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有難同當之后 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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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徵仰首,囊內凈水汩汩而下,他大口吞咽,打濕了玄黑冷硬的甲胄。 他一把將水囊摔在地上,“鏘”一聲抽出長劍,斜指向天:“將士們,喝光你們囊中之水!” “本王為先鋒!” 漆黑蒼穹,夜風呼嘯,趙徵一字一句極清晰:“此戰,本王將與汝等共死?。?!” …… 有去無回,不留余地! 勝則生,敗則死,切斷一切后路! 趙徵聲音帶著玉石俱焚的氣勢,自柴興侯忠嗣等將自下的全軍上下心潮澎湃,爆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絕奮勇,大家一仰首,將水囊中的水飲盡,重重一把扔在地上! 所有人舉起他們的兵刃! 趙徵抄起他的湛金重刀,翻身上馬,鷹隼般的利目直視山下,一聲厲喝:“將士們,殺下去??!” 孤峰頂上,爆起一聲如雷的吶喊,身披黑甲手提重刀的靖王趙徵如同猛虎下山,帶著他的兵甲,挾尖刺一般的陣勢,直沖而去! 迅如驚雷,勢如猛虎,一下重重扎進了敵軍圍困的陣營當中,大開殺戒! 這是一場極艱苦極悲壯極九死一生的突圍戰! 段廣威盧非也不是沒有準備的,幾乎是馬上,聯軍就反應過來了!牛皮大鼓擂響,所有兵士瞬間驚醒抄起兵刃,按令旗指揮迅速向核心位置包圍而去! 沉沉的陰云遮蔽了一線弦月,夜色又黑又濃,雒水之北的這邊丘陵,卻展開了近年來最血腥的一場大戰! 密州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悍而不畏死,重重一矛沖刺,殺一個不虧本,殺一雙就賺了!敵人殺之不盡,身邊不斷有同袍倒下,卻更激起他們的兇性,厲喝一聲,沖將上去??! 八萬對戰三萬,前者竟一時未能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兇悍的密州軍爆發出驚人的戰力,左沖右刺,全然不畏死,全然不恐懼,身中數刀仍無知無覺瘋狂廝殺! 這一種狀態,甚至讓與之對戰的甘州上雒的甲兵都不禁生出幾分忌憚和膽怯。 這一場血戰持續了整整一夜,至黎明時,血腥遍地,淌流成河,濃重的血腥味直沖天際,染紅了一整片的雒水! 趙徵殺死了盧觴! 他一馬當先,沖鋒在這場突圍戰的最先列!扎進敵營后,湛金重刀橫掃,巡守急圍上來的甲兵當即倒下一大片。 他確實了得,戰力之強悍,所過之處,慘叫連連,殘臂斷肢,三丈之內,幾乎殺出了一個真空地帶! 讓密州軍士氣更加大振! 卻讓甘州上雒聯軍兵士見之膽喪。 這樣下去可不行??! 大將盧觴怒喝一聲,迎將上去,“鏘”一聲重刀交擊,竟有火花噴濺,雙方纏斗二三十個回合,趙徵一刀把盧觴斬于馬下! 頸腔血噴涌而出,飛濺到趙徵的鎧甲上臉頰上,他面龐一片赤色的猩紅,殺氣騰騰,猙獰到了極點。 嚇得盧非心膽俱裂,他“啊”一聲駭呼,慌忙撥轉馬頭,往后狂奔。 趙徵追將上去,一刀切下盧非頭顱,將其懸于刀尖,厲喝:“盧非已死!上雒軍還速速棄械??。?!” 段廣威大罵一聲,盧非這個沒用的廢物,幸菟早有準備,他立即一揮手,把頭戴白穗盔的“盧非”推出來! “盧非在此,安然無恙,休要聽此人胡言?。?!” 夜色沉沉,并看不真切,但主帥的甲胄總是不一樣的,上雒軍是白甲,而盧非頭盔頂部則有一撮醒目銀白的穗子。 如此一來,倒還勉強糊弄得過去。 段廣威化解危機,咬牙切齒,他也鎖定了趙徵位置,一揮手:“先殺了那小子??!” 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誰都懂。 段廣威四旬年紀,正值經驗豐富而武力最盛的壯年,他和盧非并不一樣,他本人也是極其勇猛善戰,二十年間身經大大小小的戰役不下百次。 段廣威也不托大,招手與麾下猛將朱世宗一起合攻趙徵,還有他的長子段天佑也拍馬一起上前助陣。 三人三馬,兇悍無比,氣勢洶洶直奔趙徵。 “鏘”一聲沉重的金屬交擊巨響,趙徵與段廣威虎口皆一震!身后利刃割裂空氣的銳鳴,趙徵全力一個下腰,鋒銳的刀刃堪堪擦著他小腹而過! 趙徵下頜繃緊,一翻坐起,驅馬一躍,反手險險隔開朱世宗的重刀,立即一扯馬韁調轉馬頭! 