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再遇
話音剛落,一個黑紫色的身影從天而降,迅速閃現在了那男人的身后,只聽得一陣悶哼聲,那男人還未說任何話,便應聲倒地。 衣襟突然一松,蕭青煙也瞬即往地上摔去,好在有一只手敏銳地托住了她的腰,這才讓她在地上站穩了。 蕭青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燕王殿下,你是想要用我做誘餌嗎?” 李淮微微一笑,“不敢,不敢。本王只是路過,恰巧看見四娘與這兩人躲進暗巷,本以為是為了躲人流呢,沒想到竟是……” 蕭青煙呿了一聲,沒有一句實話!她明明是被這兩人生拉硬拽進了暗巷,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兩人正欲對她不利。 而且,她能感覺到,當她進暗巷的那一刻,李淮早就在暗巷某處候著了! 她躬身撿起匕首,又在那個被李淮敲暈的男人身旁蹲下,從他的懷里掏出了一個紙包,嘴角邪邪一勾,看向李淮,眼底燃起了一絲火氣,“路過?” 李淮正要從她手中拿這紙包,卻被她躲過,他只好好言相勸,“這東西可是贓物,四娘子不要胡鬧?!?/br> “胡鬧?”蕭青煙挑眉,順便將那東西往自己懷里一塞,心里依舊很不痛快,“燕王殿下見死不救,還說我胡鬧?” 阮齊不知何時跑了來,“郎君,不好了,王五娘不見了?!?/br> “什么?” 幾乎是異口同聲。 蕭青煙近前幾步,“好好說!” 阮齊還從未見過如同吃了火藥般的林四娘,猛地一震,不自覺地便說出了口,“方才奴在巷口一直看著王五娘,怕她出什么意外,人潮突然暗涌,不知從何處闖出來一群婦人,將王五娘從人流中擠了出去,等奴再去追的時候,王五娘憑空消失了?!?/br> 李淮微微蹙眉,“可有留意周圍的暗巷?” 阮齊道,“周圍所有暗巷奴都派人去查了,根本沒有王五娘的蹤跡?!?/br> “不好!” 又是異口同聲。 蕭青煙瞪了李淮一眼,但依舊還是開口道,“方才我是突然被什么人擠出人流的,按照眼下的局勢,五娘被劫走的可能性很大?!?/br> “不錯?!崩罨闯谅暤?,“正月人來人往,各個坊市的坊門大開,封鎖毫無可能,阮齊,你吩咐下去,讓金吾衛與武侯沿著街道仔細搜查?!?/br> “他們敢光明正大地逼我吃那東西,看來五娘定要受些苦頭了!”蕭青煙銀牙暗咬緊握雙拳,若是王詩柔出事,東京城的局勢會更亂。 雖然她巴不得此刻東京城亂起來,這樣李俊便會更糟心,這更有利于她的報復,可她不想王詩柔出事。 她扭頭,往那暈倒的男人身上猛地一踢,那人絲毫沒有反應,她氣急,將他臉上的面具踢了下來。 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展現在他們面前。 她還要踢,卻被李淮住了手,“我來吧?!?/br> 卻見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卷布包,從里頭抽出了一枚細長的銀針,在那人的脖子某處扎了一針,那人突然醒了過來。 見面前站著居高臨下審視著他的兩人,那男人突然慫地連連磕頭,“饒命!貴人饒命!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替人辦事??!” “好一個替人辦事?!崩罨炊紫聕身,一把抓住他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目光變得十分陰沉,“你若是不老實交代,我有很多法子讓你生不如死,你想試試嗎?” 那目光仿佛來自地獄,讓他渾身一寒,整個身子也跟著抖了起來,他害怕地不敢看他的眼睛,視線落在了在一旁站著的蕭青煙身上。 他頓時恍然大悟,連連求饒,“小人有眼無珠,不該擄了尊夫人,可小人也是收了人錢財,替他們擄一位穿著海棠色衣裳的娘子!小人錯了!郎君大人有大量,饒了小人吧!” 蕭青煙瞇了瞇眼,她穿了一身海棠色沒錯,但王詩柔與林可兒亦然! 李淮強行將他的視線掰了回來,“既然知道擄了本郎君的夫人,還妄想本郎君放了你?你的腦子,是不是壞的?” 李淮的力道很大,他仿佛能感到自己的頭皮都要被他扯掉了,更是慘叫連連,“郎君饒命??!夫人!夫人饒命??!小人家中還有一位老母和三歲孩兒要養,小人也是迫不得已??!” 砰得一聲,他那猙獰的臉上被重重地打了一記,有一顆牙齒從他的口中吐了出來,他再次慘叫了一聲,“郎……郎君饒命啊……” “看來你還是不想說實話!”李淮愈發陰沉,“不如這樣,你自己選,你要被卸了胳膊,還是想被卸了下巴?” “小人招!小人全招!”那人終于害怕了,他連連道,“小人沒有老母!小人也沒有孩兒!小人只是一條光棍兒!可小人來城里擄人,的確是受人指使??!” “那人是誰?” “小人不知,那人戴著面具,身形不大,但聽聲音,他是個男子?!?