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起殺機
“什么?”林璇倏然站了起來,那一對清秀的美目也隨之倒豎了起來,平康坊是什么地方誰人不知?他們去玩也就罷了,竟被扣下了,實在是丟人! 梁夫人冷眼看了她一眼,她這才稍微收斂了一些,但依舊忍不住心中的憤怒,她從匆匆向梁夫人告了假,便離去了。 林依也撇下了課業追了上去。 林墨依舊站在原地,看著她們二人一前一后地出去,絲毫沒將梁夫人放在眼中,便愈發埋下了頭。 梁夫人冷眼瞥了她一眼,她只是來授課的,但世家貴女的地位遠遠比她高,嫡女們說走,她也不能逾距攔著,這也是規矩。 “四娘子,坐下吧?!彼贸鍪谡n的樣品給她,“這是今日的課業,娘子若感興趣,就先看看吧?!?/br> 林璇憤憤然走了出來,大聲質問,“這林柏又做了什么事???” 小檀慌張道,“尤一說,大郎與那兩位郎君如今被扣在平康坊柳娘子家,柳娘子姆媽說,若大郎不把錢付清了,就讓他們游街……” 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倘若真將他去游街了,相府的面子還往哪里擱?她今后還能在貴女圈子里立足嗎?這該死的林柏,這個時候去什么平康坊!難道袁南與那位高郎君也沒帶銀錢嗎? 小檀又道,“娘子,大郎此事只有娘子你能救他,此事千萬不能讓相爺知曉,若是傳出去就……” “三娘,當務之急還是把錢送過去要緊,此事若是鬧大,耽誤的可不止是大郎的名聲,就連三娘你的名聲也會受損!”林依將自己的荷包拿了出來,“我這里還有些碎銀子,不如先拿過去應應急?” 林璇有些煩躁道,“我難道還缺你這么點銀錢不成?” 她瞥了林依一眼,隨即甩袖離去。 家學里的林墨正在埋頭學著刺繡,但卻有些心不在焉,蕭青煙突然道,“想知道發生了何事?” 林墨點點頭。 蕭青煙道,“那三個廢物幾日前夜里,闖進了你的院子,要將你拖去平康坊玩|弄?!?/br> 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刺痛,血液隨著繡花針落在了繡緞上,梁夫人眉頭一簇,“將心安下來!” 林墨那如蝶翅般濃密的睫羽顫了顫,疼痛惹得她險些哭出來,好在她忍住了,只是微微點點頭。 蕭青煙冷眼瞧了瞧梁夫人,“京都織造梁氏確實很有名,不過他們家最有名的還是染布工藝,刺繡方面當屬朝鳳閣的林娘子,只可惜她的雙手廢了,莫不然京都哪里有姓梁的什么地位?” 林墨邊疼痛邊問道,“阿因,你把他們怎么樣了?” 蕭青煙冷哼一聲,“兵法里有一計,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對他們仁慈不見得他們對你仁慈?!?/br> 林墨雖知曉這個道理,可讓她自己做,她依舊下不去手,可她似乎猜到了蕭青煙對他們做了什么,試探道:“阿因,你是不是將他們帶去了平康坊?” 半晌蕭青煙沒說話,林墨道,“可他們一個是大郎,一個是姑郎君,還有一個是護國公家的郎君……” “那又如何?”蕭青煙道,“許他們半夜潛入一個清白娘子閨房,將其玷污,就不許我將他們拖去平康坊?林墨,你雖是庶女,但你也莫要忘了,你現在是頂著我的身子!” 有時候她在想,為何她的魂魄會附身在林墨這樣卑微怯懦不將自己當人的人身上,同樣是庶女,她能習琴棋書畫騎馬射箭,能舞槍弄棒上陣殺敵,她呢?畏首畏尾,生怕旁人將她吃了!實在是叫人十分惱火! 指尖又傳來一陣刺痛,鮮血再次污了繡帕,豆大的淚水止不住地滴落在帕子上,就連梁夫人都看著有些不知該說什么好。 林墨酸著鼻子同梁夫人道歉,卻又是鉆心地疼,是啊,她已經將自己的身子許給了阿因,那么發生的那些事就同她沒關系了,她只需要將身子好好養好,乖乖送給阿因便好了。 可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些委屈。 梁夫人實在看不下去了,“今日的授課就到這里吧,四娘子,這是今日留給你的課業,好好將這只蝴蝶繡好?!?/br> “喏?!绷帜嶂亲悠鹕硗悍蛉烁鎰e,“多謝夫人教導?!?/br> 梁夫人一愣,林家的這個四娘子第一次上課便遲到了許久,她本以為她是個囂張跋扈的,可沒想到她既認罰又認錯,臨走時還給她行了個師禮,竟不像二娘三娘所言那般脾氣差,倒還有些懦弱可欺。 她的聲音軟了軟,“回去好好將手將養將養,世家貴女的手可不能落下什么疤才好?!毖粤T,她轉身便走了。 下了學,林墨將所有東西都帶回了菡萏院,在家學時,她瞧見林璇與林依所繡的東西,雖還未成型,但繡法卻十分精妙熟練,而反觀自己,繡的卻絲毫看不出什么。 