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怔住。

    心臟止不住地跳。

    雨越下越大，將他最后一點毛絨絨的金發打濕，水滴順著臉頰流下。

    幾乎沒有猶豫，他給許讓打了個電話。

    很快就接通了。

    喂？延哥？

    冷清又熟悉的聲音從雨中傳來，擊垮了原來在腦中循環的那幾句。

    沈延喉嚨發緊，低聲喊了他的名字。

    許讓。

    *

    許讓最近一段時間都住學校附近的房子里，一大早就起來了。平時沒這么勤快，但下周就是夏令營入選比賽，時間很趕，他就算臨時抱佛腳也得抱。

    說實話，他恨不得舔佛腳。

    連續刷了兩張試卷后，許讓眼睛酸脹，口干舌燥，于是去客廳休息，順便給自己倒了冰橙汁，結果不小心灑在了褲子上。

    果汁幾乎都灑完了，擦了也不起作用，許讓回房間找衣服。

    結果沒找到內褲。

    因為下雨，他的內褲都還掛在陽臺上半干不干。

    不然不穿了？反正也不出門。

    但總感覺好奇怪。

    許讓環視四周，不經意瞥到了兩個紙盒，咦？沈延送他的東西里面好像有內褲。

    他最近學習忙，箱子里的東西幾乎原封不動，內褲依舊安靜待在紙箱的角落里。

    許讓拆開，拿出一條新的換上。

    好像大了。

    不管了，先穿著吧。

    穿好后，許讓感覺下半身跟沒穿一樣，他翻了下剩下的幾條內褲，都是一個號。

    應該是不會穿了。

    扔了好浪費，不然剩下幾條都還給沈延吧。

    不過對方應該會嫌棄吧。

    許讓琢磨著要不要給沈延發消息，又實在想不通，于是給好朋友蘇林發了條微信。

    【你覺得我把收到的禮物還回去，禮貌不禮貌？】

    蘇林估計在玩手機，很快就回復。

    【那得看誰送的?！?/br>
    許讓：【沈延送的】

    他跟蘇林提起過沈延給班上小弟送禮物的事情，對方當時還夸他沒架子。

    【他送你什么了，你要還回去？】

    許讓耳根發熱，但還是如實告訴了對方。

    【內褲】

    蘇林：【？！】

    許讓：？？？

    這三個標點是什么意思？

    蘇林的消息很快就發來了。

    【你們老大連這個都送??？？你確定你們只是老大和小弟的關系嗎？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許讓想了想沈延平時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果斷回復：【不可能】

    【他看起來不像是有世俗欲望的?！?/br>
    蘇林：

    上回沈延幫許讓打架這件事，他就隱隱覺得不對勁了。

    可許讓看起來又不喜歡沈延。

    不會還在留戀那個花心大蘿卜顧敬游吧。

    蘇林心中一緊，要不撮合一下許讓和沈延？

    于是發消息

    【你要把內褲還給他？】

    【嗯?！?/br>
    【為什么？】

    【我穿大了?！?/br>
    【那他就合身？別自卑?！?/br>
    許讓：

    【他說買小了才給我的，你覺得我還回去奇怪嗎？】

    蘇林夾帶私貨：【不奇怪?。?！你快給他發消息，問他要不要?。?！】

    許讓：

    干嘛打這么多感嘆號？

    既然蘇林都覺得不奇怪，同為男生的沈延應該也不會覺得奇怪吧。

    許讓編輯了消息給沈延發過去。

    很快，手機就震動了。

    許讓一驚：干嘛打電話過來？！

    他忐忑接通，小聲道：喂？延哥？

    沉默。

    還真生氣了？許讓也不知道說什么來打破安靜，那頭突然喊了聲：許讓。

    聲音很低，悶悶的，聽起來情緒不高。

    許讓的情緒也被感染了，剛想問他怎么了，就聽沈延來了句

    看來我們的尺碼不在一個檔次。

    許讓：？？？

    地鐵老人臉.jpg.

