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需要
李淮的介入,使得這場私下的賭約擺到了明面上,叫蕭喚云不得不執行,她看了一眼王詩柔又看了看林墨,心中不甚滋味,最終,她咬牙道,“我蕭喚云,愿賭服輸!” 說罷,她扭頭便走了。 李淮走到林墨的那匹棗紅馬前,又拍了拍,“確實好馬?!?/br> 李淮言語之中明顯意有所指,蕭青煙裝作林墨的模樣躲在王詩柔的身后,王詩柔會意,只微微向李淮行了個禮,“多謝王爺主持公道?!?/br> 李淮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躲在王詩柔身后的林墨,“是林四娘有本事,本王不過是看熱鬧罷了?!?/br> 他笑笑,轉身便離去了。 王詩柔將林墨帶出馬場,直至她將棗紅馬牽回去后,她才將林墨帶到一處無人之地,開始審視她。 蕭青煙就這樣被她拉著站在一旁,接受著她的審視,良久,王詩柔才道,“你的侍婢羽香呢?” 蕭青煙詫異,她以為王詩柔會問她關于馬球關于她的問題,誰想她竟會問這個。 她遲疑的幾息中,王詩柔再道,“你雖是相府庶女,但也是個貴女,今后侍婢不在身旁,莫要輕易跟人走?!?/br> 蕭青煙詫異地點了點頭,“許是她被什么人……絆住了?!?/br> 林墨與蕭喚云在看臺上說話時,她便已經察覺蕭喚云的侍婢在有意纏著羽香。 她獨來獨往慣了,除了生死之交,她已經不再輕易信人了,所以當時反而覺得羽香在或許會礙事,便沒出言提醒。 沒想到王詩柔如此照顧林墨,竟連這樣的細節她都幫她顧到了,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在她看來,所謂姊妹都如蕭若華、林璇一般,口蜜腹劍、自私自利至極致,從未有過這樣的姊妹會這般關心她,照顧她。 或許,林墨的有些話是對的。 “發什么呆?還不快回去休整一番?我方才可是瞧見了林三娘的表情了,想來你回去定要受責罵?!?/br> 說著她便往看臺而去。 蕭青煙趕緊跟上,腦中卻堆積了各種疑惑,她上一世看過許多人的嘴臉,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比比皆是。 此生她也見過許多眼里對她充滿好奇震驚訝異的人,誰都好奇過林墨為何會一會兒柔弱一會兒如她這般,可在王詩柔身上,她卻看不到她的求知欲。 她難道不想知道她的閨中密友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五娘?!?/br> 終于她還是忍不住叫住了她,畢竟她是林墨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倘若她是敵非友,怕是會很麻煩。 王五娘的為人倒是直爽,旁的試探根本沒用,反而會讓她起疑心甚至排斥,只有當面說清楚,她也才會給反應。 王詩柔頓住,臉上的表情依舊,“何事?” 蕭青煙直截了當,“你難道不好奇我身上的變化?” 王詩柔神色一凝,隨即噗嗤一笑,“好奇過,不過不重要了?!?/br> 她竟也這般坦蕩! “為何?” 王詩柔柔聲一笑,“你莫不是忘了,我師從靈山道人,能看到的東西比旁人要多一些,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并非墨兒?!?/br> “五娘難道不怕我對林墨不利?” “你不會的?!彼?,“墨兒在相府的處境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若非有你,恐怕墨兒早就已經……” 她頓了頓,“以墨兒的性子,在這個圈子里很難存活,她需要你,正如你需要她。至于你是誰……我不想知道?!?/br> 怪不得王詩柔與那些貴女們格格不入,她比那些貴女們看得更通透,她很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適合什么,所以便沒了那些追名逐利和口蜜腹劍。 蕭青煙又追上幾步,“嫁于太子,是你愿意的嗎?” “那是自然?!蓖踉娙岬故墙z毫不否認,“我出自正統的瑯琊王氏,自該嫁給配得上這個宗族的人,百余年來,王氏出了十幾個皇后,或許這其中會有我一個?!?/br> “你看上去并不像是……” “不像是個會爭搶的?”王詩柔聳聳肩,“生在這個家族,家族給了我什么,我也自該回報什么,這只是一場交易,很公平,所以我并沒有不愿,當上太子妃,應該算是還以他們利息,再上一步……” 她笑笑,“這并不是我要管的范疇?!?/br> 兩人坐回了看臺,羽香早已在那兒焦急的走來走去,看到自家娘子安然歸來,她既高興又后怕,她怕自家娘子稍有不慎,就摔落馬下,哪怕此刻掌控身子的是蕭妃娘娘。 “娘子!沒事吧?可有傷著?” 