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琴品曲
蕭青煙從前喝過酒,也知酒醉滋味,可誰想她昨夜只喝了幾口,便醉得暈睡了過去。 也不知是這酒實在烈,還是林墨的這副身子實在太弱,以至于日曬三竿了,她才緩過神。只是她才剛睜開眼,大腦便一陣鈍痛。 羽香見她醒來,趕忙給她送來醒酒湯,邊順著她喝下邊道,“娘子怎么喝酒了?” 蕭青煙冷哼一聲,她可不想讓她知道她心中的那些連她自己都不明朗的心思,于是她略過這個問題,開始轉移話題。 “有動靜了嗎?” 羽香點頭,“昨日有一隊人馬連夜去了江南?!?/br> 蕭青煙目光深邃,大約是因為醒酒湯喝得有些猛,輕咳了幾聲,“林澤終于坐不住了?!?/br> “不管如何,娘子直接單獨見他實在是危險,婢子可擔心壞了!”羽香道。 “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我有分寸?!?/br> 羽香輕嘆一聲,將醒酒湯收回,再將她嘴角的殘漬擦干,“娘子可知,昨日郊外歸京之路上,發生過一起流民傷人事件?” “流民傷人?” “正是?!庇鹣愕?,“聽聞那伙流民是哪里來的什么匪徒!專門截財殺人的?!?/br> 蕭青煙微微挑眉,距離災情已經過去了半年多,災區重建災民安置亦是在陸陸續續進行中。 城外有流民不假,但為了防止災民再次暴|動,李俊專門派了龍武軍在不遠處鎮守,按理說,并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羽香再道,“這些都是阮齊告訴婢子的,聽聞昨日,王爺險些受了傷?!?/br> 她眼底閃過一絲擔憂,但卻還是道,“ 他武功蓋世,又豈會受傷?不過是苦rou計罷了!” 她抬眸,“他來過?” 羽香頷首,“昨夜來的,但又回去了,這些也是阮齊告訴婢子的。他還說……” “他還說,王妃不知何時聽得消息,去救了王爺?!?/br> 蕭青煙冷哼一聲,“她倒是有個未卜先知的好本事!” “娘子,今日可還要出門?” “不了?!笔捛酂熡檬值种^,眼下她這個樣子,哪里還有精力出門?“這幾日便在院子里等消息吧?!?/br> 局已經擺好,就看對方如何破了! 難得今日天氣大好,她有了守株待兔的心思,再加上聽了羽香的解釋,她那悶悶的心思突然消失了。 她出來時正好瞧見將劈完的柴火往院子里運的葉明,葉明看她突然開朗的樣子,險些將手里的柴火嚇得掉落在地。 娘娘這是怎么了?喜怒無常的…… 這是蕭青煙頭一回有心思在王府走動,除卻上回她去給林璇請安,她便再也沒出來過。 也不知是不是李淮的故意設計,菡萏院后院不遠處便是王府的小后門,那后門十分隱蔽,平日里除了幾個暗衛,也無人看守,正好能讓她出入自如。 故以這一回,是她頭一次閑逛王府的后院。 比之相府不同,王府果真是皇家府宅,景致的精致與氣派,是相府遠遠不能所及的。 她剛出遠門,便瞧見不遠處有一處竹林,竹林間有一道幽幽的小徑,似是通往不遠處小山丘上的一處涼亭的。 而她腳下,正有一條潺潺溪水流過,溪水清澈見底,彩色的鵝卵石清晰可見,時不時還有幾只跳腳的河蝦穿梭于溪水紋路之中,倒是俏皮。 看到這些,蕭青煙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 羽香趁機道,“娘子,這條溪水的源頭,是后花園里的一處泉眼,娘子可要去瞧瞧?” 蕭青煙詫異,“王府竟有泉眼?” “正是的?!庇鹣愕?,“聽聞是王爺先發現的這一眼泉眼,故而求了先皇在此地造了府邸?!?/br> 蕭青煙緊抿著唇,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個午后,老皇帝一時興起想要作畫,便將將她叫過去給他磨墨。 此時有寺人來報,說是燕王發現了一處泉眼,老皇帝高興不已,頓時做了一副泉眼迎仙圖。 正直李淮生辰,老皇帝本想將這幅畫送給他做生辰禮,問她合不合適。 她回想起李淮曾衣不蔽體的樣子,便隨口一提,賜他一座府邸,誰想老皇帝竟答應了。 回想起來,老皇帝其實對李淮這個兒子算不上寵愛,就連愛護都算不上。 李淮與李俊雖說是一母同胞,可他們的母親早已仙逝,老皇帝便將他們分別放在兩位后妃處寄養。 雖說他二人血脈相連,可那兩位后妃卻是各有各的命運,一個牽扯了貪污案被賜死,一個則是越來越得寵。 漸漸的兩人的身份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是后來,那位寵妃卻是僭越了,所以,這兩個兄弟,同時跌進了一樣的境地。 突然從無限寵愛中跌入深淵,李俊自是不服的,所以他才想盡一切法子,想要得到那個位置。 