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0)
郁澧被罵了,但絲毫不知悔改,繼續問:他也和你這么做過么,他親過你的哪里? 寧耀用泛著粉紅的后腳跟踹了郁澧一腳,妄圖打斷這一番瘋言瘋語。郁澧也的確不說話了,他咬住寧耀的唇,將寧耀溢出的其他聲音堵在口中。 擺在桌面上的紅燭燃燒了大半,而戰事還沒有停歇的跡象。 這么長的一段時間里,寧耀很難保證自己一點問題都不出,在又一滴燭淚滑落之時,他伸手捂住嘴,咳嗽起來。 等寧耀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就見郁澧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沒事,我只是好像有些著涼。寧耀輕聲解釋。 嗯。郁澧應了一聲,他沒有多問,只是繼續說道,我想換一個姿勢,你背對著我。 這要求其實正中寧耀下懷,他和郁澧不面對面,會發生的親吻就減少許多,他有什么突發情況,也不會第一時間暴露在郁澧眼皮底下。 寧耀翻過一個身,身后的郁澧湊了上來,前胸貼著他的后背。似乎是想要更緊密些,一只大手伸出,摁在了寧耀的心臟處。 每一下心跳都被清晰感知,郁澧的唇貼上寧耀耳朵,他輕聲道:如此輕易就將后背全然交付給我,你讓我說你什么好。是太過自信我打不過你,還是覺得我根本不會對你出手? 說話間的氣流吹過耳尖,寧耀頭皮一麻,渾身雞皮疙瘩瞬間起立。 他猛地回過頭,對上身后郁澧黑沉的眼眸。 你?寧耀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他一邊偷偷試著往前逃離,一邊軟聲道,說什么胡話,說得好像今晚你出手得少了一樣。 摁在寧耀心臟上的那只手絲毫不松,將寧耀前進的動作制止。 郁澧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輕聲問道:你嘴里有血腥味,加上如此頻繁的咳嗽,是因為身體快撐不住了嗎? 郁澧發現了! 寧耀睜大了眼,按照這幾年來他跟郁澧所說的,他的身體應該在吃下那一碗藥之后就開始變好,不再有性命之憂。而他現在這個表現,很容易就能讓郁澧猜出來這一切都是假的。 在這樣的背景下,郁澧肯定相信了他只能被道骨治好這件事!而他蓄意的接近,都是為了讓郁澧放松警惕,以防郁澧自毀,這樣才能完好無損的將道骨取出治病。 寧耀著急的想要開口解釋:我 才剛剛說了一個字,寧耀的嘴就被郁澧另一只手捂住了。 你不用說了,都是些巧言令色的話。郁澧淡淡道,不如聽我說幾句。 寧耀保持著靜止不動的姿勢,感覺到郁澧將頭從他的耳邊滑下,來到他的后頸處,深深吸了一口。 你身上好香。郁澧說。 寧耀說不出話,他只能睜著眼,任由郁澧在他后背聞來聞去。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像我一樣,聞一聞這香味。郁澧輕笑一聲,他又回到寧耀耳邊,貼著寧耀耳朵問,你打算拿走我的道骨之后,再去找一個什么樣的道侶? 寧耀無聲的搖頭,他扭過頭去看郁澧,眼眶里迅速堆積起了眼淚。 郁澧松開捂住寧耀嘴的手,去擦寧耀眼睛里的淚水。 寧耀聲音里帶了幾分哽咽:你不相信、不相信我的感情? 那眼淚怎么也擦不完,郁澧的眼神漸漸軟下來。 我沒有這么說過,我只是說了一個比較能接受的猜測。郁澧說道。 什么東西。寧耀哽咽的追問,這是能接受的猜測,那不能接受的猜測是什么? 郁澧笑了起來。 就怕你是真的喜歡我,所以不愿意下手了。郁澧說 這段話聽起來沒有一點邏輯,寧耀一時之間完全無法理解。他轉著頭和郁澧對視,看著那一雙古井無波的黑眸,幾秒鐘后,突然明白了過來。 他為了活命而接近郁澧,奪走道骨之后遠走高飛,是郁澧能夠接受的猜測。 而郁澧不能接受的猜測,則與之相反。 他不為了活命,也不打算奪取道骨,只打算到了時間后就安靜死去,這是郁澧完全不能接受的猜測。 因為郁澧害怕他死去。 所以,為了不讓他死,郁澧會 有溫熱的血液滴落到寧耀背上,空氣當中瞬間就彌漫了血腥氣。寧耀已經意識到郁澧想要做些什么,他慌亂的要轉身去阻止,又被郁澧強硬的摁住。 郁澧的力氣很大,相對的,寧耀的身體卻是很軟。 你動不了的,那瓶藥膏也該發揮功效了,不枉我特意往里面加了東西。郁澧說道。 寧耀拼了命的要掙脫開郁澧的束縛:你瘋了!