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有難同當之后 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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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結果,這就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內容都在上面了,沒有其他玄機。    將信重新封好,塞回此人枕下。    次日,這人繼續套上小馬車上路。    小馬車已經檢查過了,幾個大包袱,有新做的男人衣裳,和一些吃食年貨,但不多,送進去并不會起眼。    里頭還有幾張稚童寫的字和畫的畫。    紀棠都看過的,百家姓,幼童啟蒙,這類常用的孩子開蒙學的字,寫字的孩子應該很小,寫成一個一個墨團團。    還有畫畫的,應該有兩個孩子,這個大點,能畫一些很簡單的畫了。    紀棠翻過其中一張,見一個四方方的亭子模樣,下面坐著四個人,一個青衣最高大大概是男人,腳邊偎依這一粉團一藍團兩個孩子,三人身后,站了一個杏衫戴著金釵的女子。    畫得歪歪斜斜,金釵七零八落,人物比例根本不對,但還是能分清是這四人的大概角色。    一對父母,和一對孩子。    “嘶——”    紀棠嘖嘖:“這真是有意思了?!?/br>    她有預感,這真相可能和她一開始想象的窮兇極惡面目猙獰不大一樣。    當然,這些對于趙徵而言,是不會有任何區別的。    昨夜他讓她睡,自己卻睜眼坐到天亮。    他連續兩宿無眠了,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整個人像是壓抑著一種什么亟待噴薄。    他握住紀棠的手,捏得很緊,啞聲對紀棠說:“我們馬上就知道他是誰了!”    ……    是啊,馬上就知道這人是誰了。    仆役繼續不緊不慢走著,他終于抵達目的地了。這是很近池州大營的閔縣,他找到了一家小當鋪,把車趕到后院,然后把包袱和信通通交給掌柜。    任務完成。    這家小當鋪開著,就是專門為了給送信的,掌柜馬上傳了個口信。    當天,便有近衛換了甲兵衣裳,然后再換尋常衣物,低調來取了包袱和信,原路折返。    將帳。    當天夜里,一燈如豆。    大將今日負責巡營,翌日方交接,已經五更天了,他飛快回到帳中,第一時間挑亮了燈,打開那封信。    ——“二郎生辰,可歸否?”    溫婉娟秀,恍惚那個溫柔的聲音在眼前低低問他。    他又打開包袱,摩挲片刻她親手做的衣,片刻翻出吃食等物,最后取出那一疊稚童的字和畫。    他一張一張翻看,最后看到那張一家四口,忍不住用手輕輕摩挲。    他將字畫和那封信按在心口,低低道:“回的?!?/br>    孩子生辰,又無戰事,他定是回的。    ……    趙徵把池州大營他的人手,以及杜藹安排的人手全部都啟動了。    但其實不用。    他和紀棠,守在那個近衛取信和出入換裝的后勤補給點。    翌日午后。    淅淅有點小雨,一個高大矯健的男人,穿著尋常的藍布圓領袍子,很低調地從近衛出入過的那個小門走出來。    他只身一人,走到臨近一民房前,牽出一匹馬,不多時,就和來往和民夫和鄉民混在一起。    趙徵和紀棠在他斜前方的一座小木樓的閣樓上,半推開窗,眼見這人越來越近。    最終他一轉身,他們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趙徵一動不動,冷冷不語。    紀棠不知道是不是這人一出來他就認出來的,但她在對方轉身的一剎,她吐了一口氣。    果然和她猜測的一樣。    寬額高鼻,小麥膚色,一張英偉的國字面龐,四旬上下的年紀,已微見風霜之色,面容堅毅,氣質如山,極克己內斂的一個男人。    她輕聲道:“龐進德?!?/br>    趙徵終于說話了,怒恨太深太久,他此刻表面反而一片冰冷的平靜,聲音帶著一種砭骨的寒意。    “跟上去?!?/br>    他倒要看看背后究竟是個什么人?    以至于他當了叛徒。    害了他的皇兄!    紀棠握了握他的拳,感覺他拳頭倏地收緊,繃成一片。    第63章 大白    節氣里冬的寂寥未褪,只家家戶戶房前屋后整飾一新,門前黏了簇新的春聯,樹梢點綴了紅色的絲絳,田野里安安靜靜的,街上圩市卻格外熱鬧。    