蕭青煙微微搖頭,“無妨,只要休整一番……” 她話音未落,馬場上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更有小娘子的尖叫聲傳來,“快看??!有人落馬了!有人落馬了!” “是誰?” “好像是世子殿下!是世子殿下!” “什么?定遠侯世子?他的馬術不是很好嗎?怎會落馬?” 人群涌動,蕭青煙與王詩柔相對一視,趙邱的馬術如何她們雖不知道,但王詩柔在第一場演示賽上與他打過,都是定遠侯府馬房里的馬,豈會傷了它們的主子? 兩人探出人群看了一眼場上,正好看到趙邱被人抬了出去,他的腿似是受了重傷,竟還在流血,羽香驚了一聲,“那匹馬兒被殺了!” 傷了自家主子的馬兒,留在世上也是無用的了,看來他腿上的血應該是那匹馬兒的。 王詩柔輕嘆一聲,“看來今日的馬球賽到此為止了,墨兒,回去吧?!?/br> 蕭青煙點點頭,轉而看向林璇的方位,卻與林璇的視線相交匯,雖然林璇很快就別開了眼,可她眼里的詫異和恐懼卻依舊被她看得明明白白。 她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拜別王詩柔后,走到林璇面前,“侯府怕是出事了,三娘要久留嗎?” 原本第四場便輪到她上,為此她準備了將近半個月,如今連精心準備的騎裝都還未穿上,竟說要走,林璇很是不甘心。 她更不甘心的是,原本唯唯諾諾連馬都不敢碰的人,方才竟在賽場上贏了蕭三娘,還贏得了滿堂喝彩,這本來是屬于她的榮耀,竟全都被這賤人奪了去! 她暗咬銀牙,跺了跺腳,“回去!” 一路無聲,就算回到相府她二人也再沒說半句話,林璇只死死的瞪著她,而她卻是一直密目養神,想著方才在定遠侯府發生的一切。 良夕終于能下地了,只是那雙手依舊被吊著,什么活兒都干不了,聽聞自家娘子回來,她便同白嬤嬤一道在院門口等,終于將自家娘子等了回來。 羽香見她出來,慌忙迎了上去,“不是叫你好好在屋子里待著嗎?怎么跑出來了?” 良夕道,“婢子聽聞娘子在定遠侯府的馬球賽上奪了魁首,實在高興地緊?!?/br> 羽香一愣,她們才剛回來,怎么這消息就這么快傳開了?“你何時聽聞的?” “就半個時辰前,聽聞娘子好生威武呢!”良夕滿臉驕傲。 蕭青煙冷哼一聲,原是如此,一般的消息自然不可能以這么快的速度傳播,定是有人故意,只是那人怕是也沒想到,今次定遠侯府上的馬球賽,會發生另外一個足以震驚整個東京城的意外。 只是她前腳剛進屋,后腳梅香苑的責罰便到了,想來余老夫人也已經知曉此事,她派了柳嬤嬤過來,傳話說讓她閉門思過,未得允許不得出菡萏院半步。 余老夫人這是在哄林璇高興呢!蕭青煙暗自一笑,這余老夫人的心,依舊如此偏。 留香院中。 一個侍婢聳著肩膀跪在地上抽泣著,林璇坐在高位,見她這般模樣,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直接拿了桌上的那套汝窯茶具,狠狠砸在那侍婢腦袋上。 鮮血一下流了出來,而那侍婢卻動也不敢動一下。 “賤婢!一個個都是賤婢!”林璇咬牙,“裝的這一副可憐樣子給誰看?” 見那侍婢依舊低著頭任由她打罵,她更氣了,她豁然起身,直接在那侍婢身上踢了好幾腳,“你怎么還不死!你為什么不死!” “璇兒?!蓖跏详幊林樧吡诉^來,一聞見屋子里的血腥味,她眉頭一皺。 林璇停下打罵,卻在那侍婢臉上啐了一口,“還不快滾!” 侍婢得了命,慌忙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凈,低著頭走了出去。 王氏瞥了那侍婢一眼,眉宇之間還真有一絲林墨的神韻,更是鄙夷地冷哼一聲,直到那侍婢完全在她們眼前消失,王氏才道,“怎么回事?” 林璇坐回榻上,一臉陰郁,“那賤人趁我不注意,竟偷偷摸摸上場了!也不知是誰教的她騎馬,若是讓我知曉,我定要叫那人不得好死!” 她暗自咬牙,“思來想去,她定是在馬場偷偷練了!阿娘!我要將看馬場的那些賤人統統發賣了!” “那些是你阿耶親自指派的人,為娘也沒法子?!蓖跏硝久?,“菡萏院那賤人當真是越來越邪乎了!” 王氏再道,“定遠侯世子又是怎么回事?” 林璇搖頭,“我走的時候瞧見他被抬下場了,旁的我便沒瞧見了?!?/br> “一會兒你阿耶定會來問你話,你可莫要再這副樣子,平白惹得他不悅?!?/br> 林璇眼底閃過一絲怒氣,“真想殺了那個賤人!” “你以為為娘不想?”王氏臉色一沉,“如今她聲名再次大躁,將來定會擋了我兒的路!一定要想個法子,將她除了才是!” 入夜,菡萏院一片寂靜,林墨挑燈跽坐案幾旁,邊看著棋譜邊與蕭青煙下棋,由于太過于投入,侍婢們不敢打擾,于是才顯得菡萏院落針可聞。 羽香本想替她備水洗漱,可一轉身,看到門口站著個人時,她慌忙跑去林墨那兒,道,“娘子,相爺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