少年打橫抱起,輕柔的放在床上,指腹將他唇邊的鮮血抹去,又細心的為他掖好了被子。 老夫從未見過一個人能擁有這般堅韌的心性,恐怕當年關羽刮骨療毒也莫過于此了。賭仙沉聲道。 一向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他,此刻說起百里流清卻已經帶著深深地敬佩,若非親眼所見,他怎么也無法相信這個看似幽柔纖薄的少年值得他如此,這等堅韌的心智豈是常人所有的?! 景澈并沒有回他,只是安靜的凝視著沉睡中的少年,唇邊蕩起心疼而傷感的笑意,這就是他的流清啊 荏苒下的風華,冷淡下的堅毅,這世間沒有一人能代替他 屋內的安靜的下來的氣氛,讓陣仙他們都不想打擾到他們二人,賭仙最后再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少年輕聲道,老夫現在為公子去煎九品紫靈芝,應該很快就會醒的。 很抱歉這章扇子發重復了,明天會改過來的,不會讓大家白買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戰況 濃黑的藥汁一勺勺喂到少年的口中,看著那蒼白的水色唇瓣,景澈目光焦急,手掌在少年的眉心撫過,最后停在他的側臉上,輕輕嘆息,流清,你為何還不醒呢? 如今已過去了半月,雖然賭仙說少年的脈象已經平穩,只要好好調養已無大礙,但是這半月以來少年卻沒有蘇醒的跡象,讓景澈心急如焚,日日守護在側。 細心的幫他掖好了被角,景澈正欲將碗收回去,衣袖卻是輕輕一動,身軀一震,勐地向百里流清看過去,床榻上的少年不知道在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目光靜靜的看著他。 流清??!景澈激動的俯身一把將他抱住。 我在呢縱然被這大力壓住有些不適,少年并未掙脫,只是輕輕應道,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知道,自己昏迷的時候,景澈定然是極為難熬的。 何時醒的?景澈怕壓疼他,微微退開了身子。 剛剛。百里流清撐著身子,想要起來,然而現在經脈經受千年冰蠶和火之靈珠的沖擊而十分脆弱,輕輕一動就疼得蹙起了眉毛。 疼嗎?景澈神色緊張的問道,狹長的眼中盛滿了焦急。 少年盯著他看了一會,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么?!景澈又氣又急,故意惡狠狠的道,自己在這邊擔心他,他倒好,還有心情發笑。 唇角的笑意并收斂,百里流清掀起了被子,輕聲道,沒什么,我沒事。 體內的那股疼痛的感覺,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比起之前解毒時的痛苦,這些實在不算什么,幽柔的容顏一片平靜。 景澈一本正經的教訓道,什么叫沒事呀,賭仙前輩可是說了,南柯一夢雖然解了,但是一年之內你絕不可動用內力,否則后果不堪設想,你可給我記住了! 知道了。百里流清無奈的應道,每次出點什么事,景澈都會變得出奇的羅嗦,不過他的羅嗦并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反而會有一股溫暖的暖意。 兩人出了房門,正巧看見竹亭中坐著的那三道蒼老的人影,他們似乎在交談著什么。 聽見房門打開的響動,幾人的目光也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驚喜的道,公子醒了 百里流清微微頷首,恩,多謝幾位前輩的關心。柔和一笑,這次可多虧了前輩的火之靈珠。 不妨事不妨事,最重要的是能解開公子你體內的毒嘛!酒仙樂呵呵的道。 哼!賭仙冷哼一聲,狠狠的瞪了一眼酒仙,這火之靈珠可是我的,何時輪到你說話了。 