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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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看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作者君是真的十分震撼,所以就想著一定要寫一寫他的故事。 他的舉動真的不亞于螳臂當車,而且從職責也好感情也好他都無需這么做。 知其不可為而不為,是凡人。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是英雄。 第146章 洪武二十五年對于整個東亞地區而言都不是普通的一年。 就在大明的東北方,經歷了威化島回軍事件后,獨攬高麗朝政四年的李成桂終于掀翻舊主自立為王。 但作為藩屬國,王位的正常繼承都需要宗主國審批,更何況是篡位謀得的王位,因此,李成桂坐上王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獲得大明的承認以及和大明建立友好關系放在了戰略目標第一位。 而重中之重便是必須要讓洪武帝知道他這是迫不得已,不是有意違背大明的意思篡位奪權。 于是,李成桂接連給洪武帝上了幾封親筆奏書,中心思想是高麗王有多么不干人事,多么昏庸,身世也有那么一點點不清不楚,最重要的是高麗王在您登基之后并沒有和殘元劃清界限,而是眉來眼去,實在太過分。 臣不是有意篡位的,實在是干得太優秀了被百姓推舉上來,不好意思拒絕。當然,臣的優秀是因為下臣仰慕陛下,行事作風都在向您學習,但下臣愚鈍,只學了不到百分之一,不過這點也夠用了,高麗的舊民表示下臣很優秀很靠譜,所以將臣迎為王。 這封奏書是李成桂親筆,字字句句都極為虔誠,彩虹屁就像是不要錢一樣瘋狂批發,就連自稱都不敢用高麗王,而是謹慎地使用權知高麗國事臣這個抬頭,態度可以說是非常謙卑了。 不過,朱元璋如果是能被幾句彩虹屁哄得團團轉的人那他也不是朱元璋了。 此后,李成桂又屢次上書,但得到的都是模棱兩可的回復。 待到李成桂終于在明示暗示中GET到了重點,承諾他所帶領的王國會成為大明在東北的金牌打手,并且請朱元璋裁定國號以示臣服后,洪武帝才勉強給了點眼神過去。 李成桂送往南京的國號有兩個,一個是高麗舊名朝鮮,另一個則是自己的出生地和寧,最終,洪武帝認為朝鮮的名字要更好聽些,有典故又來源風雅,于是裁定朝鮮為新國名。 李成桂恭恭敬敬地送回了二十年前兩國建交之時大明頒下的高麗國印和高麗國王印,然后歡歡喜喜地迎回了熱騰騰的朝鮮國印,但是 哎?等等,是不是少了什么? 陛下,您是不是漏了發朝鮮王??? 洪武帝搖搖手指,對著前來問詢的禮部官員表示這可不是朕忘記了,只是作為天子又是宗主國,他得為朝鮮民眾負責。 那些受歡迎啊得尊重啊都是你李成桂說的,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萬一朕輕易賜予了印信誥命,承認了你是朝鮮之王,你反過來欺負老百姓、在東北搞事怎么辦?這不就違背了朕的初衷了嗎? 熱愛和平的洪武帝覺得,得給個試用期,確定你合格了再說。 李成桂收到回信當即淚奔,抱著使者的大腿詢問自己要怎么才能得到認可,使者嘴角連連抽搐,試著掙脫了下,竟然沒能掙開,然后被抹了一褲管的眼淚鼻涕。 