快住手,不許動!我什么事也沒有,我 話沒能說完,寧耀再次吐出一口血。 身后郁澧的呼吸一窒,處于心臟旁的肋骨處一疼,渾身發軟的寧耀垂下頭,正好看見自己心臟旁的肋骨處被郁澧用指尖,劃開一個口子。 屬于郁澧的修長手指上滿是鮮血,上面拿著一小節染著血跡的潔白骨頭。而那只手毫不猶豫的,將那小塊骨頭,摁到了他身體里。 你死不了,也跑不了。郁澧笑著,他的聲音里滿是愉悅,你會永遠帶著我的骨頭,不論何時何地,我們永遠在一起。 第85章 胸膛里的異物感是如此明顯,身后郁澧束縛著他的力道也迅速減輕。 在這滿床的腥熱血液當中,寧耀顫抖著轉過身。 他這次沒有受到太大阻礙,順利的轉了回去。 身后原本桎梏著他的人閉上了眼,只看那一張臉,依然是安靜而祥和,上面沒有痛苦與不甘,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個美夢。 喂郁澧?寧耀輕聲的呼喊。 他沒有得到絲毫回應,一切都是死寂。寧耀伸出止不住顫的手,觸摸上郁澧的臉頰。 入手一片冰涼,這一具身體徹底失去了生氣。 寧耀睜大眼,眼淚成串的滑落,但這一次沒有人再來為他擦去。 郁澧已經死了嗎? 寧耀眼前發黑,他心臟一陣絞痛,再次咳出一口血,吐在自己和郁澧的身上。 不知是不是因為眼花看不清,寧耀隱約之中看見有裂縫從他指尖與郁澧相接觸的地方出現。這縫隙越來越大,蔓延到郁澧全身,蔓延到他的手臂,蔓延到他們二人之外的世界。 縫隙將世界撕裂破碎,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的拼圖碎片。 隨著碎片越來越密集,寧耀耳邊傳來痛苦而尖利的尖叫。 這聲音不久前還在向寧耀耀武揚威,正是這一座封印塔。 封印塔的聲音里是不愿相信的痛苦,它滿懷怨恨:怎么會怎么會!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這些碎片呈現出水波狀的波動,寧耀一手緊緊抱著郁澧,一邊警惕的看著周圍。 但說著威脅話語的封印塔并沒有出現,只有越來越無力的咒罵聲。寧耀突然意識到什么,狠狠一掌向空中破碎的碎片拍去。 碎片被一掌打落,在這黑白的世界當中,碎片后的空間里透出明朗光亮。 再然后轟的一聲,整個世界完全垮塌。 碎片之后的世界是一片純白,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沒有,與寧耀剛剛踏入塔時的那一片純黑截然相反。 寧耀低頭看自己,他身上不再有血跡,干干凈凈的,穿著的是進塔之時的那一身米色法袍。郁澧不在他的身邊,一切就與剛進來時一樣。 寧耀向前走幾步,然后開始大步奔跑。 心臟狂跳,全身血液在發燙,寧耀越跑越快。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座封印塔被他們摧毀了。 當初,封印塔為了刺激他去殺郁澧,曾經說過跟他說過摧毀自己的方法只要把郁澧的道骨從身上剖下來,裝在身上,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當初他半點沒有相信,因為根據之前的情報,只要他們彼此攻擊,就會受傷死亡。 可如果不是彼此攻擊,是郁澧自己把道骨挖出來,安在他身上的呢?能不能 他的猜測會是正確的嗎? 周身的白光突然散去,身處的世界變得清晰。 天空,樹木,綠草,還有突然出現,緊緊將他抱住的人。 寧耀聞到熟悉的氣味,他抬頭,看到眉眼之間帶著笑意的郁澧。 寧耀張開嘴,但最終是什么也沒有說出來,又把頭扎到郁澧肩膀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哭什么。郁澧拍拍寧耀的背,不哭了。 寧耀這個時候才不會聽郁澧說話,他繼續嗚嗚的哭,很快,眼淚打濕了郁澧肩膀處的衣服。 郁澧把寧耀拉起來,用手擦掉那通紅眼眶處的淚水。 只是越擦,那眼淚就越發的多了起來。 你好煩啊,我就要哭,哭得痛痛快快,你管得著嗎?寧耀瞪郁澧一眼,重新抱住郁澧脖子,把自己的臉埋上去。 郁澧任由寧耀蹭他,偏頭在那耳尖上落下一吻:我管不著你,誰管得著你? 寧耀不理他,直到情緒發泄得差不多,才抽噎著停下。 寧耀把郁澧推開一點距離,瞪著通紅的眼睛,對看起來一點也不知錯的郁澧進行警告:不準再做這種事了知道嗎,你下次再這么嚇我,我就不跟你好了! 