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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也不行。 那里會有人? “在我睡著前,我記得爬不周山最高的記錄,約莫在十里,也不知道近幾年是否有什么變化?!崩畛袷菦]看到阿暈和男孩的滿臉懷疑,道,“那是個普通人組成的隊伍,他們越過了一百年前,劍閣章道主在不周山九里處留下的劍痕,難以想象如何做到的。隊伍其中有一人著了《不周山志》,我拜讀過,寫得極為考究。 “他在書中寫到,有一條路可以較為輕松地爬到七里高處,可惜并未詳細描述。 “所以上山之前,能拜訪一下這位更好。若我記得沒錯,他就住在天星城?!?/br> “十里,”阿暈瞪大眼睛贊嘆,“好厲害啊?!?/br> 男孩眼里則閃出高興,道:“您說的,可是天星城外十五里顧家莊的顧長徑?” 李朝霜點點頭。 男孩再次下跪,道:“那是我爹,他前年到陳將軍軍中服役。求恩人搭我一程,帶我去見他!” “……竟然如此巧合?” 這回,就連李朝霜的眼睛,也睜大了一些。 他轉臉看向小鳥兒,就見小鳥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上門拜訪不帶禮物不好,朝霜,不若我們救出這孩子的娘,一起帶去給那位顧先生吧?” 沒發現自己被當做了上門禮物,男孩不敢置信道:“我也很想救我娘……但還是先去天星城報給陳將軍吧?兩位大人,那可是上百人的匪寨??!” 第23章 翌日(三) 顧王氏給太陽曬醒了。 一片狼藉,無論是她還是其他沒來得及跑掉的女人。她們像是已經給漁夫殺好的死魚,剝掉了鱗片,帶著渾身傷口、露出的內臟、無處不在的腥臭和粘液,整齊碼在案板上。 和魚一樣的光溜溜。 和魚一樣的臭。 和魚一樣的痛苦。 顧王氏還聞到一種氣味。 是近年來,大荒上每個人都熟悉的,死人的氣味。 她想推開壓在她臉上的胳膊,但昨天那幾個土匪對她施暴時,折斷了她的手。 便是放在整個楚州,顧王氏楚繡的技藝都能算翹楚。外子從軍后,一家老小全靠她支撐。 手要是廢了,顧王氏一時想不到全家該如何活下去。不過現在這情況,就算手不廢,好像也…… 阿耶已是古稀之年,發現土匪進村,依然拔出當年參軍帶回的□□迎戰。 顧王氏親眼看到,他被土匪一刀砍倒在地。 而婆婆,掩護小泉逃跑時,給踹了一腳。 當時她們之間隔了有一段距離,但婆婆后腦勺撞在墻上時,顧王氏絕對聽到了那一聲清脆的響聲。 那大概也是她最后聽到的聲音。 接下來她就給幾個土匪拖進屋中,所以小泉到底跑掉了沒有? 湘江水在夜間那么冷,小泉會不會…… 顧王氏思索著這些,腦子轉動都是麻木的,像是顱骨下面根本流動的是鋼針。 但想起小泉,還是讓顧王氏找回了一些力氣。哪怕骨折,她也用力推開蓋在她臉上的胳膊,終于能呼吸到新鮮的風。 這個時候,她才感到身下在搖晃。 水浪聲。 湘江的水浪聲。 她們在船上。 顧王氏沒法轉頭,眼睛只能看到蔚藍天穹,和魚鱗般的云氣。她深吸一口氣,想要壓著嗓子發聲,然后發現自己嗓子嘶啞到無需壓,不用力的話根本發不出聲音。 而且,只要說話,她就忍不住牙齒打顫。 “有人……醒了嗎?” 顧王氏沒得到回答,只聽到幾聲抽泣。 她只能竭力將另一只沒骨折的手,從另一個女人身下抽出來。折騰的時候她絕對抓撓了身邊幾個女人好幾下,但有人的身體冰涼,有人身體溫熱,尚有呼吸,卻和冰涼身體一樣一動不動。 然后顧王氏用沒骨折的手,微微撐起了身體。 她看到船駛進一座水寨。 簡陋的水寨,依著一艘沉在這湘江支流小河河畔的大船而建,外圍僅僅用樹枝搭成籬笆,糊上一層泥。 渡口也十分不像樣,有土匪從船上跳上渡口,結果直接摔水里。 顧王氏發現沒人注意她,眼睛就盯住了水面。 如果趁這個時候跳進去,有沒有可能逃跑? 這個想法才冒出來,她胸口就挨了一船槳。 顧王氏差點斷氣,想要落淚,但淚水昨晚就已經哭干了。 一條長滿毛的黑腿從她臉上跨過去,一個粗野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別磨磨蹭蹭!昨天上的女人太多腿軟了嗎!快把收獲和女人都關進大船里去!修船的繼續!馬上就會有大軍來入侵楚州了,我們必須快點到越州去!” 大軍入侵楚州? 捂住胸口蜷縮的顧王氏瞪大眼睛。 怎么會?這幾年從來是他們楚州四處征戰,擴大地盤,才讓她從軍的丈夫幾年不得歸家。好久沒聽聞有外面的大軍打進來了,怎么會? 她想不出個所以然,就給幾個土匪粗暴拉起來,搬貨物一樣丟上渡口一輛板車。 有女人在土匪的手觸碰到她時,陡然發出一聲刺耳尖叫,隨后響亮的巴掌聲就會回蕩在河面上。 但女人依然干嚎,直到她被丟上板車,丟到顧王氏旁邊。 顧王氏認識她,這是她鄰居顧六叔家小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