這,這是一國之主所為?未免過于書生糾結了好半晌,愣是沒能找出一個適合的形容詞,他的同伴倒是順勢接了下去:這位朝鮮國王也太不講究了吧! 清河,慎言!同坐一桌但從始至終一直沉默的另一位青年抬眼提醒道:李成桂未得賜封,不可稱之為朝鮮王。另,祈兄此行隨天使出使朝鮮,此行為陛下看重,作為輔官,祈兄不應擅自將他國之情狀告予我等,更不應以輕鄙之詞來形容權知朝鮮國臣,此舉有違我宗主國之道,是大不善。 他這一番言論一下子讓被他點名的二人臉色通紅,羞惱至極,而沒有被點到的人則也是面露尷尬,不知該如何化解。 本來只是一場普通的友人聚會,朋友嘛,三兩黃酒下肚自然要侃侃大山八卦一下,本就是湊個熱鬧、圖個新鮮,重點不在于內容而在于氣氛,偏偏遇上這么個格外頂真之人,兩句話頓時搞得眾人尷尬無比。 你怎么會邀請他? 那我也不知道這話題他都能抬杠??! 幾個年輕人一番眼神交流,表情中都是一個詞晦氣。 一群人最后不歡而散。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疑,離開時,幾個青年三三兩兩相伴走了,唯有那名頂真的學子是獨自一人離開酒樓的。 若是常人遇到這樣明顯被針對的情況難免會面露異色,或是懊惱自己口無遮攔破壞了氣氛,或是惱怒于小伙伴這么不給面子,但是這個青年的表情卻極為平靜,面容中看不出半絲情緒,甚至還帶著絲倔強,顯然是對于這種情況已經習以為常。 我知道他,此人名為解縉,據說是一少年神童,十八歲解元,十九歲授庶吉士,博學而廣文,陛下因而十分欣賞他,當年他就去做了翰林學士。 就在酒樓的頂層,一衣著樸素、與這家酒樓豪華裝飾頗為格格不入的青年正撐著窗口往下看,注視著青年遠去的背影,言語間帶著幾分欣賞和惋惜:不過,這小子是個暴脾氣,屁股還沒坐熱,就連連參了好些人,惹了一堆的仇怨。去年,陛下將他爹招來,讓他回老家沉淀去了他要再不回去,只怕結束的就不是官場,而是人生了。 哎喲!原來是這小子,那我也聽說過他。舉著酒杯皮膚黝黑,一身粗獷之氣的青年一聽到那人的名字立刻拍桌,興奮道,他走得倒是時候,再晚上一兩個月,就有一隊人要去揍他了。 怎么,哈拉提,他也得罪過你們?坐在首位,同樣一身粗布麻衣的青年聞言側目,面上透出幾分好奇,你們和他應是毫無干系吧? 嗨,我們和他是沒關系,但耐不住人都有幾個朋友嘛,他得罪的人可太多了,那些人七繞八繞的就找到了五城兵馬司,就想讓我們到時候睜只眼閉只眼 咳咳。 當然!哈拉提一臉正義凌然,作為應天府的門面,城市的守護者,人民的保衛人,我們肯定是拒絕了的! 眾人都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最先出聲的青年干咳一聲,一邊將撐起的窗子落下,一邊幫小伙伴轉移話題:不過,宜之,此人方才所言確有幾分道理,下次你若是再出使,那小子就別帶了。 從聽到臺下開啟夸夸其談模式便一直沉默的另一個青年點了點頭,此人正是此次負責出使朝鮮的蹇瑢,就見他輕輕嘆息一聲,此子很有天分 方才那個被解縉一番話堵得惱羞成怒的年輕人本是他這次出行最為看好之人,此人極有語言天賦,只用了短短一旬,就將朝鮮的民間語言掌握了七八成,這份才能在過往無足輕重,但在現在卻彌足珍貴。 雖然整個東亞的官方語言是漢語,大明的使者前往藩屬國完全可以用漢語溝通,但有一個掌握了當地語言的官員隨行無疑更加保險。 