    作者有話要說：　　延子哥不配擁有感動。

    第20章

    周一，連續多天的梅雨終于停了，太陽短暫冒了個腦袋。

    早自習是七點半，許讓前天晚上睡得早，六點就醒了，做了兩份早餐后，看了眼手機，才六點半。

    離學校只需要十分鐘路程，許讓查了下天氣預報，把陽臺上晾著的衣服都拿出去曬著。

    掛內褲的時候，他不禁想起周六和沈延的那通電話。

    其實只聊了五分鐘，沈延的手機就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不過他能感覺到，對方那天情緒不高。

    校霸居然也有煩惱。

    臨出門前，許讓特意在書包里裝了袋草莓糖。

    也不知道能不能安慰到沈延，但糖分應該可以讓心情稍微好點吧。

    到教室的時候才七點，座位上零星幾個人，還是過來抄作業的，比如周學凱。

    他看見許讓如同看見救命稻草一般：讓哥！江湖救急！

    許讓已經習以為常，把作業本遞給他。

    周學凱眼睛都亮了，剛要拿過來，一雙薄又修長的手就搶先一步，接過了作業本。

    他轉身：延哥！先來后到，你不講武德！

    沈延露出輕蔑又得意的笑：奇怪，你沒有自己的同桌可以借作業嗎？

    周學凱：

    那神情分明在說：你沒有自己的老婆嗎？

    真他媽秀。

    一旁許讓也驚訝：延哥，你怎么來這么早？

    沈延用作業本輕飄飄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寵溺：醒得早。

    被拍那一下，許讓覺得有點癢，揉了揉頭發，從桌子里拿出早餐和草莓糖：延哥，吃嗎？

    沈延用氣音哼了聲，耳根通紅，面上卻冷酷道：放桌上吧。

    許讓看他跟平時狀態差不多，也放下心開始看書。

    沈延一邊慢慢嚼著三明治，一邊給周學凱塞小紙條。

    周學凱好不容易重新找了個人借作業，正在奮筆疾書。筆走龍蛇之間，后面砸了個小紙條過來。

    這種回個頭就能撞到眼睫毛的距離，居然還特意扔紙條給他，周學凱大概猜到了紙條上的內容肯定是關于許讓的。

    他敢怒不敢言，默默展開紙條。

    果然

    【新來的這個三明治中間的醬有點甜了，不過還湊合吧(*￣)￣】

    居然還有表情?。?！

    接著，又來了一張紙條。

    【好撐啊，咦，你同桌呢？怎么沒給你帶早飯？】

    周學凱：?。?！

    毀滅吧，他累了。

    許讓正集中精力背英語作文，也沒注意旁邊兩人的小動作，臨上課五分鐘關上書，抬起上半身伸懶腰時，發現面前多了一摞書。

    而是還是奧數？

    許讓驚訝：延哥，這是你帶過來的嗎？

    沈延正托著腦袋，以一個十分松散的姿勢支著上半身，他別過眼睛，不自然道：放家里占地方，扔你那吧。

    許讓：謝謝。

    他隨便翻開一本，發現里面的練習題已經被做過了，而且重難點有標紅的痕跡。

    居然都是做過的？！

    難道是沈延做不可能，他連作業都是抄的。

    但字跡又有點像。

    許讓邊翻邊問：延哥，你家里還有哥哥jiejie嗎？

    沈延一怔。

    片刻，才垂眼，低低嗯了一聲，有個哥哥。

    許讓沒察覺到他情緒上的起伏，視線定格在一道奧數題上，他在其他試卷上見過類似的題目，很經典，但光是看答案都有些吃力。

    但題下的三種解法，著實驚艷到他了。

    沒想到沈延的哥哥這么聰明，這難道就是智商守恒定律？

    沈延見他一直盯著書，自己完全被冷落，不滿：這周末考試，你東西準備好沒？

    許讓：準備差不多了。

    他一開始也驚訝沈延交了夏令營申請書為什么不準備考試，后來發現對方交的是夏令營國際班申請書。

    國際班不用考試，只需要交報名費就可以進去，但跟自主招生沒關系，大概就是有錢人進去體驗一次集體生活。

    沈延撩了下許讓桌上的筆袋：我看你連筆都沒幾支，哪里準備了？

    許讓：沒事，我考試之前再買

    他頓住，因為筆袋里多了支棕色的筆。

    外殼泛著金屬的光澤，很新，上面沒有一點劃痕。筆帽那里，刻著流暢的兩個英文字母：X.R。

    他名字的縮寫。

    許讓拿起筆，能感覺到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朝沈延望去：延哥，這是送我的嗎？

    沈延極不情愿得點了點頭，見許讓要感動，半睜著眼皮：別想多，班上每個小弟都有。

    說完，踢了下周學凱的凳子。

    周學凱立刻轉過身，哭喪著一張臉配合道：是啊，延哥上星期就發給我們了。

    發個屁。

