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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也告訴他,是家里的線路老舊短路,燒了房梁引起的火災,他和母親都被煙嗆暈在房間里,母親因為房間比較靠前,所以受的影響比較大,被嚇得不輕,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讓他不要擔心。 他信以為真。 可實際上,是外公在他昏迷時,讓心理醫生和醫院的專家介入,對他的記憶進行了催眠改寫。 他忘掉了真相,而對那段植入的記憶信以為真。 唯一讓他覺得奇怪的,是母親一看到他就會情緒失控,歇斯底里中透著滿滿的絕望。 那雙和他一樣的藍眸里,再也沒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沉沉的絕望和悲憫。 父親告訴他,是因為在火災發生時母親想去救他,卻沒成功,她在自責。 所以讓他暫時不要去見母親,等她病好了,就沒事了。 后來,為了隔離失控源,也為了不受輿論的影響,父親帶著母親出國,又經過了好幾年的治療,近兩年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大部分時候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可他們依舊只能小心翼翼的照顧她,不讓她接觸到一丁點的過敏原。 外公為了掩下這場災難的真相,變賣了家里僅剩的字畫,而那些錢財,除了重建家園之外,幾乎全部用在了消除網絡痕跡上。 因為外公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在承受了那樣的大難之后,還要面對那些不相干人士的指指點點,即便是半點隱患也不可以留下,他要讓女兒和外孫平平安安、安安靜靜的活下去。 所以現在在網絡上搜索蘇家火災時,只有那么寥寥的一兩條,還是不怎么重要的消息。 那場毀滅性的災難,就這么消失在了時間的洪流里。 而這些,是一位風燭老人在離開世間前,給他們留下的最后的禮物。 可因為母親的病情,外公連女兒的最后一面都沒見著,只能含恨離世。 時間一晃,兩年過去。 高三時,他因為趕稿太累,不小心在畫室里睡著,值日生沒有注意,把他鎖在了里面,雖然門很快被打開,但那段被掩蓋下去的記憶卻漸漸有了復蘇的跡象。 他的畫突然變得詭異扭曲,人也變得愈加的沉默。 季伯發現了異樣,無能為力之下聯系了他父親。 可事情就是那么的巧合,從來不陪父親跑步的母親,那天卻心血來潮偷偷的跟在了后面,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最后可想而知,只有驚,沒有喜。 他們的對話被母親聽到,母親因為著急而病發,父親兩頭擔心卻只能留在國外照顧情緒徹底失控的母親,心力交瘁下只能讓季伯想辦法。 季伯最后找了高三學生心理壓力大的借口送他去看心理醫生,卻起不到絲毫作用。 季伯無法,情急之下告訴了他,他母親病發的真相是因為看了他的畫。 他震驚之下后悔不已。 之后,他有意去改變畫風和繪畫的內容,可每當拿起畫筆,腦海里就全是各種扭曲、詭異的畫面,等他回過神來時,畫筆下的畫早就不是他原來想畫的。 他已經無法控制畫筆。 最后,為了讓父母安心,他假裝治療成功,拿了很久以前的畫來冒充是最近的作品。 甚至在最后填報志愿時,放棄了繪畫專業,報了哲學系。 只是沒想到,在他進了A大后,他遇到了林陸。 林陸就像是一顆小太陽,照亮了他原本黑暗的生活。 在和他的相處中,他漸漸忘掉了靈魂深處的扭曲,重新拿起了畫筆。后來更是在他的幫助下,轉到了繪畫系。 但為了不讓父母擔心,他一直瞞著。 在A大的幾年生活一晃而過,就在他以為會一直這么平靜的過下去時,他出了一場車禍。 噼啪燃燒的火光里,他被困在車里,那段被遺忘的記憶也漸漸的浮出水面。 他的身體被救了出來,可他的靈魂卻始終陷在那段痛苦里。 就像是入了另一個世界,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甚至連痛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管怎么刺激,他都清醒不過來。 直到有一天,林陸無意間說了一句話,“你再不醒,我就要和你離婚了?!?/br> 渾渾噩噩的他對這句話起了反應。 也讓束手無策的醫生們找到了治療的切入點。 他的記憶再度被改寫,痛苦的回憶也再一次被抹殺。 但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容易被蒙騙的孩子,強大的心智讓記憶改寫一度陷入瓶頸。 最后還是主治醫生姚米成功找到了突破點,在改寫那段記憶時,植入林陸疏遠他的記憶。之后又用了兩年的時間,讓林陸慢慢的疏遠他,讓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這件事情上,沒有時間精力去想別的。 甚至是不惜走到離婚這一步。 林陸想要用他們的感情牽絆住他,兩個人分分合合,他也就無暇他顧。 而這,也是林陸執意要和他離婚的真正緣由。 他想用另一種痛苦來讓他忘掉那幾乎將他拖入深淵的黑暗。 哪怕這種辦法是把雙刃劍,會傷害他們之間的感情,同樣會傷到他們。 單岑眼眶泛酸,淚水不知何時已經如決堤的河水,再也止不住。 他想醒過來,可從地獄深淵長出來的藤蔓卻緊緊的禁錮著他,讓他動彈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