起碼萬一當地玩正面一套背后一套,也能有所準備。 正因為他有如此才能,這位入職資歷并不長的官員才會被選入使者隊伍,如果不是今天的這次偶遇,這位官員不久之后就會成為鴻臚寺的重點培育對象。 但現在或許仍是重點培育對象,但他以后的官途就不會那么平順了,勢必要好好磋磨一番才得用,做官可以不聰明,但不可以不明白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雖然此前洪武帝并不承認李成桂的王位合法性,但人家到底是藩屬國的領袖,這年輕人用如此輕佻的語氣說起屬國的首領,要是被人知道了,指不定要大做文章,到時候就是妥妥的重大外交問題。 雖然在場的其他人當時都沒有說什么,但對于那個青年的態度,眾人都是不贊同的。 李成桂討好的是大明,但他討好的是以少勝多,一寸寸奪回失地,將縱橫整個東亞無敵的北元君臣趕回漠北的大明,是揮師北上、直抵王庭的大明,是建國不過二十五年便從無到有、國強民富的大明,而這些都和這位初出茅廬的小伙子沒有干系。 浴血拼殺殺出來的父輩們還沒驕傲,你一個沒做過半點貢獻的小年輕憑什么代替他們瞧不起一個也是廝殺出來、一身戰功的他國領袖?就因為你投胎投得好? 高傲可以源于自己的成就,但絕不應當源于血脈。 縱然內心思緒繁雜,但蹇瑢向來不喜背后說人,如今情況之下,他也只是感慨了一句,也不再多說。眾人默契地轉移了話題,挑著將職場上最近發生的有趣事互相分享了下。 在座的這些人都很年輕,他們中最年長的也不超過三十五歲,其中甚至還有幾人是出去能被人稱為黃毛小子的年紀。 但和他們年齡不相符的是,他們如今已經是大明朝廷的中流砥柱。 這些人正是參加了洪武十六年重開科舉后的第一場考試,并且被當時應天府哄炒起來的房價逼上小高坡,建立了廉租房的考生們,他們有個共同的雅號,叫做香杉書客。 這一雅號的來源正是廉租房的名字香杉書舍。 別看這名字怪文雅的,其實香杉書舍就是一個由大倉庫改建的宿舍房。至于香杉的由來,也是因為大家當初都是窮光蛋,在裝修廉租房時,他們手里只有靠著賣了小半旬春聯賺到的微薄資產,所以,在采購木料搭床時,他們只能選擇生長速度極快、質量較差的杉木。 杉木本身帶有特殊的木質香氣,以此為靈感,才有了這個名字。 時間一晃過去了九年,昔日青澀的學子們很幸運地從洪武帝一次比一次嚴格的篩選之下成功留了下來,原先的十五名香杉書客中有近一半已經爬到了所在部門的二把手或是三把手的位置,有兩人更是在年少之時便作為第一批使者被派駐到藩屬國,作為大明和屬國的橋梁,很是做出了一番成績。 剩下的那些人雖然看起來較為平凡,但他們都深入地方,摸爬滾打了近十年,有了非常豐富的地方管理經驗。 大明的派官政策向來注重基層管理經驗,大部分執政一方的官員都是從基層一步步爬上來的,他們如今的地方管理經驗在未來就是一筆非常重要的政治財富。 當這些如今已成為官場老資格的年輕人談起當年的備考生活時,難免心生感慨。 當年大伙年紀都比較小,連吃苦都不覺得是在吃苦,只覺得和小伙伴在一起相當有趣,加上精力旺盛,腰酸背疼睡一覺就好,又一門心思沖著科考,有個明確的目標在,全身都是使不完的勁。 哪像現在,眾人都可以稱得上功成名就,也不再像過去一樣連個租房的錢都出不起,但總會有種陷入中年危機的討厭感覺。 咳咳,中年危機什么的絕對不可以!雖然資格老,但大家的心態卻依然很年輕。 因為這些年來眾人大多散落各地,加上交通不便,想要團聚一次極其困難,于是便說好了以京城為據點,無論誰回京述職,那么留在京中的香杉書客們都要聚上一聚,聊聊近況,說說困難。 