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寧耀自己不會這個,他還是第一次這樣飛,看著腳底下棉花糖一般的白云,還有地面上成了一個小點的大樹,感覺到新奇興奮之余,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身上沒有任何保障安全的繩索,只有腳下那根本不會讓人有安全感的一把劍,這可比跳樓機和蹦極要刺激千百倍。 寧耀是萬萬沒想到,他剛剛才度過了一個危機,居然下一秒就無縫連接到了另一個危機里面。 郁澧站在前方負手而立,掌控前進的方向。 我會不會掉下去呀?寧耀不再看向下方,盯著郁澧的后腦勺小聲問。 或許。郁澧的聲音沒有被風吹散,清晰地傳入寧耀耳內。 寧耀: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安慰他不可能掉下去嗎?他真的掉下去了,這不得粉身碎骨??? 嗚嗚,虧他剛剛還在猜,郁澧突然爆發殺了那兩頭對他說惡心話的妖獸,是因為和他的關系好了一點。結果現在一看,魔頭還是那個魔頭,只不過對他魔頭的方向不太一樣。 那你會飛著飛著,突然急轉彎嗎?寧耀含淚再次詢問。 或許。郁澧再次回答。 我我怕。寧耀實話實說,我怕掉下去。 一把劍上的位置本來就有限,寧耀緊靠著郁澧站著,又怕自己的聲音被風吹走,所以特意在郁澧耳朵旁說的話。 溫熱氣息呼在耳邊,與周邊其他冷冽的狂風有著天壤之別,郁澧不適應的稍稍偏過頭。 如果是尋常修士,掉下去便掉下去了,總不能摔死。 如果是尋常修士,也根本不會站在這把劍上。 以這位小少爺的嬌氣程度,蹭破一點皮就能哭很久。真的掉下去,就算他護著沒有受傷,保不齊會嚇哭出一箱的靈石。 怕就抓緊,掉下去沒人撈你。郁澧皺起眉,聽見自己的聲音。 哦。寧耀頓了一會兒,又問,抓哪里呀? 你說呢?郁澧嗤笑一聲,小少爺,這種事還需要我手把手的教你? 寧耀不說話了,他開始獨自思考。 抓衣袖?抓肩膀?抓手臂? 不行,郁澧一個急轉彎,他絕對會飛出去的,到時候自由落體,拍到地上渣都不不剩。 安全系數最高的,就只有 寧耀深吸一口氣,鼓起全部勇氣,展開雙臂一摟,抱住了身前郁澧的腰。 再然后,寧耀發覺腳下原先平穩直線飛行的劍突然一抖,緊接著,墜落的失重感包裹住了他,他帶著郁澧一起,垂直往下掉。 寧耀:??? 這、這發展和他想的不一樣??! 第16章 郁澧是萬萬沒想到,寧耀會抱住他。 對于一個正常修士而言,想要在某處站穩,只需要將靈力匯聚于自己和那個物體相接觸的地方,就能讓自己穩穩立于其上。 所以,寧耀就算擔心只靠腳上的靈力站不穩,再用一只附帶著靈力的手抓住他,兩個支撐點,足夠寧耀不會掉下去。 這是所有修士的常識。 他們還在不斷下墜,郁澧及時穩住身形,重新踩著本命劍升空。 寧耀被這次事故一嚇,抱得更緊了。 千百年來,哪里有人敢對這么對待郁澧,那些心術不正意圖用此類方式引誘他的人,也早被他殺了。 郁澧閉上眼又睜開,沉聲道:放手。 寧耀哪里敢松手,他現在是死也不信郁澧會好好的飛了。 我不放!寧耀果斷拒絕,他低頭看看重新變得越來越遠的地面,小聲說道,你知道嗎,我聽說,如果從足夠高的地方掉下去,在摔死之前,人會被嚇死。 寧耀越說越委屈:你是不是就打的這個主意? 郁澧不知道這一套無稽之談是從哪里來的,他簡直要被氣笑了,將正常修士會使用的做法說出來后,郁澧冷笑著反問:這種方式,寧小少爺想不到? 穿越到這里沒有多少時日,也根本沒正經學過如何使用靈力的寧耀一愣,隨即理直氣壯的說道:我怎么可能會這種東西呢!我要是有這么厲害,我就只用一只腳站著,才不兩只腳踩在你劍上面呢,手也不碰你一根寒毛! 屬于另一人軀體熱乎乎的溫度從后背傳來,郁澧的手本來已經伸出,要將摟在他腰上的手拿開,卻感覺到了由那軀體傳來的顫抖。 那顫抖并不刻意,而是細微而無法克制的抖動。 這個小少爺是真的在害怕。 罷了。 郁澧帶著人從天上降落,重新回到地面上。 所幸之前飛行的速度很快,現在他們離禁地出口已經不遠了。 寧耀重新腳踏實地,很高興,跟著郁澧走了一段路,在看見不遠處的傳送陣法后,突然回過神。 不好,他們現在出去,郁澧師傅肯定是在外邊等著的,就等著郁澧把東西上交回去,然后污蔑郁澧帶回來的花上沾染著魔氣。 更何況現在他們還讓妖獸把師弟給殺了,兩條罪名合并,郁澧師父就更有理由,說郁澧大逆不道,所以要肅清師門了! 寧耀踟躕的說道:要不然出去之后,干脆折一只紙鶴,讓它把花放在你師父住的洞xue門口,我們就不過去了,直接走吧。 郁澧過了許久才開口說話:為何。 