反正她時間已經不多了,能學習東西的機會也很少,所以打算今晚晚睡幾個時辰,將梁夫人留給她的課業都好好完成。 能學多少是多少。 蕭青煙看著她這般,一股內疚之感莫名地涌了上來,其實林墨也并非是一無是處,當年她也學過刺繡,每每繡到一半她便沒心思繡下去了,哪里像她,哪怕是繡錯了,林墨也會耐心地將前面所繡的全部拆解,然后全部重繡。 這是何等的耐心,反正她做不到! 同樣是燈火通明,菡萏院悄無聲息,而此時的祠堂卻是熱鬧非凡。 “混賬東西!你去哪里不好,去什么平康坊!”王氏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你身上的銀錢呢?每個月除去你阿耶給你的,老夫人也給了你一份,都花完了?連個女妓都打發不了?” 林柏衣衫不整地哭著道,“阿娘,孩兒也不知道啊,孩兒醒來的時候,身上的銀錢都不見了!” 王氏見他這般委屈的樣子,很是心疼,但一想到今日的滿城風雨,她又恨不得打斷他的腿,“你可知為娘原本是想給你去說親的!清河崔氏可是大家族!他們家的幾位崔娘子我在百花宴上見過,個頂個地優秀,配你剛剛合適!可你倒好!你可知白日里關于你狎妓又不肯付賬的流言已經傳遍了整個東京城?” 她氣得要打他,但最終還是將手收了回去,“你讓為娘的面子,你阿耶的面子,整個相府的面子往哪里擱?如今別說是清河崔氏,任何一門貴女都不知肯不肯嫁于你!” “阿娘,孩兒知錯了!”林柏哭著拉住王氏的裙角,“孩兒真的知錯了?!?/br> 見著自家兒子這般委屈,王氏的心也跟著疼,“那袁南也真是的!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帶你們去平康坊?” 林珊仗著是老夫人的親生女兒,便賴在相府死死不肯走,他那個兒子更是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紈绔,她早就同相爺說,要袁南離自家大郎遠一點,他就是不聽,說是林柏難得有一個伴兒。 以往他們玩樂她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還將護國公家的郎君搭了進去,她如今都不知道如何向她那個嫡親meimei交代! 林柏突然頓住,“不是袁南,阿娘,不是他!” “怎么不是他?” “是林墨!”林柏幾乎是咬牙切齒,“是林墨那個小賤人!定是她搞的鬼!” “大郎,你這是在說什么?”王氏有些懵了,林墨是個什么樣的東西她難道不知道?她怎么敢將他們送去平康坊? 林柏道,“祖母罰她的那晚,孩兒帶著袁南高明德和高家表妹在后院散步,撞見她了,她一路跌跌撞撞的,似是身子不適,我們原本只是出于好心去菡萏院看看她,沒想到她竟然把我們弄暈了!” “好大的膽子!”王氏道,“她是個什么東西!竟敢打暈相府嫡子?當真是以為得了皇后娘娘的賞賜就能在相府無法無天了?”說著她正要去找林墨算賬,卻被林柏攔住。 “阿娘,那小賤人身份尷尬,所以我們那日是偷偷去的,根本無人瞧見,若是阿娘貿然去質問,被祖母知曉我們去關心一個庶女會罰孩兒的?!?/br> 王氏突然頓住,她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兒子,眼中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大郎,你老實同為娘說,你們為何要去菡萏院?” 林柏本想再糊弄,可王氏看他的眼神叫他心里有些打鼓,最終他咬了咬牙,道,“是袁南,他說她看上林墨了,我便帶他去瞧瞧,阿娘,林墨不過是個庶女,給了袁南又如何?” “混賬!”王氏狠狠罵道,“簡直是混賬!” 王氏氣得只會罵這連個字,等到她平心靜氣了些許,她才道,“若是在兩個月前,就算是一個家生子奴瞧上了她,我也會答應考慮考慮,可如今她得了皇后娘娘的賞,又在京都所有人面前露了臉,再加上那些傳聞,又有誰敢輕易要她?” 她道,“她的流言如今已然成了相府的臉面,整個京都的人都在盯著,你們居然還去動她!你是想讓相爺將你趕去青云觀不成?” 林柏又膝行了幾步,拉住王氏的衣擺,哭著道,“阿娘!那賤人把我們害得太慘了,你可要為兒報仇??!” “放心,為娘定會讓那賤人付出代價的!”王氏眼底閃過一絲殺氣,既然動不得,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她徹底在這世上消失,這樣誰都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