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陽藥師
距離那些動靜越來越近,蕭青煙的心也被揪了起來,伴隨著那些動靜之下,那股子熟悉的味道也飄了過來。 那是阿芙蓉的味道。 面前是幾個半開著門的石室,石室里燃著幾盞幽暗的燭火。 有人將那東西點燃在燭火中,于是便有了這種令人情迷意亂的場面。 蕭青煙站在門口看了一眼,石室里橫陳著好些男女,衣裳全都沒了,他們眼眸半開半閉,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與誰在交|纏。 她見過馬革裹尸,她見過腐rou殘骸,她見過餓殍遍地,那些場面雖觸目驚心,但她覺得敬畏和心疼。 唯獨面前這場面,令她作嘔! 老皇帝好不容易通過改革而換來的大好江山,竟正被這些人腐蝕著,她替老皇帝不值! 李淮攔住了她的眼睛,柔聲道,“走吧,前方應該是出口了?!?/br> 蕭青煙點點頭,便沿著這條路再往前走。 那些聲音漸漸遠去,蕭青煙的心跳也慢慢地定了下來,然而此時,他們卻停了下來。 面前已經沒路了。 蕭青煙蹙眉,按照方才那兩人的精神狀況來看,他們不可能是從石室出去的,唯一的可能便是,面前封閉的石墻上,定有什么出口。 背后那人將他們關起來,到底意欲何為? “四娘!”李淮突然失了支撐,將整個人壓在了蕭青煙的身上,由于距離太近,蕭青煙幾乎能看到他額上冒出來的冷汗。 怎么回事?方才都還好好的! 李淮道,“那些燭火里有別的東西,我們快些離開這里?!?/br> 蕭青煙點頭,她也感到了有一絲燥熱,方才她還以為是因為看到那些東西才導致心情混亂,如今看來,或許并不是。 李淮暗自咬牙,“那人知道我的身份,或許是有人不想讓王五娘嫁給太子?!?/br> “或許,”蕭青煙眼底閃過一絲殺氣,“或許也有可能沖我而來?!?/br> 蕭青煙正努力找出口,卻聽李淮噗嗤一笑,她扭頭問他,“笑什么?” “沒什么?!崩罨吹睦浜沟吐湓诹说厣?,“只是覺得,你我二人如今算不算有難同當?” “少胡說!”少往你臉上貼金,我才不愿與你這個小毛孩兒有難同當!蕭青煙冷冷道。 “找到了!”蕭青煙在暗夜里摸索,終于在墻面上找到了一處凸起,她用力按了下去,突然面前出現了一道裂縫,這是出去的路。 李淮頓住,“慢著!你不覺得這一切太容易了嗎?” 蕭青煙道,“對方明顯等著我們去,我們若是不去,就會困死在這里?!?/br> 須知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淮就喜歡她的魄力,他嘴角微揚,“走!” 石門之外,又是另一片天地,面前是長長的甬道,甬道兩旁都掛著燈燭,不算漆黑,兩人相互扶持走到甬道盡頭,正要再往前,卻聽到有聲音傳來。 “不是讓他們去提幾個人嗎?怎么還不回來?” “你說,他們會不會趁機去里面快活?” “呿,里面的那些貨都用爛了,他們就不怕得???” “這不是有新貨進來了嘛!” “那倒也是,也不知道這批新貨耐不耐用,別才用幾日就又神志不清,當真是浪費了藥師配置的那些好藥!” 貨?蕭青煙暗自看了李淮一眼,李淮眼中的訝異也不少于她的。 看來這兩人口中說的新貨,應該就是為他們試藥的男男女女了。 蕭青煙冷笑一聲,李俊,這江山交到你手中,還真是自取滅亡! 李淮將身子撐了起來,那枚開鎖的簪子已準備就緒,蕭青煙卻暗自沖他搖了搖頭。 她從靴中拔出匕首,往前探了探,甬道盡頭是一扇木門,那木門半開半合,守門的只有兩個人。 她這才回頭沖他點頭示意,李淮也報以點頭回應,兩人一前一后,暗自蟄伏,打算攻擊。 誰想他們剛要動手,外面卻傳來了一陣雜亂而又特殊的腳步聲,那兩人慌忙站好,向來者行禮,“藥師大人?!?/br> “恩?!币粋€沙啞的男聲傳來,帶著一絲慵懶,“貨進去多久了?” “回藥師大人,大概有兩個時辰了?!?/br> “才兩個時辰?”這音調明顯不符合他的預期,“死了嗎?” “陳九和莫阿七進去看了,一會兒就出來了?!?/br> “恩?!彼帋燑c點頭,“等他們出來,讓他們去找我?!?/br> “是,藥師大人?!?/br> 又是一陣雜亂又特殊的腳步聲,更奇特的是,她竟從這腳步聲中聽出了特殊的章法和節奏。 這位被稱為藥師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等到腳步聲漸漸離去,兩人相對一視,猛地打開門,卻聽砰砰兩聲,那兩人瞬間倒地,一死一傷。 那傷者本要喊出聲,誰想李淮手快,竟咔嚓一聲將他的下巴卸了下來,又點了他的啞xue,使他怎么叫也叫不得。 