他渾身鮮血淋漓,殺氣騰騰,猶如喋血殺神降世,一人對戰三名頂級大將,竟未落下風,甚至越戰越勇,窺了個空子重刀一劈,段天佑胯下膘馬頭頸分離,鮮血狂噴,撲倒在地! 趙徵反手一抓,生生抓住朱世宗偷襲的劍刃,厲喝一聲,徒手重重一拉,竟將脫手不及的朱世宗拉得往前一栽! 就是這個時候??! 趙徵重刀呼嘯,自上而下,竟生生把朱世宗連人帶馬剖成兩半! 鮮血狂噴,一頭一臉,他驀回頭盯視段廣威,殺氣血腥之濃重,竟生生讓目眥盡裂的段廣威呼吸一屏! 奮殺對戰三十來個回合,趙徵一刀捅進段廣威的胸膛! 他滿頭滿臉的鮮血,雙目泛著赤色的紅,慢慢抽出長刀,回頭看段天佑。 當場駭得段天佑心膽俱裂,他慌忙掉頭往后狂奔急遁。 距離有些遠,趙徵沒有追。 而隨著段廣威的死,這場艱苦鏖戰一夜而始終膠著的戰事終于發生了變化。 段廣威尸身一落地,身邊登時爆發起一聲如雷的狂呼!而上雒甘州聯軍卻慌了,段天佑就猶如一個榜樣,驚慌駭然的聯軍甲兵胡亂往后倒退。 趙徵橫刀立馬,眉目凌厲,厲喝一聲:“殺?。。。?!” “殺?。。。?!” 一聲齊聲吶喊的呼應,密州軍士氣大振,奮起沖殺而上! 自中心一點爆開花,很快往四面八方蔓延開去! 自來兩軍對壘到了這種你死我活的狀態,一旦出現驚慌怯戰的情緒而主帥卻沒能及時控住的話,后果是極其嚴重的。而段天佑顯然是沒能做到這一點,很快,這場凝滯很快演變成了軍心大亂。 如羊群受驚,很快有兵士掉頭奔逃,甚至連段天佑眼見形勢不藎也生了遁意,最后一咬牙,他收攏身邊的將領兵馬掉頭急遁! 這一遁,頃刻如決堤開了口子,很快一泄千里! 密州軍士氣如虹,剩下的甘州殘兵和上雒兵馬紛紛棄械投降,趙徵一刀將上雒老將黃軾打落馬下,兵器脫手,大勢已去,黃軾頹然投降。 至此,這場艱難又兇險的突圍戰最終以黃軾投降宣告大獲全勝! 趙徵命柴興侯忠嗣原地收繳降軍,他親率三千騎兵追擊段天佑,在雒水支流虹渠之側追上,兩軍交戰,甘州軍毫無戰意,再次被大潰。 段天佑一路逃過甘州,逃到了陂州,趙徵一直追到甘陂邊界,這才停下了追擊。 柴興侯忠嗣久歷戰場,不用趙徵吩咐,收繳降兵后立馬整軍尾隨而至。 而此前,甘州兵馬已傾巢盡出,再無兵可擋的情況下,甘州丞沉默了沒多久,開城向趙徵投降。 這一戰大獲全勝,上雒甘州一并收歸趙徵之手! 此一戰,亦是趙徵的成名戰! 成就當世以少勝多的經典范例之一。 正如馮塬所言,朝里朝外,天下矚目這位新魏開國之帝趙玄道的唯一遺子的人甚多—— 年僅十八歲的靖王趙徵,一戰成名天下知! …… 而此時的趙徵,要忙碌的事情卻有許多。 甘州投降當天,趙徵率大軍進甘州城。 留下侯忠嗣柴義率一萬密州軍暫守甘州,他隨即又趕回上雒。 上雒大開城門,迎接它的新主人。 柴興鄭元保接手城防,王慎平起草告示安撫百姓,軍事攻伐已經結束了,但千頭萬緒的接手事務才剛剛開始。 目前軍中就王慎平幾個熟悉政務的文官,當然是不行的,趙徵一得勝,就第一時間傳信呂衍鐘離孤柴武毅以及密州。 前者是增調兵卒的,后者則是讓紀棠帶著先前準備蕕奈墓偈槔艨煒旃來。 彼時一燈如豆,他渾身血污鎧甲未卸執起筆,匆匆忙忙寫就的一封信,提筆那一刻,動作卻不由自主地輕緩起來。 ——我得了上雒和甘州,你快來吧。 暈黃燈光傾瀉在雪白的紙箋上,為字里行間染上一層柔和之意。 紀棠來得很快。 趙徵才到上雒的當天,就接訊她到了,她已經出了山隘古徑,正直奔上雒城而來。 趙徵聞言狂喜,他奔波一天才剛剛翻身下馬,卻毫不猶豫一點地返身再度躍上,一扯馬韁,掉頭往城門急奔而去! “殿下?殿下!” 高淮崔定方對視一眼,趕緊上馬追上去。 但趙徵遠遠把他們拋在身后了。 正午陽光正炙,馬蹄聲像鼓點一樣疾且急,迎著風,他連連打馬將速度催到最快! 經歷過生死一線,從前所有掙扎都不是事了,洶涌滂湃的情緒沖破枷鎖一發不可收,他也放任自己——他就不喜歡旁人取代他的位置,他就是愛和她就一起! 那又如何? 他和阿唐之間,本來就是不一樣的! 那些刻意壓制的情感經歷過戰火和生死的洗禮,最后還是無法控制! 趙徵本來就像孤懸在萬丈陡崖的一個人,身邊光禿禿,寸草不生,她是他唯一能抓住的、能擁抱住的溫暖,他控制不住,無法放手! 在她的身邊,他才有安然落到實地的感覺,不再孤獨,不再黑暗——見過光明的人,再也難以忍受黑暗。 幾番起伏,他最終還是,遵從本心。 將所有糾結掙扎都悉數拋在腦后,趙徵一路打馬狂奔,去迎接他的阿唐。 經歷過這么多的驚心動魄后,他急欲見到她。 而他,也確實很快見到了紀棠。 巍峨的青山,起伏的丘陵,遠遠的一行人快馬繞過密林,自田野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