龐進德穿過冷清的田間小道,穿過喧囂笑語的人群圩集,驅著馬,獨身一人,很低調地東去了一百多里路。    抵達了淞州。    密水支流蜿蜒而過,雁首山下,一個小小的宅子坐落在山坡上。    三正兩廂,小小的院子,前后只一進,帶了一個很小的花園子。房舍半舊,矮檐黑瓦,門前兩顆香椿樹,尋常普通,一點都不起眼。    之所以稱莊,只是因為位于郊野鄉間,之所以叫流云,是因為女主人小字有一個“云”字,而那經年在外的男主人字“叔琉”。    兩人歷經坎坷,終于擇定在此處安家的時候,各取了彼此一個字,為這個小小的宅子起了名。    一去經年,他背負所有壓力建起的小家已有六個春秋了。    墻角爬滿了青苔,香椿樹郁郁蔥蔥,他們最大的孩子,也已經五歲了。    龐進德駐馬在坡下,仰頭看了許久,怔怔的,一陣風吹過,他回神,翻身下馬,牽著馬韁往坡上走去。    沿著青石板路前行,被家人看見,這些看守門戶的家人仆役行動間能看出曾經行過伍,是龐進德特地選出安在此處保護她的,見得他來,面露喜色,忙見禮,但嘴里喚的卻非“將軍”,而是普普通通的“郎君”。    龐進德點點頭,把馬韁交給家人,快步進了家門。    這時是午后,孩子應是在午睡的,他直奔正房,去看他的妻子。    “云兒?!?/br>    他輕輕喚了一聲。    不管營里時思緒有多么復雜,他卻仍是極思念他的妻子的,此時一應情緒此刻盡數拋到一邊,他信步直奔后院正房,一撩門簾,熟悉淺淺的淡香,簡單雅致的擺設,側間淺杏色帳縵后她慣常待的畫案處,立著一抹人影。    若是以往,龐進德會徑自一步撩簾而入,但此刻,他進門余光一瞥那紗帷后投下的人影,卻倏地一頓。    龐進德征戰沙場久矣,觀察力極其敏銳,余光就這么稍稍一觸及,他心頭一突!這條人影的身高體型,并非他的妻子!    ——他隱于所有人之后的小家,在他妻子的房內,突兀出現一條陌生身影。    這是一條成年男子的身影!    龐進德一驚,那柔和的眸光瞬間就銳利了起來,他霍站住腳,與那條淺淺投下的人影隔著紗帷對視!    他的手,已經放在劍柄上。    他聲音沉沉而冷靜,如寶劍出鞘帶著一種鋒芒的逼迫感,心頭閃過妻子孩子,表面卻不露聲色,眉心緩緩收攏:“什么人?”    聽了龐進德的喝問,帷幕后那人冷冷一笑。    很低,很冷,很年輕帶著一絲暗啞的聲音,似曾相識,龐進德微微一怔。    只不待他分辨,帷幕后那人動了,倏地一步,自簾后而出!    劍眉入鬢,斜長利眸,昔日白玉般膚色染上淡淡的小麥色澤,光影自后罩在他身上,他面龐正籠罩在一片陰影中,唯獨一雙冰冷的利眸帶著砭骨的寒光,一瞬不瞬,落在龐進德的臉上!    趙徵冷冷一笑:“我是何人?”    驟不及防!    龐進德大駭,身心巨震,在看清那人的面龐那一刻,他“嗬”了一聲,接連倒退了三步!    猶如數九寒冬驟然一盆冰水,兜頭澆下!他這些年有時恨不得立時出現卻躊躇茍且煎熬不舍自唾的那一刻,就這么突兀的降臨了!    洶涌的情緒如海潮,鋪天蓋地將人淹沒,龐進德戰抖片刻,他說不出自己是解脫,還是害怕,抑或羞慚,還是無地自容,但這一天,就這么突如其來的降臨了!    他顫抖片刻,“嘭”一聲跪在地上,“……殿下?!?/br>    他閉上眼睛,不敢看趙徵。    趙徵陡然爆發:“不要叫我?。?!”    他聲音陡然一厲,夾裹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刻骨恨戾,“龐,進,德!”    他一字一句,這個名字自舌尖輾轉而過,帶著一種濃重的血腥,趙徵冰冷笑了笑:“本王要將你與那賤婢及那兩個小雜種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以慰我皇兄在天之靈??!”    龐進德渾身一震。    不為自己,而是為了妻兒。    他死有余辜,他知道,他該的!可是他的妻兒,他沒法不顧他的妻兒!    “殿下!”    龐進德睜開眼睛,他慌了,急促呼吸著,張嘴想說什么,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他啞聲:“……殿下,殿下,……”是他的錯,他造的孽,要殺要剮,請沖他來吧!    他膝行上前,急促慌亂:“她是個可憐人,求殿下……”饒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