蕭青煙收了匕首,將尸首拖進了甬道里,這才問他,“怎么不把他殺了?” “有用?!崩罨词掷锏聂⒆又敝钡氐种侨说暮韲?,“方才那人是誰?” 被點了啞xue,本身就無法說話,如今要害之處還被威脅,他快要急哭了,李淮仿佛這才發現一般,將他的xue道解開,“說?!?/br> “他是我們紅陽幫的藥師大人?!?/br> “紅陽幫?”李淮瞇了瞇眼,這是一個兩年前就被剿滅的幫派,其前身是洪州山匪,后被蕭東極派兵剿滅。 后來,一些散落各地的山匪做起了水寇,收編了好些人,漸漸成了一個幫派。 “據我所知,紅陽幫一直在江南一帶活動,你們頂著紅陽幫做這些事,難道不怕紅陽幫幫主來尋你們報復?” “我們真的是紅陽幫的!”由于下巴脫臼,那人說話很不利索,口水亂飛,但還是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所言非虛。 “災情頻發,我們紅陽幫也不景氣??!要不是老大來京都找活做,我們早就餓死了!”他邊哭著邊求饒,“郎君饒命,能招的我都招了?!?/br> 本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良好配合態度,那人可憐兮兮地看著李淮,希望他能放他一馬,誰想他手中的力道更重,“你們的藥師現在何處?” 那人慌忙指著左邊的方向,“最里面的那間石室?!?/br> 李淮抽了抽嘴角,手一起一落,手里的簪子化身為一件銳器,直接戳破了他的喉嚨。 蕭青煙將他扶了起來,“你這個樣子,確定要去尋那個藥師?” 李淮順勢靠在了她身上,但眼底卻是堅定,“若非尋到他,恐怕咱們出不去?!?/br> 蕭青煙睫羽微動,從他的語言中尋到了一絲異樣,“你認識他?” 李淮唇角勾起,也不打算隱瞞,直接道,“對,我尋了他兩年,沒想到他居然隨著紅陽幫逃進了東京城?!?/br> “他是何人?” “此人原是南疆的一位毒師,喜歡抓無辜之人給他煉藥,兩年前他曾率人來毒我的軍營,好在我機警,給他來了一場甕中捉鱉,只是,”他眼神渾然暗了下去,“雖然抓住了他,可我損失了三千將士?!?/br> 蕭青煙亦是震驚,此人竟有這般大的本事,竟一下子損了三千將士! 李淮咬牙,“我本要將他處以極刑,誰料他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逃走了,逃走時,還帶走了我副將的一條腿,所以……” 他紅著眼,“所以我也要了他一條腿?!?/br> 怪不得方才那腳步聲如此不同尋常,原來是因為那人缺了一條腿。 蕭青煙也不再攔他,只是眼下他的傷勢,對付那樣心狠手辣之人,怕是勝算不大。 “我幫你!”她定了定神,既然方才李淮救了她一命,那她此時幫了他,也算是還了他這份人情。 “不必?!崩罨措p手掐著她的肩膀,認真道,“那個藥師交給我,你去救其他人?!?/br> 剛剛那兩人說有新貨到,這些人里面恐怕就有王五娘,只是她不知這地底下到底有多少紅陽幫的人,若是兩人分頭行事,怕是很容易會被各個擊破。 李淮道,“四娘,等將人救出去之后,我們在門口匯合!” 看著他那堅定的眼神,蕭青煙竟有些恍惚,仿佛當年那個毛頭小孩兒一下子長大了,他的眼底不再有沖動和無所畏懼,有的是運籌帷幄和成熟的氣息。 她不由得點點頭,莫不然,先信他這一回? 門外一左一右兩個方向,左邊便是藥師的住所,而右邊卻不知是什么地方。 想來應該是關那些“新貨”的地方。 兩人相對點了點頭,便往各自的方向而去。 蕭青煙選擇了右邊,這邊也是一條長長的甬道,不同的是,這條甬道支撐著各種木棍與木板,看起來這地道像是新挖的。 她沉住氣,往前走著,不一會兒便走完了甬道,果不其然,竟真的有一些女子的哭聲傳來,這一回的聲音,雖充滿驚恐,但卻讓她有些心安。 “哭什么哭!” “老實點!選你們做藥引子是你們的福氣!” “可不是么!要是你們不稀罕這福氣,爺倒是可以委屈委屈,吃了你?!?/br> 一陣哄堂大笑。 蕭青煙躲在暗處觀察著,前方有好多牢籠,牢籠里有男有女,燈光昏暗,她看不清他們的穿著,但粗略數一數,大概有十幾人。 牢籠外有五個人在看守,他們的臉上也都帶著面具,身形中等,還有幾人步伐輕盈,似是有功夫在身。 蕭青煙有些猶豫,若是她自己的身子,拿下這幾個蠢貨只是彈指一揮間的事,可惜她如今用的是林墨的身體,林墨是個什么樣的身子骨?能撂倒一個已經很不錯了,若是一口氣撂倒五個,那是大大不可能的。 “什么人?” 突然,有一個聲音沖她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