    許讓聽周學凱這么說，還有點奇怪，班上小弟認真寫作業的沒幾個，發筆干嘛？

    為了抄作業？

    也有可能吧。

    此時，許讓還不知道，這支毫不起眼的鋼筆價值兩萬，是沈延專門找設計師定制的，全球僅此一支。

    他將筆放回到筆袋里，心想沈延身為大哥，對小弟也太夠意思了，他這才轉到班上不到兩個月，就沾了這么多光。

    雖然說每個小弟都有，但許讓還是覺得白拿東西不好，他湊過去問：延哥，你什么時候生日??？

    沈延立刻明白了，許讓要送他禮物呢。

    他心里的小獅子要炸成煙花，卻努力壓住嘴角的笑意，故作冷酷道：都多大了，還過什么生日？

    許讓心想也是，哦。

    然后就起身去上廁所了。

    沈延：？？？

    就這？

    就沒了？

    也不多問一句？

    周學凱回頭，幸災樂禍：延哥，你好像把你同桌惹生氣了。

    沈延按著他的頭：滾蛋。

    可轉念一想，也是，新來的滿懷希望想給他過生日，卻得不到的回應。

    他不懂這些細節，毀了對方好多溫柔。

    估計現在躲在廁所里偷偷哭呢。

    沈延想像著許讓淚光閃爍，滿眼通紅的模樣。

    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

    許讓早上起得早，臨上課前困了，打算去洗個臉清醒一下。

    結果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沈延，對方正雙手環胸靠墻，似乎在等什么人。

    沈延見許讓出來，瞥了眼。

    眼角泛著紅，臉上還有水漬。

    明顯哭過了。

    這是第二次，許讓為他哭了。

    沈延天生見不得別人哭，此刻內心愧疚外加拽耳撓腮，卻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這副模樣在許讓看來，好像便秘之前的醞釀。

    不會吧。

    校霸這么酷，肯定不能讓別人發現這件事，于是許讓轉移了視線，默默離開。

    沈延：？？？

    居然不跟他說話就走了？

    果然生氣了。

    這要怎么哄啊

    沈延想不出招，但又怕人走遠了，只能邁著長腿跟在后面。

    他雙手插兜，金毛蓬松，像頭小獅子在身后不緊不慢跟著。

    許讓比他低大半個頭，校服領口寬松，沈延眼睛不經意瞥到那塊白皙細嫩的脖頸，迅速移開視線，露出一大片紅透的耳根。

    好白啊

    兩人就這么從走廊那頭一路走到了自己的班級門口。

    引起一片熱議。

    許讓真有本事，這么快就把人追到了？

    男追男，隔層紗嘛，我祝福他們。

    臥槽！居然連上廁所都跟著，也太黏人了吧！

    這么一看校霸好乖??！

    許讓覺得鬧哄哄的，直覺讓他停下腳步。

    結果沈延一頭撞了上去。

    許讓：

    這人不會一直跟著他吧？這什么毛??？

    他一臉疑惑：延哥，你跟著我干嘛？

    沈延咳了聲，抓了抓頭發：那什么8月28日

    許讓：？

    周學凱突然從窗戶冒出來：延哥生日！

    許讓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在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

    他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沈延：瞳孔地震.jpg.

    天啊，他笑得好好看！

    周學凱在一旁無奈搖頭：完了，陷進去了。

    *

    周末，許奕辰去學校參加夏令營入選考試，他最近比較安靜，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為的就是今天這場考試。

    參加的人挺多，分成了四個考場，在同一層。

    許奕辰被分到了第一考場，他進去一看，趙子宇也在。

    剛坐到座位上，對方就湊過來，小聲道：奕辰，你猜我剛剛看見誰了？

    許奕辰頭都沒抬，誰？

    許讓。

    許奕辰這才怔住，抬頭，不可思議道：他也來參加考試？

    許讓的水平他是知道的，平時看起來挺認真刻苦，但每逢考試成績都不是很理想。

    兩人成績有一定差距，許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對他關注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