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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打扮,一看就是皇家的侍衛,馬面褶邊的紅白飛鯉,則屬于搖搖欲墜卻尚未完全覆滅的大泰皇朝。 如此看來,綠曳撒男子是明顯的上位者,可他卻不是那個低沉嗓子訓斥的人。 那個一點也不客氣的家伙,站在綠曳撒男子右側,頭戴一頂黑紗垂到腳背的幕籬,看不清身形面貌,也分不清男女。 這兩人出現在這里,實在太奇怪了,偏偏港口來往的漁民和商販,沒一個人眼神停留在兩人身上。 這讓他們得以在這大庭廣眾下,交談絕不能泄露的言語。 上三島十洲行刺,誰會有萬無一失的把握?黑鯊刺客們的失利,綠曳撒男子沒有一點動容,甚至辯解道: “大人若是這么想,盡可以等公子朝霜病逝?!?/br> 這是句廢話,不見面貌的人道:“二十年了,誰知道他到底什么時候死?!?/br> 然后他第一次柔和了聲音,道:“當然,我可以再躲上一百年,兩百年,歲月于我毫無意義。我熬死了幾十代大司命,再熬死這一雙天眼也不要多久……不過,你主子等得起嗎?” “……” 綠曳撒男子的主子,大泰的天子,當然等不起。 他只能問:“一定要等公子朝霜死后,才能起事?” “他是李氏的天眼?!?/br> 不見面貌的人說,他語氣輕柔沒有變化,可直直垂落有如長筒的黑紗幕籬,不因港口微風飄動,卻因佩戴者情緒的起伏開始張揚,“哪怕他不會祝咒,按理說無法發揮一點天眼的用處……但二十年前,他偏偏毫無緣由出現在那里?!?/br> 天眼可窺視過去、現在、將來,可窺得整個大荒運勢變幻下細碎的片段。瀛洲李氏傳承天眼的血脈,才得以牢牢掌握九歌中的大司命和少司命——掌握生與死的祝咒。而他們這樣暗中密謀的人,誰不怕有眼睛遙遙在看? 若非二十年前的李朝霜,他們所謀之事早已實現。 綠曳撒男子并未經歷二十年前的事,對那次秘密的失敗了解更是不多。不過他確實感受到了,李朝霜會帶來麻煩。 他低下頭,道:“大人,‘黑鯊’沒能殺死他,但他們還是有一點用處,至少,至少,死之前,他們有傳出一個消息?!?/br> 不見面貌的人沉默,綠曳撒男子繼續道: “公子朝霜離開了瀛洲島……已不在三島十洲的保護中了!” 黑紗幕籬突然蕩出一個巨大的弧度。 不見面貌的人聲音依然冷靜,問: “他在哪?” 第4章 首日(一) 大荒之上,各方隱秘勢力流動,開始尋找某人蹤跡時—— “我在哪里?”李朝霜想了想,說,“我不知道?!?/br> “……”李朝露。 兄妹兩人再次于夢中相見。 現實中李朝霜情緒太過激動,在提出要求后就暈了過去。 自家兄長無法保持長久清醒,李朝露仿佛對此事早有預料。李朝霜進入夢中,立刻便看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meimei。 她很仔細將兄長通身打量三遍,確定了人沒出什么事,才松一口氣。 與上次夢境破碎時不同,李朝露此刻的身形穩定而真實。當她握住李朝霜的手,傳來的溫暖讓李朝霜嘴角上翹。 不用李朝露詢問,他自己就將方才發生的事情,挑揀著講了一些。 “你拔心劍了!” 李朝露聽到最后,握住李朝霜的手突然用力。 “不過泄些微劍氣,小妖魔而已,即便如我這般,也無需到拔心劍這步?!?/br> 李朝霜仿佛感覺不到手上的痛,笑著道。 但李朝露立刻察覺自己過于用力,連忙柔下力道。 她聽李朝霜說“即便如我這般”的貌似自謙之語,面色忽而古怪。 ……要能像你一樣,蜀道那些劍客哪還用每天跳崖? 三島十洲之主不太莊重地腹誹,再次詢問李朝霜人在何處。 “我又沒有出過門,哪能猜得出他帶我去了哪里?” 李朝霜說,哪怕他已經從東皇太一帶來的春景推測出,從東海瀛洲島將他偷出后,小鳥兒應當是帶他飛去了西南大荒的群山中。 從崖壁上長出的草木,除了奇異出現的桃李樹外,更多在南大荒常見。 李朝霜不曾親眼看過那些南大荒草木活生生的模樣,卻還是見過一些圖畫,一些精心保存下來的標本,就在三島十洲的藏書閣里,只要稍稍對比,便可分辨。 他讀過不少書,困于家中二十來年,就算是病人,也不可能只躺床上。 就是讀書十分費神,當年還能保持長時間清醒的時候,李朝霜都無法看上太久。 況且他擁有的,也只有紙上那些經驗,做不到像既要博覽群書,又要知行合一的稷下學宮文士那樣。 李朝霜能做到的,只有通過草木判斷地域這點小事。 李朝露沒察覺他隱下了許多事不說,二十年前出事時,她只有十來歲,而李朝霜最后力挽狂瀾,給她留下的印象極深。即使時間過去這么久,對于而今的三島十洲之主而言,她兄長依然絕對是當世最靠譜的幾人之一。 但就算李朝霜十分靠譜,她也不想讓對方勞心勞力。 李朝露心里思忖如何將三島十洲打掃干凈,李朝霜則看著她,微微側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