/br> 那人道,“我們是買賣阿芙蓉的走商,郎君也知曉,出了事后,城里便再也不許買賣阿芙蓉,斷人財路等于殺人父母,那男子說,正是那位穿著海棠色衣裳的女子壞了阿芙蓉的買賣,所以我們才……” 蕭青煙冷著臉,“在哪里!” 那人一愣。 蕭青煙再道,“那人在哪里?我不想問第三遍!” 李淮的手抓得更緊了,男人又是慘叫連連,“城東!在城東城隍廟!他說,擄走娘子之后,讓娘子吃了阿芙蓉,再將娘子帶去城隍廟見他?!?/br> 李淮突然傾身,目光如刀般鋒利,他的聲音更陰沉了,仿佛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壓迫以及威脅,“你倒是說說,你想怎么帶???” 那人渾身一震,他本想說那男子讓他們玩夠了再帶過去,可如今面對面前這一尊閻王,他實在說不出口,便只好緊閉著嘴,不敢出聲。 阮齊回來了,李淮一把將他甩在了墻上,由于力道過大,傳出一陣悶響,那人過于害怕,實在不敢吱聲,只咬牙忍著疼。 李淮起身,“將他帶回去,讓他也嘗嘗被玩的滋味?!?/br> 阮齊一個閃身,鉗住了那人的胳膊,眼角亦是閃過一絲冷意,“喏?!?/br> 暗巷已被處理干凈,李淮走向蕭青煙,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既然夫人的膽子這般大,可有興趣同我走一道?” 蕭青煙斜睨了他一眼,“堂堂燕王殿下,占起小娘子的便宜來,竟也這般得心應手,倒是小女小瞧了?!?/br> “過獎?!崩罨葱Σ[著眼,“四娘子不妨猜一猜,若方才那人當真得逞,四娘子此刻會如何被他帶去城隍廟?” 蕭青煙信步往巷口走去,“自然不是走著去的?!?/br> 絲竹管弦之樂響徹云霄,街道上燈火通明,即便將近子時,沒了坊門的約束,百姓們個個如過白晝,在街上到處亂跑。 而此時,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偷偷駛出了城。 城內有多熱鬧,城外便有多荒涼,沒了燈火,馬車在行駛途中發出的咯吱響在暗夜中格外地刺耳,一陣一陣地沖刺著蕭青煙的耳膜,惹得她也跟著這頻率心驚rou跳了起來。 “怕了就同我說?!鄙砼阅谴髦婢叩哪腥说统林曇?,似是關心地說。 蕭青煙斜睨了他一眼,同他說了又如何?不同他說又如何?當初她在戰場上將這沖動的小毛孩兒救了回來,沒想到他如今竟成了這副德行。 還真不愧姓李! 一個個都虛偽至極! 馬車行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在一處高門前停了下來,高門里頭便是遠近有名的城隍廟,只是這城隍廟里早已沒了城隍。 前些日子難民流入京都,無處可去,便在這城隍廟中歇腳,后來皇帝開倉救濟,又將城西的一些荒地撥了出來給了那些難民,這城隍廟才再次空了出來。 李淮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蕭青煙一愣,她正要掙脫,卻聽他道,“四娘覺得,一個吃了阿芙蓉的小娘子能活蹦亂跳地從馬車上下去嗎?按照那些人的尿性,可是要用麻袋裝你的?!?/br> 蕭青煙暗自咬牙,“那我還要多謝你的提醒了?” 面具之下,李淮輕輕勾起了唇,輕手輕腳地將她抱了下來。 蕭青煙靠在他懷中,裝作昏迷不醒,由于周圍實在安靜得很,她閉著眼睛,除了聽見了山風吹得周圍樹葉的沙沙聲,還聽見了李淮那強有力的心跳聲。 咚,咚,咚…… 她竟不由自主地也跟著心跳加速…… 如他們所料,城隍廟里很是空曠,半個人影也沒有,李淮抱著蕭青煙按照那人的指示走進內殿,將蕭青煙放在內殿的一處柱子下,隨后燃了一只蠟燭。 幽幽燭火在殿內點燃沒多久,有一陣風吹過,閃現出一個人影,“人帶來了?” 這聲音很是沙啞,明顯是對方刻意偽裝的。 李淮起身,指了指蕭青煙,“帶來了,郎君請過目?!?/br> 此人同樣帶著面具,在燭火的映襯下身形有些單薄,當他正要近前確認蕭青煙的身份,突然一股疾風閃過,下一刻,此人便被李淮牢牢制服。 蕭青煙猛地睜眼,一把將此人的面具摘了下來,這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臉頰上那一道觸目驚心的疤是他的臉唯一的特色。 蕭青煙蹙眉,這張臉她似乎有些似曾相識,“你是誰?” 那人馬上慫了,沒等兩人詢問,他直接招了,“二位饒命,小人不過是個唱木偶戲的,有人給了小人十兩金子,讓小人來唱一出戲?!?/br> 他這么一說,蕭青煙忽而有了些印象,林璇的那場賞月局,慕容氏請了西市木偶班子來助興,她看見過此人。 “說!誰讓你來的!” 那人還未說話,突然哐當一聲巨響,偌大的城隍廟內殿的地面突然缺了一道口子,他們三人還未反應過來,竟都腳下一空,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