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娘子家
蕭青煙聳聳肩,“那要看姑夫人有什么了?!?/br> “百畝良田?金銀珠寶?”林珊輕蔑地看著她,“還是嫁個好人家?” 蕭青煙莞爾一笑,“姑夫人以為,我缺嗎?” 好大的口氣! 林珊銀牙暗咬,再問,“你到底要什么!” 蕭青煙眸光清澈,淡淡的盯著她,“我說了,看姑夫人有什么?!?/br> 林珊默默地看著她,最終冷笑一聲,“好你個林墨!胃口竟這般大!” 蕭青煙揚眉,“這難道不是取決于袁南在姑夫人心中的分量嗎?” “好!”林珊瞇了瞇眼,道,“想來有一件事你已經困惑許久了,我今日便告訴你?!?/br> 她道,“柳氏是被冤死的!” 聽到柳氏二字,蕭青煙頓感心尖猛顫,她知道,這是林墨的反應,她暗自安撫完林墨后,又拿起杯盞輕抿一口,“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嗎?” “那你可知,柳氏是被誰冤死的?”林珊冷哼一聲,“正是暮云閣那位!” 林珊扯著一絲輕蔑地笑意,“暮云閣那位每日里吃的那些東西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她不可能懷孕!” “如今她突然懷孕,很有可能是大郎已經開始懷疑柳氏的死了!”林珊也為自己沏了茶,“我們家這個大郎啊,一生最重情義,最疼愛與他一道長大的兩個弟弟,誰想,老夫人容不得妾室生的孩子,便想了個法子將我那兩個兄長給害死了?!?/br> 她也不在意林墨知道余老夫人真面目后是什么感覺,她眼下只知道自己兒子危在旦夕,曾經最疼愛她的阿娘居然不幫她! 她接著道,“大郎是在江南的一家歌伎坊遇見柳氏的,那時柳氏剛被賣身,清白的很,大郎便將她帶了回來。有了新歡,舊愛們自然會嫉妒。王氏與慕容氏對她自是看不順眼?!?/br> “好在王氏自詡出身名門,倒也不屑用那種手段,可慕容氏卻不然,慕容氏出身下九流,你想想,她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林珊輕笑一聲,“大郎重情義,也厭惡背叛,而柳氏在生下你之后,便有流言說她入相府之前便有情郎,大郎有豈能忍得???直到一年前,他終于尋到了情郎的證據……” “姑夫人的意思是,我或許是我阿娘與她的情郎所生?這便是我在府上不受寵的真正原因?” 林珊噗嗤一聲,“你的確是大郎的孩子,是相府正經的庶女,莫不然大郎也不會如此慷慨留你一命,但你不覺得那些證據出現地太巧合了些嗎?” “所以你認為,是慕容氏所為?” “不是她還能有誰?柳氏一死,王氏被罰,相府后院的中饋之權便落到了她手里,如今假裝懷孕,還不是想要博取大郎的同情以退為進?”她撩了撩發梢,“呵,也就這些伎倆了?!?/br> 蕭青煙眸光一閃,也不知有什么在眸底閃過,躲在蕭青煙后頭的林墨聽聞此事,卻是驚得想要落淚,原來阿娘竟是這般冤枉! 林珊見她聽進去了,便打算趁熱打鐵,“你既然已經知道柳氏的死因,也該講講如何幫我了吧!” 良久,卻忽而聽得蕭青煙一笑,“林府后院不過這么幾個人,姑夫人難道認為小女猜不出來嗎?” “你!”林珊氣得拍桌,“林墨,你莫要太過分!” “既然姑夫人這般沒誠意,那小女也沒什么好說的了?!笔捛酂熣鹕碲s客,卻被林珊攔住。 “慢著!”林珊咬牙,“只要你能說得出的,只要我有的,我都給你!” 蕭青煙這才滿意地笑了,“平康坊莫娘子家?!?/br> 林珊震驚,“你!你怎么!” 人人都道莫娘子清高,但登門遞局牌的卻趨之若鶩,這其中與莫娘子以及莫娘子的那些姊妹們的才華有不可或缺的關系。 林珊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在一年前莫娘子家遭逢變故時收購了她的院子。 莫娘子很有本事,才一年的時間,便成為了平康坊十大花魁之一。 而這也是林珊的錢袋子之一。 然而,林珊好歹也是個貴婦,參與這樣的買賣多少會被人詬病,她雖從不聽旁人的詬病,但她也要為自己兒子考慮,所以她一直很低調。 沒想到林墨竟然知道,而且如今還獅子大開口,要扯她的錢袋子! 蕭青煙聳聳肩又要走,“若是姑夫人不愿意,我也不強求?!?/br> “好!”林珊咬牙,雖然莫娘子家是她的錢袋子,但卻比不上旁的那幾個,失了一個錢袋子,換回袁南一條命,值得! 蕭青煙沖她福了福身,“多謝姑夫人?!?/br> “慢著!”林珊道,“南兒的事你又該如何?” 蕭青煙道,“不日我便修書一封去往尚書府,讓王詩柔修書去往青云觀,給袁南安排一個別苑?!?