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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顏!”杜逍無奈,躺了回去,他現在不想聽到這名字,只想知道下個月的房貸怎么辦,“你還是講講我昏睡期間發生的事吧,看看我有沒可能把工資要回來?!?/br> 據孟顏所了解到的,那公司規模還小的時候營收是真的不錯,后來老板抽風,要包工程,為了擴張生意,便去拉了投資。這年頭,不是一本萬利的事,投資哪那么容易說給就給,大概是當時的營收讓老板飄在了半空,覺得自個兒無所不能,于是竟然爽快地簽下了幾年期限的對賭協議,由此拉到了巨額的投資。 可工程的風險,哪是光出個設計能比的,且設計出身的老板,管理能力大概也只到本行業而已。一開始還好,凡事都有個甜蜜期,可后面出了幾個事故后,老板開始漸漸力不從心,連續幾年的營收都達不到對賭的要求。終于到了協議所規定的最后一年,老板急了起來,通過層層關系,了解到一個大型綜合體帶高檔小區正在招標EPC總承包,如果得到,利潤將是非??捎^,可以把對賭約定的營收一次性賺回來。然而這么個肥鴨,大家都想要,老板當時已是火燒眉毛,失了理智,想著豁出去了,賭一把,以己方墊資的不平等條約,非常卑鄙地拿下了這個工程。 天有不測之風云人有旦夕禍福,項目啟動五個月后,建設單位的高層因貪污受賄,抓了幾十個進去,共收繳幾百億罰款。項目的資金鏈因此徹底斷裂,作為施工單位方的老板,不僅沒得賺,連墊資的錢也收不回來,那破樓還成了市里點名批評的爛尾樓。 這場賭,老板輸得一塌糊涂,得賠付巨額資金,且聲譽也掉光了,不可能再有甲方找過來,這公司,當然也就命止于此了。 年初的那筆所謂“獎金”,其實就是老板在墊資后為了留下員工而發的,他的想法很簡單,如果把實際情況說出去,怕員工產生大流動,影響工程進度。反正到時候只要工程能完成,員工就能拿到不少錢,公司也同時飛黃騰達,是雙贏結局。 只可惜人生哪有那么多好運。 杜逍越聽越心驚,越聽這院越住不下去,住院費一天好幾百,他不敢再過夜,逼著孟顏陪他去辦了出院手續?;丶夷且豢?,杜逍頓感全身無力,他一天沒洗澡,是不可能上床去的,但他又沒力氣去洗,干脆往地上一躺了事。手機也一天沒充電,早就自動關機,待他蠕動著躺在插座前給手機充上電后,工作群里上千條信息更是蹦得他腦瓜子疼。他不用看也知道大家都在說什么,于是只瞄了最后幾條??磥磉@幫人現在分成了兩撥,一撥去搞勞動仲裁,一撥正在約定時間要去靜坐討薪。 “哎……” 杜逍嘆了口氣,不管哪一個方法他都覺得累,不如說討薪這兩個字的存在本身就讓人很累。比起周期超長、不知會不會有結果的討薪,他現在更重要的還是盡快搞到錢,雖然很困,他還是強行坐起來,翻遍了聯系人,把每一個可能會給他賺外快機會的人都聯系了一遍。 “明天要去找工作……記得投簡歷……剛才他們討論什么時間來著……我也去靜坐吧……別到時候人家覺得我坐享其成……哎……媽的生活……呼——呼——” 杜逍靠墻坐著睡著了,夢里都還是畫了圖,人家不給錢。 ☆、第二話 “這邊!這邊!” 杜逍奔向朝他招手的同事,橫著擠進了一堆靜坐著的人群中間,這感覺像極了電影中場才進影廳。同事往杜逍懷里塞了一小瓶礦泉水、一塊毛巾、一支藿香正氣水,以及一面寫著“還我工錢”的小旗子,裝備齊全。杜逍看看手里這些東西,知道的明白他們在靜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有什么小型露天演唱會。 “這地方是哪兒,為什么不去公司樓底下,要在這兒討?”靜坐的地點位于一棟破舊的辦公樓底下,至少以杜逍從進公司至今的記憶來看,他想不出這地方跟他公司有何關系,況且——他望了一圈周圍,人數也太離譜了吧,比員工大會時還多出了好幾倍,“怎么這么多人,都是來討薪的?” “這兒是老板另一個根據地,我們都不知道,還是爛尾樓的業主跟我們通的氣。今天不僅有我們,業主和施工隊也都在,這叫三扣一?!?/br> “呵呵,你怎么不說是斗地主?!倍佩杏斜煌碌睦湫υ捓涞?,他擰開瓶蓋喝了口水,拿手扇了扇風道,“我聽說老板對賭輸了,折進去不少錢,我們這樣討薪,他真的有錢付嗎?” “杜逍,”同事驚訝地看他一眼,搖頭道,“知道你人好,平時不少同事把自己事甩給你你也照做,但沒必要同情老板吧。你要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賣掉幾套房子,這洞就能補上了,哪需要我們同情?!?/br> “大家聽我口號!等下要喊得整齊一點!橫幅先拉起來!” “那是業主代表,今天這些裝備也是他們準備的?!?/br> “一、二、三!” 杜逍正要問口號是什么,業主那邊震耳欲聾的“還我房款”已經響起,那邊結束,這邊立馬接上“還我工錢”,配合完美,此起彼伏。 “業主不應該是問甲方要錢嗎!怎么也跑來跟我們一起要錢了!” 震耳欲聾的口號聲中,杜逍大聲朝身邊的同事問道。 “甲方跑了??!人去樓空!找都找不到!他們上哪兒討錢去!再說了!在業主眼里!哪分什么建設單位、施工單位??!那就是同一伙人!跟他們解釋!也是解釋不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