可惜,那個位置,并非人人都配得到的。 而李淮,想來此生也就這么一回被老皇帝寵愛著吧,只是沒想到,老皇帝竟將那泉眼賜給了李淮。 順著溪水一路往里走,便是王府的后花園,入眼的是一片片簇擁著的杜鵑花,粉色的紅色的,形象各異的。 子規啼血望君歸,蕭青煙眸光一頓,心房不知被什么緊了緊,竟有一絲酸楚。 羽香指著前方道,“娘子,前方有一處泉眼亭,亭中便是咱們王府的泉眼了?!?/br> 她不說,蕭青煙也感受到了,泉眼來自地下,地下無光且陰涼,此時不遠處正有一絲絲清爽的涼意撲面而來。 倒是叫她那煩躁的心情舒爽了許多。 看來散心比醉酒更讓人舒心呢。 正此時,一陣琴聲順著風飄來,蕭青煙雖對音律的認知不深,但卻能聽出這琴聲帶著一絲勾引之意。 她眉心微蹙,轉過身往琴聲來處走了幾步。 穿越過百花的沁香,面前便是一片無窮碧的荷花池,這荷花池比相府的那片要大上好幾倍! 荷花池邊,建著一座水榭,琴聲便是從水榭里傳出來的。 她定睛一瞧,卻見水榭里有兩個人,其中一人身著一身月白色飄逸襦裙,正抱著一把古琴彈奏著曲子。 而另外一人,卻是穿著一身紫衣,站在一旁,看著遠處的風景。 好一副聽琴賞曲的畫面!在無窮碧的蓮葉的承托之下,更顯得超凡脫俗。 而她剛舒緩的心思,突然又是一揪,蕭青煙暗自咬牙,她要收回方才的話!散步還不如喝酒呢! 一想起自己遲早要離開,胸中的憤懣亦是舒緩了一些,既然他二人在此處聽琴賞景,那她也不便打擾了。 于是,她趁著無人發現,正要轉身離開,卻不想,卻被人叫住。 “墨妃?你也出來賞蓮???”不遠處,齊茹兒正捧著一疊水果站在那里,一臉欣喜的看著她。 因是頭回見面時蕭青煙給她留下了深刻的映像,以至于如今一見到蕭青煙,她只感遠遠地同她說話打招呼。 只是,蕭青煙自從來王府后,從來不來后院的,如今卻在此地見到她,確實叫她嚇了一跳。 齊茹兒捧著水果繼續道,“墨妃,那個方向沒有出口了,不如從這里走吧?!?/br> 她指著她身邊的那條道微笑著沖她喊道。 就算方才那一聲眾人沒聽見,而這一聲確是人人都聽到了,就連水榭中的琴聲都停了下來。 林璇從里頭望了出來,眼底帶著一絲得意,“四娘,王爺在此,你不來拜見嗎?” 蕭青煙暗自咬牙,如今她騎虎難下,根本無法逃離,只好硬著頭皮,走向齊茹兒,并隨著她一道進了水榭。 一時之間,水榭里熱鬧了起來。 一股清淡的熏香撲鼻而來,惹得她眉頭微微一簇,從她緩緩往水榭而來,他那雙炙熱的眼睛便再也沒離開過她。 許久未見,昨日竟叫她見到那樣的場景,惹得她誤會,而今亦然,他竟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 林璇琴音一落,微微抬眸,一雙如被水氤氳過的眸子看向李淮,“王爺,妾方才那一曲如何?” 李淮只專注著蕭青煙,哪里還有心思聽她的曲子,見跽坐下,他便也在她身旁坐下,順便“嗯”了一聲。 這一聲使得林璇挑釁之意更濃,心尖更是一甜,她得意地看向蕭青煙,“四娘覺著呢?” 見李淮要在她身旁坐下,她連忙扭過身去,想要離他遠一點,可誰想這時齊茹兒正好坐下。 她見蕭青煙有向她傾斜的趨勢,礙于心中對她的些許恐懼,她硬生生地轉到了另一邊,可誰想因為反應突然,竟帶動了幾子上的一杯茶水。 褐色的茶湯在她的衣裙上留下了一條又長又粗的痕跡。 她難得見王爺,今日也是托了王妃的福才有了這次與王爺的會面,所以她特地穿上了她最喜歡的淡黃色羅紗裙,可誰想竟是染上了茶湯。 她驚地身子還要往后仰,想著這樣就能躲過茶湯,可誰想既沒躲過茶湯,卻又撞上了一旁小幾子上的香爐。 林璇也是驚了一聲,那香爐里焚的香是上回李淮去他那里夸過一句的,所以今日她約了李淮聽琴品曲便帶上了。 那可是王爺喜歡的東西!如今竟眼睜睜在她面前摔在地上,她一陣心疼,下意識地要去接。 誰想,她剛傾身,卻帶動了她面前的古琴,古琴勾住了她的衣袖,她一個重心不穩,竟是拉住了正要往后仰的齊茹兒。 此番cao作也使得齊茹兒失去了重心,只不過幾息,卻聽噗通兩聲,方才還在水榭中的兩個華麗貴婦,如今竟紛紛跌入了荷花池中。 場面一時之間有些失控。 蓮紅率先反應過來,她著急地向李淮求道,“王爺,王妃不會水!還請王爺救我家娘娘?!?/br> 林璇也反應了過來,哭著在水中折騰著,惹得水花四濺,十分狼狽,“王爺,妾不會水!快救救妾!” ※※※※※※※※※※※※※※※※※※※※ 報!各位看官,今日王府來了三只花孔雀! 齊茹兒:王爺,妾的衣服不錯吧? 林璇:王爺,妾的曲子怎么樣?熏香還好吧? 李淮:阿因,看我看我看我!我比較好看! 蕭青煙:????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