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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小鳥兒竟然這么害怕劍客。 唔,難道是當初劍閣上那件事? 是嗎?不是嗎? 李朝霜還記得初見這只小鳥兒的一幕幕,但對小鳥兒來說,他當時應該不曾真見過李朝霜的真容。 更別提,那時的他,身上定然不會有天曉得從哪里來的羽族氣息。 李朝霜不由陷入回憶中,直到感到一道更鮮明的溫暖。 忍著頭疼,面色慘白的黑發青年抬起頭。 陽光于他眼睫淚珠上閃爍,年輕鹓雛已帶他飛上高空,俯瞰群山。 而就在此刻,通紅炭球般的太陽,從東方的連綿山巒后跳了出來。 當光芒照射下來時,李朝霜一雙金眸驚嚇般瞪大。 半面天穹都是鮮艷的橙紅,有如輕煙的云霞變幻著月季般的嬌嫩色澤,從粉到淺紫深紫,邊緣則是橙金。 遠處的青山幾乎融化在了這些鮮明的顏色里,唯有如海的云層,掀起巨浪翻涌。 這些云是淡粉色的,一直到近處才過度成鈷藍。從云海中冒出的一座座山峰亦是,在顏色和明暗的過渡里,充滿了不真實的瑰麗。 如此遼闊的天空。 如此壯美的大地。 ……李朝霜從未見過。 高空寒風吹拂,但年輕鹓雛適才通靈造成的影響尚未消弭,落在李朝霜皮膚上的風,依然是春天般溫柔而暖和的。 和下落的時,所感覺身體消融在風中的暢快不同,但這樣的柔風同樣令人沉醉。 李朝霜仿若生出了雙翼。 可惜這是錯覺,是小鳥兒將自己的雙翼暫時借他一用。 然而,僅僅是這短暫的借用,李朝霜那顆早被病痛折磨得千瘡百孔的心,竟如年幼時的他那樣,歡快地跳動起來。 那一年,他也是在這樣的心跳里,注目一只小鳥兒振翅高飛,縮小成天空中分辨不清的黑點,離開地毫不留戀。 而此刻,李朝霜想起,他曾和這只小鳥兒有一個約定。 單方面的約定。 哪怕李朝霜心愿早已改變,可世間竟會有這般奇妙的緣分。 哪怕他完全明白,小鳥兒所渴求的,正是他無法給予的。 但既然有機會,在歸去幽冥前,他真的想做到一件事。 李朝霜陷入深思。 如果真要這么做,不能解開這個誤會了,他反而該加深小鳥兒的誤會才是。 “啊?!蹦贻p鹓雛聽到背后的黑發青年,忽然嘆息。 然后他再一次,輕輕抓住小鳥兒的羽毛根處。 年輕鹓雛無父無母孤身一鳥成長至今,對他而言,這樣的舉動實在太過親昵。若非細羽覆蓋了他的皮膚,李朝霜肯定會發現,這只鳥從頭到尾巴尖兒都是紅彤彤的。 但年輕鹓雛對此并不排斥,甚至想要更多。 他感到黑發青年俯下身體,整個人貼在他背后,慢慢開口。 那是篤定的口吻,道:“你想娶我?!?/br> 黑發青年聲音很輕,這句話卻如雷霆,炸響在年輕鹓雛耳側。 萬萬沒想到,自己心思會給人如此直白粗魯地講出。不僅想和同族做這樣那樣的事,還想和同族永遠待在一起,組成家庭,不再分離的年輕鹓雛,一時間連人話怎么說都忘了。 而李朝霜并沒有給鳥兒震驚的時間,繼續笑道:“可以啊?!?/br> 年輕鹓雛:“唧唧……嘎?!” 就這么同意了? 年輕鹓雛整只鳥都暈頭轉向,全憑本能乘風滑行。 李朝霜已將自己埋入年輕鹓雛柔軟的羽毛里,他輕輕咳嗽幾下,冰涼的唇輕觸鹓雛的后背,從那里汲取一點溫暖。 然后,他才小聲又清晰地要求: “小鳥兒,送我去不周吧?!?/br> 不周,乃大荒最高峰。 大荒人自稱離鄉人,傳聞離鄉人并非此世之民,而是從天而降,追隨東皇的璀璨光明,來到大荒的開拓者。 落下時,他們首先抵達了不周山頂。 那是難以攀越的高山,也是離鄉子孫的源頭。 同時,還是大荒一等一的苦寒之所。 李朝霜這樣的病秧子,光憑借自己力量,絕不可能抵達的地方。 年輕鹓雛又激動又喜悅,但同時也感到疑惑。 “去不周?” “是啊?!崩畛淖旖且稽c點上翹,但依然稱得上溫婉柔和。 他道:“我要去不周山,殺一個人?!?/br> *** “結果沒能殺了他?!?/br> 一個低沉聲音不悅道。 “暴露東大封的情況,引走李朝露,又動暗棋,好叫三島十洲的大陣露出空隙,結果你主子夸了無數次的‘黑鯊’,連人都沒有見到?” 低沉聲音連連譏諷: “早知如此,我還不如等那個病秧子自己死掉?!?/br> 南大荒群山剛剛迎來日出,東海的天光卻早已亮起許久,只有微風還帶有一點清晨的涼意。 大荒陷入群雄割據民不聊生的亂世,已有二十年之久,但在這座距三島十洲最近的港口,許是巫祝們的庇佑,可見漁民們大聲吆喝,推船離港,間或避讓回港的商船,好熱鬧一副和平繁榮的景象。 便是在這和平繁榮的景象里,站著兩個格格不入的人。 一三十來歲的男子,皮膚白皙,嘴角一顆小痣,穿著綠綢子的曳撒,下擺的馬面褶上繡有精致的紅白飛鯉,他頭發整齊地梳進烏紗帽,鬢邊插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牡丹,通身富貴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