郁澧嘴角微微揚著:沒有下次,我們不會再分開。 寧耀沉默,他低下頭擦干凈眼淚,然后再次靠近,稍稍仰起頭。 有薄薄的唇覆蓋上來,寧耀啟唇,加深了這個吻。 這一個吻持續了很久,直到寧耀徹底平復了情緒,意識到這里還是光天化日之下,這才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郁澧,結束了這個吻。 雖然這個地方沒有其他人,但被麻雀松鼠之類的圍觀,還是怪讓他不好意思的。 寧耀看看四周,后知后覺的發現有些不對勁。 山是這個山,樹是這個樹,但是這天空,未免太陰沉恐怖了些。 天上不是藍天白云,而是望不到盡頭的厚重烏云。這烏云也不是普通的云朵形狀,而是分成許多個圓形,以各自的圓心為點,不停的螺旋旋轉。 只有一朵云螺旋旋轉或許是奇觀,但整個天空都密密麻麻的布滿了這樣的云朵時,只會讓人感覺到惡心恐懼。 寧耀頭皮一麻,拽緊了郁澧的手:這個天色好奇怪啊。 嗯。郁澧也抬眼看了看天空,他對這個景象倒是面不改色,回答寧耀的疑問道,我們能順利出來,它應該氣瘋了。 寧耀一愣,沒有反應過來,奇怪道:他是誰呀? 郁澧伸手向上,指了指天空。 寧耀回過神,明白過來。 天道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郁澧實力增強而什么也不做,這一次他們在封印塔里受到的阻撓,除了封印塔本身的設計之外,說不定也有天道在背后出的一份力。 當初天道把最終見面的地點定在第四座塔前,而不是在這個塔里,也許是因為天道覺得他們過不了這一關,會雙雙在這個塔里死去。 寧耀感到后怕,他拉著郁澧的手,壓低聲音問道:你說,它現在會不會偷偷在哪里盯著我們呢? 不用怕。郁澧握緊了寧耀的手,輕聲安慰道,這一個封印塔碎裂,我的實力再次增強,只要它敢來,就讓它有來無回。 寧耀知道現在天道是絕對不會現身的,也不想思考太多,哼哼唧唧的重新抱住郁澧。 郁澧把馬車放出來,一邊抱著寧耀往馬車上走,一邊說道:只剩下最后一個塔,我們一路慢慢過去,看看一路的風土人情,你也能好好休息休息,嗯? 寧耀雙腳不沾地的一路來到馬車里,被放到軟軟的墊子上。 聽你的吧,這種小事不用問我啦,我是決定大事的人。寧耀不顧及形象的半癱著,對郁澧進行嚴肅批評,什么都問我的意見讓我傷腦筋,你覺得合適嗎? 是我顧慮不周。郁澧笑了笑,又接著問道,為什么我抱你的時候,你要特意用術法減輕體重?你本來也不重,而且不管你身高重量幾何,我都能把你抱起來,并不需要在這種地方顧及我。 ???寧耀茫然。 他并沒有刻意用術法去減輕體重??? 寧耀正要回答,眼睛往下一看猛地住了嘴。 他現在整個人壓在軟墊上,可軟墊沒有被他壓出一個凹陷,反而像壓根沒有躺上他這個人一樣。 仿佛沒有他的存在。 寧耀腦筋急轉,口中的話拐了一個彎:大概是因為現在你在我心里只有這么小一點,我不減輕自己的重量,怕把你給壓壞了。 寧耀看看郁澧,伸出手在自己的胸口處比劃,嘆了一口氣:很小的,需要保護,你知道嗎? 這作死的一句話,成功讓郁澧黑了臉。 馬車車門關上,沒有生命的木馬噠噠噠的走起來,將一世的春光與外界隔絕。 很小的郁澧把寧耀逼得哭著求放過,但他完全沒有因此而停手。 等到一切結束,寧耀哽咽地縮進郁澧懷里。 你變了,十五歲的你不是這樣的,你對我畢恭畢敬呢!寧耀說,那時候的你多可愛 寧耀的嘴被郁澧用兩根手指捏住了,這個早就成年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郁澧冷笑著,不讓寧耀繼續往下說。 那時候的我,哪有現在的我懂伺候你?再說一遍,是那個時期的我好,還是現在的我好?郁澧對寧耀進行逼問。 嗚嗚。寧耀壓根說不了話,他只能伸手抱住郁澧,作出唯一能選的選擇。 于是他被摟進懷里,寧耀用自己的臉在郁澧脖頸上蹭了幾下,吸吸鼻子,閉上眼睛。 他不能知道在明天,在未來,將要面對什么,只能盡自己的努力,把和郁澧在一起的每一天過好。 在熟悉又令他安心的氣息當中,寧耀進入了沉睡。 * 再睜開眼時,寧耀眼前一片白茫茫。在這么一瞬間,他懷疑自己穿越了時空,又回到了離開第三座封印塔時的那個時刻。 但是很快,這一片白茫茫改變了。 白色的光芒收縮,最終形成一個圓形球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