雖然大家都很默契地保持著私底下的和煦,但在政壇上還是各有各的立場,不過朋友間嘛,吐吐槽,安慰一下今天心情最糟糕的人,也是可以的。 就算不能分擔痛苦,但起碼說出來會好上很多嘛。 眾人齊齊看向了今天一直沒有出聲,單手托腮,沒精打采坐在主座的青年人,關心地問道:殿下似是有煩心事? 青年兩眼放空,眼神中一片蒼茫:諸君啊,我覺得我同父親的感情有些淡了。 眾人聞言紛紛側目,表情皆為無語。若在過往,他們聽到這句話可能要憂心忡忡一番,太子和皇帝失和,這話還是從太子嘴里說出來的,想想就覺得信息量巨大、潛臺詞豐富啊。 但放到現在,這些人已經毫無感覺了。 理由很簡單近一年來,每次聚會他們都會聽到這句話,而且每次都是雞毛蒜皮的事,再緊張、再可怕的開頭,聽多了也就麻木了。 太子殿下,這次又是什么事?木白的師兄眸光如水,神情溫柔,這神態和他說出來毫不客氣的話完全不符。 木白長長嘆了口氣,悲傷地表示沒想到和師兄之間的感情也變淡了。他將桌上的水酒一飲而盡后,倒起了苦水。 是的,一定有人注意到木白的頭銜變了。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一日,大明的開國皇帝朱元璋以自己違背了諾言,在登上王位后發民修黃、淮兩河,深感內疚為由,正式宣布禪位。 四月二十五日,太子朱標登基,成為大明的第二任皇帝,國號建文。 即位之初,建文帝下的第一道諭令就是追封父親洪武帝為太上皇,并且言曰太上皇的命令就等于他的命令,太上皇享有的一切福利均是不變,不過這點被洪武帝拒絕了。 退位詔書頒布的第二天,大明王朝的太上皇殿下就已經帶著馬皇后,牽著兩匹馬,包袱款款地跑回老家鳳陽去了。兩人也沒有入住鳳陽那個爛尾的皇宮,而是選中了一處依山傍水的農田。 鳳陽本是魚米之鄉,但由于黃河改道,奪了淮河的入???,加上泥沙堆積形成倒灌,此地便成為了一個蓄水池。 河水漫灌,奪走了農田的肥力,加重了泥土的板結,致使土地的鹽堿化,將本是魚米之鄉的鳳陽變成了一片讓人苦不堪言的荒地。 而在這次疏浚黃河的過程中,主要受益者當屬淮河流域無疑。 雖然靠人力改變黃河的入??谑遣豢赡艿氖虑?,但是在工部以及民間匠人的多方努力下,他們成功地對黃河進行了分流。 這點也要多虧元朝留下的底子,雖然元在治理黃河的過程中沒少做害人的事,但在治河這件事上他們還是認真完成了任務的,加上明朝從建國開始就持續護理,如今的黃河問題遠沒有后期那么嚴重,至少在泥沙堆積上,還可以采取比較傳統的堵河、人挖的方式。 如此,減輕了不少壓力的淮河終于從悍婦變成了慈愛的母親,也因此,當朱元璋脫下自己的帝王冕服,重新穿上麻棉復合制成的布衣時,看到的便是漫山遍野的翠綠色。 麥苗、水稻在這塊土地上同時出現,不同的生長速度和環境讓他們看上去錯落有致,充滿勃勃生機。 在目光所及較為遙遠的城市中,人流川流不息,鄉野和城市之間商隊和運送原材料的物資隊像是骨架一般撐起了這個城市。 阡陌之間,有幼童牽著黃牛走過,稻葉之上有蜻蜓正在羽化,色彩斑斕的飛鳥架著山風在眾人頭上輕巧掠過,而在它們之上,高空中盤旋的小隼正在虎視眈眈。 朱元璋的眼睛漸漸濕潤了。 家鄉是每個人心中最柔軟也最溫暖的地方,但在他的心里,鳳陽給他留下的只有兩個詞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