寧耀又不能直接說這里是一本小說世界,而他看過原著,所以知道故事接下來的發展,只能含糊其辭道:我感覺出來的,我的預感告訴我,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為了提高自己的可信度,寧耀開始夸大其詞,吹噓自己:你要相信我的第六感,真的,太準了,幾乎沒有過不準的時候,好厲害! 走在前方的郁澧微微側過頭,打量了寧耀一眼,又轉回頭去:當初我要去殺你,你感覺出來了么。 寧耀: 當然沒有。 這個人的說話方式,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寧耀沒有放棄,繼續努力游說,從師弟的消失說到那rou眼可見的師父的偏心,再說到師父有可能會因此而生氣發難。 寧耀已經盡力在可以推測的范圍內把事情說得糟糕透頂,可郁澧依然面不改色,看起來壓根就沒有聽進去。 寧耀陷入一種勸不動人的深深絕望當中。 師父可不是妖獸和師弟這種級別,比他們要厲害得多,完全不是現在還在成長的郁澧能對付得來的。 在原著里面,郁澧幾乎連命都要隕在這里,還是在生死關頭領悟了如何消耗靈根本源進行戰斗,打了師父一個措手不及,才好不容易有了一線生機逃出去。 這一仗過后,郁澧有一段長時間的虛弱期,消耗了大量時間與靈藥,才將靈根本源補完全。 他們已經走到了出口處,寧耀踏上傳送陣法,白光一閃后便回到了門派內。 眼前的門派景象看似一切正常,但寧耀知道,籠罩全門派的大陣已經悄悄開啟,為的就是沒有絲毫差錯的把郁澧拿下,不讓郁澧逃走。 行走到一個分叉道口前,郁澧停下腳步:接下來你不必再跟著我,我一人前去便可。你趁著這個時間,把身上的這身衣裳給換了。 寧耀也知道自己跟著去,在那種打斗環境下很有可能會一命嗚呼,反而拖了后腿。 他咬咬牙:結束之后,你還會來找我嗎? 郁澧聞言挑了挑眉:自然,我能感應到你的位置,你趁著這段時間逃到天涯海角也沒有用。 寧耀這次才沒有想著逃跑,他看著郁澧離開的背影,暗暗打定了主意。 他要趁著這段時間找出陣法唯一的漏洞所在,這樣,等受傷的郁澧來找他時,他們就能直接從門派陣法中出去,不會再浪費時間在破解陣法上了。 郁澧一只手搭在劍柄上,不急不緩的行走著。 原本在路邊樹木上叫得歡快的鳥雀昆蟲們,在郁澧即將靠近時停止了鳴叫,只剩下鞋底與地面碰撞時所發生的輕微腳步聲在安靜的空氣里回響。 郁澧在走到道路盡頭時停了下來,盡頭處連接著一個至少數千級的臺階,一路向上,臺階的盡頭,則是他師尊敖天所居住的洞府。 按照門派內的規矩,想要找到傲天,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完這些臺階,否則,就是不符合規矩,會受到重罰。 郁澧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冷笑,御劍飛行,直接越過臺階,飛到了洞府門口。 隨著他的到來,原本緊閉的洞府大門吱呀一聲響,緩緩從中間打開。 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從里邊傳來:不錯,你的御劍飛行術,已到了如此純熟的地步。 那聲音話鋒一轉:過后自行去靜心堂領罰。 郁澧沒有回應,他的右手重新搭在了劍上,一步一步的走進了洞府里。 洞府內部擺設很簡單,一切尋常人日常要用到的家具,這里通通都沒有,只有在正中間,放著一個可供盤坐的蒲團。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坐在蒲團上,背對著郁澧。 雪雷花可摘來了?老人問。 郁澧從儲物戒中拿出雪雷花,隨意的一拋,將花朵拋向那位老人,就如同凡世間行人將食物拋給雜耍的猴那般隨意。 這份無理與隨意,任誰都能察覺出來,敖天大怒:逆徒,你可知何為尊師重道! 這句話讓郁澧輕笑了一聲。 師與道,對于他而言,這兩樣又是什么值得看重的東西不成? 而那邊,老者在得到了雪雷花之后,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細細辨認后神色一變,猛地回過頭,看向郁澧。 這朵雪蓮花上,竟沾染著魔氣!可是你一路拿回來的? 郁澧神色懶懶:是我,那又如何? 這回應與敖天想象中不太一樣,他微微一愣,然后迅速回過神,繼續說道:好啊,我竟是看走眼了,將你一個魔族之人當做徒弟,教導了那么多年!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消滅你這個魔道中人! 帶著靈力的一掌裹挾著風襲來,目標直指郁澧心臟。郁澧神色不變,隨手用劍鞘將這一個帶著殺意的攻擊打開。 