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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考的時候考了全市第一,挺開心的。爸爸mama本來說好了全家一起去外面吃飯為我慶祝,菜都已經點好了,我媽接到工作上的電話,一口沒吃就急急忙忙走了?!?/br> “后來我爸也接到電話說有急事,就剩我一個人……” “可就在幾天后,我竟然在街上看見了和我說要出差一段時間的爸爸。那一瞬間,我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人了?!?/br> “我叫了十幾年的爸爸,竟然抱著一個陌生的小男孩,而那個男孩,竟然也叫他‘爸爸’……” 程之寧也驚訝得一時無言,繼而眼里流露出心疼。 祁暖低著頭,雙肩微微顫抖。這些事她從未和別人說起,但如果對方是程之寧的話,似乎也沒有那么難以啟齒。 那個場景她至今想起,都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她的爸爸抱著那個男孩,他旁邊的女人挺著大肚子,和他有說有笑,他的臉上滿是作為父親的驕傲和喜悅。 這種表情于她而言是那么陌生,即使這些年她努力成為一個優秀的孩子,即使她中考考了全市第一,他也只是淡笑著夸獎了她。她從未見過爸爸那樣的表情,那種發自內心的,純粹的喜悅。 祁暖楞楞地看著他們走近,直到爸爸終于注意到她。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變成了驚訝和無措。 在他叫自己的名字時,祁暖立刻轉身跑開了,仿佛落荒而逃。在拐角處回頭看了一眼,她的爸爸被那個小男孩拉著,沒有追過來。 “第二天,我的大忙人父母破天荒的聚到一起,浪費了他們一上午時間,告訴了我真相?!?/br> 祁暖苦澀地笑著:“原來,他們早在我七歲的時候就離婚了,我媽負責撫養我,我爸每個月付撫養費,一年回來看我三四次?!?/br> “為了不讓我知道他們離婚的事情,營造他們還在一起的假象,我爸爸的東西全都還留在家里,我mama一直用爸爸工作忙,在外面出差的理由欺騙我?!?/br> “而我的爸爸,早已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有了另一個家庭,有另一個孩子叫他‘爸爸’……” “祁暖……”程之寧把帶著哭腔的女孩摟進懷里,摸著她的背脊安撫她。 祁暖埋首在她懷里,啞著聲音道:“我不明白,既然離婚了,為什么不告訴我,而要選擇隱瞞和欺騙?我難道連最基本的知情的權利都沒有嗎?” “他們說這是為了我好,可是他們明白我這么多年一直活在一個謊言中是什么感覺嗎?” “偶爾來看我一下,給我一點錢,施舍我一點關愛,然后又回歸他自己幸福的家庭,他們把我當什么了?寵物嗎?” 剛知道真相的她只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一切都是假的。 相愛的父母,美滿的家庭原來只是虛幻,母親口中所說的一直以來都不過是謊言,父親對她僅有的一點關心也不過是履行義務而已。 而她自己多年來孜孜以求的更是可笑。她那樣努力學習,做好每件事,達成他們一切期望,只為獲得他們一句肯定。 她卻不知道,那個男孩簡簡單單一句“爸爸”,就已經足夠讓她的父親露出那樣驕傲喜悅的表情。 多么諷刺!如果不是她偶然發現事情真相,他們還想騙她多久?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和父母爆發了那么激烈的爭吵??粗改改遣豢芍眯诺难凵?,她有種莫名的快意。 不敢相信吧?你們乖巧得像只小寵物的女兒,竟然會有這樣歇斯底里的一面。 她把茶幾上的玻璃花瓶摔得粉碎,仿佛摔碎了過去那個用盡全力只為得到父母一點點關注的自己。從今往后,她再也不需要了! “祁暖,這件事的確是你爸媽處理不當,可是他們的出發點也是為了保護你,你可以試著站在他們的角度去理解他們。他們是愛你的,只是用錯了方式……” “可是,他們又什么時候理解過我的感受?”祁暖從程之寧的懷里抬起頭望向她。 “如果愛我,會把才剛學會走路的我扔給保姆照顧,自己一心撲在工作上不管不顧嗎?如果愛我,會一年都不來看我幾次,只知道用錢敷衍我嗎?” “從小到大,我的保姆換了不知道多少個。我mama根本不知道,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們來來去去,只會讓我感覺比以前更孤單?!?/br> “后來,大概五六年級的時候,我家保姆又辭職了,我沒讓我媽再請保姆,我開始學著炒菜做飯,自己照顧自己?!?/br> 程之寧聽了心里澀澀的疼,那時祁暖比灶臺也高不了多少吧,那么的孩子,她的父母真的放心讓她自己照顧自己嗎? 程之寧牽著祁暖來到路燈下一條長椅上坐下:“你那時候還那么小,怎么學會做菜的?你mama教你嗎?” “不是,我自己在網上找的菜譜。剛開始那段時間炒得很難吃,后來慢慢地能入口了,我mama更放心讓我自己一個人在家了?!?/br> “她和朋友合伙開了一家律所,在屏湖那邊,開車過去要一個小時?!?/br> “她工作變得越來越忙,早出晚歸,有時候直接不回來。要是遇上外地的案子,我更是大半月見不到她一面?!?/br> 程之寧摸著她的頭,輕聲問道:“你mama是律師嗎?” “嗯,怎么了嗎?” “沒什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