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發定位?！?/br>
    江暮平掛了電話。

    “那教授，我先走了?！?/br>
    “嗯，外面下雨了，沒帶傘吧?！?/br>
    林為徑搖搖頭。

    江暮平指了指門口的傘桶：“撐我的傘吧?！?/br>
    “您不要用嗎？”

    “我不用?！?/br>
    “謝謝您，我改天給您還回來?！?/br>
    江暮平跟著李思知的定位來到了一片熟悉的街道，等到他回翻聊天記錄的時候才發現李思知所在地址是成巖的紋身工作室。

    江暮平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車位，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他頂著細密的雨走進了工作室。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助理走過來問了一句。

    江暮平揩去睫毛上沾到的雨水，說：“沒有?！?/br>
    “是要紋身嗎？”助理又問。

    “不是，我找人?！?/br>
    “額…您找哪位？”

    工作室有兩層，一層和二層都有紋身的工作間，屋里有紋身師在工作。江暮平往里面看了一眼，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層的工作間里走了出來，然后走進了旁邊的衛生間。

    “我等人?！苯浩絺阮^對助理說。

    “好的，那您先在沙發上坐一會?！?/br>
    江暮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少頃，衛生間里的人走了出來，他的臉龐被水打濕了，額前的卷發捋了上去，眉毛上掛著水珠。他走到工作間門口的落地盆栽前，甩了甩手，將手上的水灑在了綠油油的葉片上。

    成巖可能是余光瞥見了這邊的身影，倏然轉頭，輕輕一瞥。

    在江暮平的眼里，成巖的狀態有些焦灼，連神情都夾雜著局促的感覺。他方才步履匆匆，看上去很忙，可仍舊穿得那么光鮮，發型講究，衣品也很講究。

    成巖沖江暮平點了下頭，嘴角很吝嗇地翹了一下，有些許笑意。

    林為徑說成巖吃過很多苦，可江暮平覺得成巖好像比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珍惜生活的饋贈。

    他享受生活，自在熱愛。

    第7章

    成巖走到了江暮平面前：“你……怎么過來了？”

    “李思知讓我過來接她?！?/br>
    成巖轉頭往窗外看了一眼，雨勢越來越大了。

    從這個角度江暮平能看到他的下巴上掛著水珠，水珠隨著成巖轉頭的動作振落，往下滴。

    成巖的臉還未干透，江暮平從西褲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塊米色手帕，遞給成巖。

    江暮平手帕的顏色跟他的襯衫是同色系的，同時成巖發現江暮平又換了一條領帶，款式休閑，跟他今天的襯衫很相配。

    成巖走神的瞬間在想：江暮平到底有多少條不同款式的領帶。

    成巖頓在原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也許對江暮平而言，這只是一個稀疏平常甚至是出于習慣的善舉，但成巖卻單方面感覺到了些許曖昧。

    成巖猶豫了片刻，心想不接反而顯得不夠坦蕩，于是伸手，努力凹出自然的姿態，接下了。

    “謝謝?！背蓭r用手帕輕輕拍了拍濕潤的臉。

    他把手帕捏在手里，考慮是把手帕洗了還給江暮平，還是重新買一條補給他。

    可是哪種做法都顯得一股忸怩之氣，是以，成巖逐漸有些煩躁。

    工作室的墻壁上了掛了很多大畫幅的照片，是一些紋身圖案，風格接近，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這些都是你紋的嗎？”江暮平看著墻上的照片問成巖。

    “對?！?/br>
    成巖的作品個人風格很明顯，有大量的幾何和線條，而且江暮平發現成巖很喜歡用“水”做元素。幾乎每個作品都能看出水的各種形態，比較隱晦，占用的畫面也不多。

    紋身機運作的聲音不絕于耳，江暮平在這“嗡嗡”的聲響中聽到了成巖的日常。

    “李思知呢？”江暮平問成巖。

    成巖仍舊捏著那塊手帕，說：“在我辦公室?！?/br>
    說話間，李思知跟她那位年輕的朋友從工作間里走了出來。

    “暮平?！崩钏贾傲艘宦?。

    李思知眼尖瞄到了成巖手里的手帕，暗暗笑了笑，沒做聲。

    窗外的雨聲越發密集，李思知催促江暮平趕緊回家。

    成巖好像有事要說，他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李思知：“老師——”

    “怎么了？”