/br> “你要讓我南兒去青云觀做道士?”林珊怒了。 蕭青煙卻道,“姑夫人息怒,如今能庇護袁南的,只有青云觀?!?/br> “何意?” “青云觀乃于良國第一道觀,隸屬瑯琊,與瑯琊王氏一樣,有百年的根基,并非什么人都能入觀修行,也并非什么人都可以在青云觀下擁有別苑?!?/br> 若說全城搜捕,于良國這般重視祭祀的國度,寺院與道觀是決計不會搜的,然慈恩寺這般香火鼎盛的地方,若是在別苑藏了個人,早晚會被發現,而道觀卻不同。 道觀乃是清修的地方,除非道法中人,旁人是不允許進門的,正好能藏人。 而道觀又與大家族相互倚靠,只有通過王詩柔這樣出身大族的人,才能辦到往道觀里塞人。 “只不過,丑話說在前頭?!笔捛酂熾p手環胸,目光犀利,“是袁南自請去清修,這一切與王詩柔沒有半點關系。若是他有半點連累王詩柔,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氣?!?/br> 林珊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冷哼一聲道,“青云觀最好能護住我南兒,否則也莫要怪我不客氣?!?/br> 看著林珊死鴨子嘴硬的樣子,蕭青煙噗嗤一聲,“那是自然?!?/br> 除夕之夜,家家戶戶在門口點燃爆竹以驅邪祟,菡萏院也因此很是熱鬧,院中篝火旺盛,侍婢們紛紛在火里放準備好的竹節。 爆竹聲聲,這不禁讓蕭青煙有些感懷,她前世今生,從來都沒過過這般有人情味的年。 “娘娘,您真的要幫姑夫人嗎?”羽香不解,姑夫人這般刻薄之人,得罪的人那么多,若是真的幫了她,也不知會有什么后果。 蕭青煙愣愣地看著院中篝火,清澈的瞳仁中映出那旺盛又搖曳著的火光,讓這寒冷的冬夜忽而變得暖和了起來。 她道,“莫娘子是羅叔去世前留給我的最后一個暗網,也是最可靠的一個?!?/br> 羽香不大懂,卻聽蕭青煙喃喃道,“羅叔已經入土許久了,我竟未曾尋得機會去看一眼?!?/br> 羽香睫羽微動,眼底流露的亦是悲傷,“他們到底是如何發現羅叔的?” 蕭青煙搖頭,她整日里被困在菡萏院,還要處理林墨身邊發生的那些腌臜事,根本無心去管那些,原以為已經做的很隱蔽了,誰想依舊被有心之人抓住了空子。 當年東京城的暗網是被叛徒出賣的,是羅成親自斬斷所有人的聯系才保住了春堂,而如今羅叔重啟春堂,勢必會與那些人取得聯系。 如此看來,羅叔應該是遇上了那個叛徒了! 蕭青煙暗自咬牙,“冬日將過,春日燕回,是時候織一張新的暗網了?!?/br> 砰得一聲,有一個竹節在冉冉篝火中炸了個通天響,惹得良夕這個始作俑者四處逃竄,菡萏院再一次熱鬧了起來。 蕭青煙微微挑眉,拿起一壺良夕春日里釀的桃花醉,往院中角落走去。 那角落黯淡無光,卻坐著兩個身影。 她走到她們面前,將酒遞給她們,“雖然沒有漠北的馬奶酒濃烈,但也能湊合?!?/br> 她們顯然不知道林墨為什么會突然說這些,那兩張平平無奇的臉都愣住了。 蕭青煙笑了笑,“漠北烏青王牙帳下的青衣勇士,我說的可對?” 她們一臉防備地往后傾了傾身,其中一人用著很流利的官話問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沒想到漠北烏青王的左右臂膀,竟會流落于良國做奴隸,真是……”蕭青煙嘖嘖搖頭。 原本漠北有東南西北中五大勢力,但經歷過那場進犯于良國之戰之后,東南西北中五大勢力被分散。 再加上那么些年蕭子舒的暗中籌謀,五大勢力人心不齊,相互吞并,直至去年,只剩下三股勢力。 北東兩邊是槐東王的地盤,西南面是莫西樂王在統治,而原本最權威的中央勢力烏青王,卻被這兩股勢力壓制地死死的。 漠北草原上,強者為尊,青衣勇士是強者中的強者,且不論男女,都是整個草原上最尊貴最值得尊敬的人。 沒想到,他們竟會流落到于良國,又會成為于良國最末等的奴隸。 戴著奴隸鎖,她們行動不便,但這不影響她們從眼里釋放出來的殺氣。 蕭青煙舉著酒壺,只清淡地說道,“放心吧,我只想請你們喝酒?!?/br> 她順勢坐了下來,“你們是半年前來于良國的,所以,烏青王已經死了?” 兩人又是一震,但眼底的悲傷告訴她,她所猜測的是事實。 她道,“你們想回去嗎?” 兩人蹙眉,眼里閃過一絲希冀,隨后又被濃烈的悲傷所淹沒,她們是被草原放逐的奴隸,已經沒有法子再回去了! 良久,她們問:“你要放我們回去?” 蕭青煙瞇了瞇眼,“這要看你們想不想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