敖天一愣,似乎有些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攻擊就這樣輕易的被打了回來,反應過來之后臉色憤怒的逼問:靈力運轉的方式,功法,皆與常人變不同,你果然是邪魔,還有什么要狡辯的! 這個問題對于郁澧來說可太好笑了,他克制不住的笑了一聲,而后笑聲越來越大。 我的好師尊,為什么我的靈力運轉方式和功法會和常人不一樣,最清楚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敖天臉色大變,他驚疑不定的看著郁澧,腦子里的計謀飛速運轉。 而郁澧還是笑著,將現在的他已經清楚的真相說出:從一開始,你所教給我的,就是有問題的功法,不是嗎? 雪白長劍出鞘,帶出一股透徹骨髓的寒意。 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可惜,不能讓你如愿了。郁澧輕聲道。 敖天搶先一步一掌擊出,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量,沒有半點保留,打的就是要郁澧命的主意。 然而這一掌并沒能拍到郁澧身上,更大的力量反向襲來,整個洞府轟然倒塌,成為了一地碎石。 煙霧過去之后,可以看到敖天倒在地上,渾身靈脈盡碎,痛苦地從口中吐出一口血。 他已經是修仙界實力排名前十的頂尖修者,為何會撐不過郁澧的一招? 他睜大了眼睛,看著衣袍絲毫未亂的郁澧步履輕松的走來,將手中長劍抬起,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敖天再吐出一口鮮血,用如同漏了風般的嗓音說道:你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你全都知道。 我只想問一個問題。郁澧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既然想奪取我身上的道骨,為何不在我尚且年幼,還未開始修行之時,便將我殺了?難道只為了你那虛偽的正道道義? 大概是知道自己死到臨頭,敖天反而裂開嘴笑起來,露出血呼呼的牙:你以為我不想?可道骨極易被破壞,只有當你失去了所有希望,滿心怨恨之時,才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郁澧了然。 原來如此,所以才有了這一場的布局。 回過頭去想想上一輩子的往事,那許多的背叛,恐怕也由這個原因而引起。 可惜,現在他的道骨已經能被輕易完整拿下,但沒有人擁有這個力量了。 臨走前,為師再送你幾句話。敖天笑得扭曲。 郁澧你是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你注定眾叛親離,永遠獨身一人!沒有人會愿意留在你身邊,跟在你身邊的那個人,必定是被你所強迫來,他是真心的想跟著你嗎?哈哈哈,并不,他恨你,他恨! 敖天的聲音戛然而止,旁邊的石頭碎塊上多了一抹飛濺出的血。 身體內的血液翻涌,郁澧閉上眼平靜自己的呼吸,順著他在最初就下在寧耀身上的追蹤咒,尋找寧耀所在方向。 找到目標,郁澧不再停留,他飛身而下,直奔目標方向。 寧耀所在地是一片昏暗的叢林里,那單薄的身影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膝,將臉整個埋在膝蓋上,瑟瑟發抖。 在腳邊,是幾顆散落的璀璨靈石,在黑暗里也散發著美麗的幽光。 郁澧看著那身影,沒有立刻向前。 敖天臨死前所說的話,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恨他嗎,想要他去死嗎,想得到自由嗎? 之前他潛意識里故意不去思考的東西,此刻正血淋淋的擺在他面前。 那邊蹲著的人或許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猛然抬起頭看過來。 在這昏暗的光線中,那人眼眶邊的一圈紅格外刺眼。 你回來啦!我新哭了一箱靈石,最新鮮的,你快拿去用!不對不對,邊跑邊用,快走快走! 寧耀小跑過來,往郁澧懷中塞進了一個沉重的箱子,發現郁澧看起來沒有什么大礙之后,只想拉著郁澧趕緊跑路。 郁澧沒有挪動腳步,懷里的箱子沉,有些東西比懷里的箱子更沉。 他伸出手,捏住眼前人精巧的下顎,強迫人抬起頭來跟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