    成巖躊躇了一會。李思知最近在北城市中心有個畫展，成巖想去看看，但是他沒有弄到邀請函，他想問李思知能不能給他開個后門，但是又覺得不太好意思。最終還是搖搖頭：“沒什么?！?/br>
    “有事你說啊?！?/br>
    “沒事，不是什么大事?！?/br>
    李思知撐著成巖給她的傘先跑進了車里。

    江暮平在門口與成巖道別，兩人站在門檐下，江暮平朝成巖伸出了手，主動向他要回自己的手帕。

    成巖捏著手帕不給他：“臟了，我買條新的還給你?！?/br>
    “不用，我喜歡用舊的?！?/br>
    成巖不想做洗完手帕再還回去這種蠢事，難不成還要為了一條手帕特意約江暮平出來一趟嗎？

    “我給你買條新的吧?！背蓭r懇切道。

    “成巖?！苯浩浇兴拿?。

    成巖看著江暮平，面色有些為難。

    江暮平看了眼被他緊緊攥在手里的手帕，提醒似的：“你不知道手帕不能隨便贈人嗎?！?/br>
    那手帕忽然間就燙手了，成巖倏地撒開了手，手帕險些掉在地上，好在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成巖立刻把手帕塞回給江暮平，惱羞成怒一般，嘀嘀咕咕地挖苦道：“多大歲數了，思想這么封建?！?/br>
    江暮平慢條斯理地將手帕疊了起來，似笑非笑：“三十五了，思想封建也正常?！?/br>
    手帕上繡了他的名字，留在成巖那里，確實不妥，確實曖昧。

    成巖或許沒注意到手帕上的名字，如果看到了，這手帕在他手里肯定還要更加燙手。

    “我走了?！苯浩桨询B好的手帕放進了口袋里。

    “以后別隨便把手帕給別人用了?！背蓭r調皮起來，調侃著江暮平，“到時候人家讓你以身相許?！?/br>
    江暮平笑了下，漫不經心道：“那你應該是第一候選人?！?/br>
    言罷，江暮平轉身走進了雨中，留下成巖一人站在原地發呆。

    成巖很想提醒江暮平不要隨便瞎撩，但是江暮平已經走遠。

    最近一段時間，江家一家人用餐時的話題總離不開江暮平的終身大事，今天也不例外。尤其是李思知開了個口子，給江暮平介紹了個對象之后，江暮平父母的態度立刻鮮明了起來，一改往日佛系的狀態。

    江母給江暮平夾了筷菜：“之前思知給你介紹的那個孩子，怎么樣了？”

    “沒怎么樣?！苯浩秸f。

    “沒再繼續處處？”

    江暮平喝了口湯，搖了搖頭。

    江母面露愁容，看向李思知：“你不是說人不錯嗎？”

    “人是不錯啊，姨媽，您兒子眼光高，看不上人家?！?/br>
    江母轉頭看著江暮平，語氣帶著點埋怨的意味：“你總這樣，還沒跟人說上兩句話，就說談不來，不想談?！?/br>
    江暮平爭辯道：“媽，我什么時候——”

    “你就見了人家一面，就知道人家是怎樣的人了？”

    江暮平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您能別聽李思知胡說八道么，我什么時候說我看不上人家了?！?/br>
    江母看了眼李思知，李思知端著飯碗笑：“是我夸張了?！?/br>
    “你那叫誹謗?！苯浩酱魃狭搜坨R，說。

    “可你確實是沒看上人家啊?！崩钏贾室庹f，“姨媽，這事看眼緣，投緣就有戲，不投緣怎么撮合都沒轍?！?/br>
    “那孩子模樣怎么樣？”

    李思知來勁了：“帥得要命?！彼贸隽耸謾C，“我給您看照片，不比您兒子差?！?/br>
    李思知翻出成巖的照片給江母看，江母扶了扶眼鏡，舉著手機細細地看，遞到了江父面前，說：“模樣是俊，你瞧瞧?！?/br>
    照片是李思知在成巖工作的時候偷拍的，江父看著照片產生了疑問：“這孩子多大了？得比暮平小幾歲吧？”

    李思知笑道：“姨夫，您猜猜看?！?/br>
    “二十出頭？”江父皺了皺眉，“不行，年紀太小的不行，比暮平小一輪了?！?/br>
    江暮平的年齡被無意間內涵了一波，他失笑，無奈地搖搖頭。

    “我看著有那么顯老嗎?！?/br>
    “不是你顯老/”，江父認真道，“是這孩子年紀確實太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