德行!酒仙瞥了他一眼,也知道他是外冷內熱的人,也不顧他語氣中的不悅,公子既然醒來,不如和逍遙侯一起陪我們喝酒吧。 公子大傷初愈,不可喝酒。賭仙明令禁止,不管怎么說,就算有九品紫靈芝為百里流清調理身體,他也大傷了元氣,畢竟酒水乃是刺激性的東西。 老三,你是不是小看二哥我呀,我釀出來的酒會對身體害嗎? 誰知道呢! 好了別吵了,別給我在公子和逍遙侯面前丟人!這二人在一起酒不安分,這么多年,陣仙是早已經習慣了,無奈的道。 畢竟是大哥,被他這么一說,兩人才悻悻的收聲,陣仙對百里流清與景澈道,公子和逍遙侯這邊坐吧,正好老三的沁骨酒今年酒釀好了,嘗嘗我可是聽老三說了,之前公子可是輕而易舉的破了他的酒方,想必是愛酒之人吧。 晚輩僥幸而已。百里流清謙遜道,與景澈一同入座。 公子過謙了。陣仙撫了撫胡須,心中暗贊少年的心性,這世上多得是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人,真正有本事的人卻是顯山不露水。 酒仙早就將桌上空置的兩個白玉杯倒滿了酒水,朝百里流清與景澈面前推了過去,公子快試試老夫的沁骨酒。 這江湖上傳言,酒仙是個極度小氣的人,最恨的就是別人覬覦他的酒,如今自己的最珍貴的東西卻一副猴急的模樣想讓百里流清品嘗,倒還是出了奇了! 少年云袖輕動,舉杯淺嘗。 怎樣?酒仙迫不及待的問道。 好酒。百里流清微微一笑,給予了高度的評價,此酒看似無色無味,入口卻是一片清甜,透心沁骨,讓人回味無窮。 雖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讓酒仙大感滿足,能讓百里流清給予如此高的評價,這世上絕對沒有多少人能做到。 還真是不枉費老夫花費三年的時間去取冰泉泉口的水,二十年的時間這酒中精髓才會完全沉淀。 景澈亦是舉杯飲酒,搖了搖手中的紫金骨扇,晚輩品酒無數,這酒確實是上乘之作,唯有一酒能與之相提并論。 哦?酒仙挑眉,有些不信的問,你說有酒能與我的沁骨相提并論?你是什么酒? 酒名輪回。提起此酒,景澈語氣有些復雜,輪回酒對他與百里流清的意義重大。 輪回酒?酒仙喃喃的重復了一遍,輪回酒可沒聽說過啊他雖然有些不信這世上真的有酒能與自己的沁骨相提并論,但是也知道景澈絕不會無的放矢,既然他說了,那所謂的輪回酒也必定是有其的獨到之處,頗有興趣的問,那在哪能喝到輪回酒呢?能得逍遙侯如此推崇的酒,老夫一定要去嘗嘗。 景澈指了指靜坐在一旁優雅的飲酒的少年,唇角一勾,那前輩可就要找流清了,這天下間如今可只有他能釀制出輪回酒了。 公子酒仙一聽,立刻眼巴巴的看向白衣少年。 百里流清放下手中酒杯笑道,輪回酒尚還有一壇,待我二人離開后,晚輩會命人給前輩送去。 景澈差點一口酒噴出來,瞪大了眼睛問道,流清,你莫不是指的是桃源居的那一壇? 百里流清淡淡的道,自然是。 景澈眼神幽怨,那桃源居的輪回酒可就只剩下最后一壇了呀,他本意是讓百里流清日后釀制后讓酒仙前去品嘗的,哪知道他那么大方直接就將全天下最后的一壇輪回酒給送了出去,看著酒仙興奮的樣子,說出去的話又怎能反悔,景澈苦笑,自己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那壇酒他自己可是都舍不得喝的! 公子二人是打算走了嗎?多留一些時日如何?陣仙出聲挽留,雖未相處多少時日,內心對二人卻有些感情了。 是呀!酒仙也道,公子身體還很虛弱,調理些時日在離開也好。 百里流清想了想,微笑道,也好,那恐怕又要多打擾了前輩幾日了。 這沒什么,屋子多得是,也不差你們兩個住。賭仙面無表情道,對于百里流清二人愿意多留些時日他也頗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