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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后,教英語的方玲便噠噠踩著高跟鞋,抱著一摞考卷走上了講臺。 ——第一門考英語。 摸底考,說大不大,卻又不得不重視的考試,決定著老師對同學的第一印象,也決定著新生對整個高中生涯的底氣。 佟語聲抬起眼皮,伸了個懶腰,又把在一邊蟄伏的吳橋一推起來。 他對英語一竅不通,拿到卷子,看著一堆芝麻粒排在紙上,便信奉著“三短一長選最長,三長一段選最短”,一口氣把單選題都做完了。 依靠測量長度寫題,注定比看著題干認真選快太多。 佟語聲進入了完形填空區,剛準備在閱讀理解的題干里找幾個順眼單詞嵌進去,便發現一邊的吳橋一已經百無聊賴地玩起了筆。 說是玩筆,其實就是用鋼筆尖在桌面上戳著一排排洞,他的鋼筆絕不是便宜貨,戳進去的時候,筆頭都齜開了縫,看得佟語聲都心疼起來。 一看,那卷子白花花一片,一字未動。 本還期待著英國人考英語艷壓全場的佟語聲大失所望。 眼看著桌面上密密麻麻快排滿了洞,吳橋一的耐心似乎也到了極限。 他渾身上下都寫著不耐煩,下筆的力道也越來越重。 再這樣下去,怕是戳完桌子,就得就近找根胳膊戳一戳了。 佟語聲只覺得一陣幻痛,慌忙拍了拍他的腿,遞過去一張小紙條。 紙條還沒遞到吳橋一的手中,一道黑影便將兩個人團團包裹住。 佟語聲一抬眼,手里的紙條便被方玲抽了去。 方玲的眼鏡后閃著寒光,但佟語聲只是雙目晶亮地看著她,滿面無辜,似乎下一秒就要搖起尾巴來。 方玲攤開紙條一看,本以為是寫著滿滿答案的作弊紙條,結果只有一行字—— “快寫呀,寫完提前交卷一起出去玩!” 方玲毫不猶豫地彎起手指,關節不偏不倚敲在佟語聲的腦袋上。 聽著那人吃痛地趴到桌上,又看見一邊抬起眼、卷面一片空白的吳橋一,方玲伸手把紙條攤到他面前。 吳橋一看了看紙條,又將信將疑地抬頭看方玲。 方玲說:“快寫,寫完就放你們出去?!?/br> 于是,吳橋一低下頭,拿起鋼筆。 寫了兩個字發現鋼筆不下水了,又可憐巴巴望著佟語聲,佟語聲接收到信號,又抬頭,可憐巴巴望向方玲。 方玲嘆了口氣,點點頭,看著佟語聲借他水筆,只覺得自己正教著的是兩個小學生。 吳橋一真動起筆來寫得很快。 他刷刷一口氣做完了單選,低頭摳起桌邊,挨了佟語聲輕輕一巴掌之后,又刷刷寫完了完形填空。 和佟語聲胡亂寫的速度差不多,兩個人提前二十分鐘交了卷子。 跑上講臺的時候,佟語聲發現,其實衡寧也早早寫完了卷子,他雖然看不懂,但是那掃一眼就看得出來的工整,讓他知道這卷子分數絕對很高。 但這人就這么端坐著,雙眼像掃描儀一般一行行掃視著眼前的卷子,而他的右手邊,奮筆疾書的溫言書時不時抬頭瞥他一眼,急得額頭滲了一層汗。 他拉著吳橋一出門溜達了一圈,半小時后,吳橋一又蔫噠噠地被他揪回來,考數學。 如果說吳橋一的英語等同于佟語聲的語文,都有純天然的優勢,那么在佟語聲的心目中,兩個人的數學應當是同等水平的差。 畢竟中國的數學教育走在社會前列,不提這人原本的學習成績如何,單論他根本沒接觸過國內的應試教育,自然也不可能考出什么好成績。 真是個不分伯仲的倒一爭霸賽啊,佟語聲感慨道。 依舊做好了“寫完提前交卷”的約定,佟語聲看那人一邊翻著字典讀題干,一邊在草稿紙上亂畫著。 多了個鬼畫符的步驟,自然速度跟不上佟語聲的長度做題法。 但到了大題,佟語聲還試著把腦海里有的公式堆一堆往上填,至少賺個步驟分,那人卻依舊在草稿紙上亂畫著。 然后哐哐在大片的空白下潦草寫著幾個數字——直接把應用題當填空寫。 佟語聲只覺得這次自己的倒一保不住了,也加快了筆速,完結試卷帶著人兒出去遛彎了。 下午考語文前,佟語聲和吳橋一說好,自己沒法提前交卷了。 吳橋一只面無表情地嘆了口氣,沒爭辯,沒反駁。 自己考起語文有多如魚得水,吳橋一啃著那卷子就有多費力。 光是讀題干就吭哧吭哧翻了四五次字典,佟語聲很難想象,這人是怎么把一本《花間集》給啃下來的。 交卷的時候,佟語聲洋洋灑灑剛把作文收尾,吳橋一只勉強寫到了閱讀理解,前面還有大半截空著的題。 太可憐了,佟語聲認真地心疼起來——讓一個外國人寫語文卷子,真的是喪盡天良的苦差事。 他拍拍吳橋一的肩膀,本想說幾句安慰話,卻被早就在外面候著的班主任老謝搶了先。 老謝是個輕微謝頂的中年微胖男人,是年級組的數學組長。 老謝:“吳橋一?!?/br> 吳橋一抬起眼,警惕地和那人保持三分距離。 佟語聲要和吳橋一一起回家,所以便也就放下書包,靜候著老謝的發言。 “中午我改了一下數學試卷,全班只有兩張全對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