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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慢一步地朝前走著,似乎不想離這別墅太近。顧云風見他抵觸的樣子也沒想太多,換上鞋套和手套,推開大門就徑直走了進去。 左腳剛邁進一樓的挑空客廳他就愣住了。 整個客廳里都是蜿蜒的血跡,客廳中央是一張正方形餐桌,桌上一束花兩只燭燈,其中一只還燃燒著,燒了整整一晚上。 而餐桌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擺了張椅子,每個椅子上,都坐著一名死者。他們坐在桌邊,身體靠在椅背上,被尖銳的刺刀貫穿心臟,一刀斃命。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驚愕和恐懼交織出的面目扭曲,面前還擺著精致的餐碟,刀叉筷子齊全,餐碟上整整齊齊碼放著血淋林的新鮮rou片。 下一秒他一抬眼,就控制不住地干嘔了幾下。坐在正北方的男性死者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他的身體沒有被刺刀刺中,心臟也無任何損壞。他被砍去四肢,血rou模糊,面部因極端痛苦而變得無比猙獰。 他的胸口處沒有任何傷口,但被生生剁下四肢,死于失血過多,這些餐盤上的rou片,說不定就是這男人失去的四肢。 或許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rou,在輕薄的刀片下被片片切開。而餐桌上倒下并灑出的調料盒意味著——兇手甚至在他被切成薄片的肌rou組織上撒了各種調料,端到其他人面前,被當作了一盤菜。 顧云風從別墅里撤了出來,他艱難地抬腿向外走著,一抬眼就看到秦維站在前面,一臉“我懂”的表情。 秦維悠悠地點了根煙,輕輕彈了下煙灰,使勁地抽上一口。跪在別墅外的男孩子漸漸停止了哭聲,茫然無措地呆在原地,不知歸處。 “先等尸檢結果出來吧?!崩锨乜粗蔷薮蟊瘧Q后茫然無措的孩子,和他閨女差不多大,原本放假回家是想念家人,結果一開門竟然看到了這樣殘忍的畫面。 “年輕輕輕就這樣沒了爹媽,顧隊啊,記得一會兒叫我們的人也把他帶走問問?!?/br> 他點頭,低頭拿出手機看到許乘月發來的微信。 ——案件現在什么情況? ——兇手還挺注重儀式感,擺得整整齊齊……具體回醫院后再跟你說吧。 八月中旬基本是一年里最熱的時候,尸體腐爛得也快,血的氣味中漸漸蔓延著腐敗氣息。他盯著慢慢黑掉的屏幕晃了神,口干舌燥順手就拿起旁邊警隊提供的礦泉水,全部灌進喉嚨里。少量水順著下頜劃過喉結,再沿著鎖骨浸濕衣領。 “老秦,被砍去四肢的死者是江榮華的二兒子?”他擰上瓶蓋,將空瓶子中的空氣擠出,扔進可回收垃圾箱里。 “對,江洋,32歲?!崩锨芈龡l斯理地劃著手機,“呵呵,我看網絡上很多人給他起的外號就叫大盜,說是到處欺騙女人感情,還喜歡……騙炮?這小子挺招人恨啊?!?/br> 江洋大盜,還真是一語成讖。 “這人結婚了吧?還在一起嗎?”他印象中那個因為家暴而多次報警的可憐女人年齡大約在30左右,算起來和江洋差不多,說不定就是他愛人。 “五年前結的婚,他老婆叫……嘿,有了,他愛人叫林想容,比他大兩歲,兩人目前還是夫妻關系,應該算是在一起吧?!鼻鼐S瀏覽著本地論壇上的貼子,搖著頭痛心疾首地說著:“我們警方這才剛到,就有人把這案子傳到網上,連帶著把江家列祖列宗都挖出來了?!?/br> “……一會兒回去讓他們把敏感信息刪了?!鳖櫾骑L捏了捏自己的肩頸和關節,這種發生在小區內的惡性案件,極易快速傳播,無論平時再怎么疏離,也是一個小區的鄰居,出了事不知名字但也眼熟,問上一句再一傳十十傳百,最后不知傳成什么樣。所以他也只能盡最大努力,不讓案件的細節泄露出去,免得引起過度恐慌和別人惡意效仿。 “那林想容人呢?她怎么不在江家?” “我剛剛跟江家那小兒子聊了聊?!彼沁叧蛄顺颍骸靶∨笥颜f他二嫂去北歐旅游了,定的下周回來。不過出了這檔子事,估計咱們明后天就能見著她了?!?/br> “他們這夫妻倆也是奇怪,都結婚五年了,也沒個孩子,他老婆也不工作,全職太太?!彼c著煙,嘴里嘀咕著:“她這富太太當得還挺輕松啊?!?/br> “老秦你是羨慕嗎?”他揶揄道。要知道,這江洋品行不怎么樣,脾氣暴躁能把自己老婆打成那樣,完全就是個仗著有錢為非作歹的社會敗類。 “羨慕啥,她這一家子要么進去要么被殺,也是挺慘的?!鼻鼐S滿不在乎地蹲在警戒線旁,掐滅剛丟下的煙頭:“她也算是運氣好,剛好出去旅游了,不然死者就又多一個了?!?/br> “是嗎?”他反問一句。 這江家二少爺,江洋,據說從小在南浦市的名媛圈也算挺有名氣。大大小小的模特網紅們他都挺熟,為美人一擲千金的事沒少干,前段時間還幼稚地跑去追星,天天跟在一群未成年少女偶像背后,買起禮物都是六位數以上。 這家伙一副沒玩夠的樣子,五年前他才二十多歲,怎么就心甘情愿地結了婚? 環顧四遭,這里的別墅小區管理相當嚴格,進入必須刷專用的門禁卡。小區出入口和部分路口都設立了監控,而他剛剛觀察了下江家別墅的內部設施,大大小小的家用監控攝像頭也有五六個。 “老秦,這江洋是江家的老二,他們家老大人呢?”顧云風突然意識到少了個什么人。另外一名年輕死者是年僅十二歲的小女孩,再加上江洋那個名叫江泉的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