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她們的聲音本就壓得很低,本以為不會被蘭斯聽到,卻不知蘭斯聽覺過人,所有來自樓上會客廳的消息都絲毫不漏地傳入了他耳中。 蘭斯有些出神。 他知道殿下有很多情人,尤其喜歡身材嬌小柔軟的少年。 這個事實突然非常清晰地呈現在他眼前,占據他的全部注意力,不管怎么默念經書都無法擺脫。 殿下喜歡嬌小柔軟的少年。 而他不是。 心臟猛地抽疼起來。 哎呀蘭斯!他身邊的廚娘瑪吉太太忽然驚呼出聲,你的手! 蘭斯回過神來,恍然發覺廚刀正嵌在自己的手指上。刀刃抵著森白的手指骨,鮮血涌出,染紅了雪白的花椰菜。 抱歉,他語氣平靜,我現在就去重新洗菜。 洗什么!處理傷口要緊?,敿珚Z過了廚刀和案板,把他推開,可憐的孩子,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們呢。 蘭斯接過女仆遞來的紗布,低聲道了謝,離開了后廚。 他用紗布卷起手指,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此前一夜,殿下嘴硬心軟地提醒他包扎腰側劍傷的樣子。 他微微一笑,隨即殿下不會喜歡他這個事實重新躍出,將溫馨的回憶鑄造成傷人的利劍。 想阻止殿下喜歡他人。 想讓殿下的視線永遠停留在自己身上。 無論動用何種手段,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蘭斯翻出了從圣鴻林圖書館的研究日記里撕下的那一頁紙。 這些天里只要有獨處的機會,他就在用圣力剝離紙上的污跡。到了現在,日記紙潑濺上的觸目驚心的血跡,已經變得極為淺淡。 【我竟然一直都沒有明白只有口口的人身上的體液才能產生效果】 最后一頁魅魔研究日記里寫道。 只差最后一點,滿足魅魔的人選的特殊之處就會向他顯現。 做完最后的清潔處理之后,他的手指緩緩從那個單詞之上移開。 愛。 只有愛著魅魔的人所產生的體液,才能成為魅魔的魔力之源。 在目光觸及到那個單詞的一瞬間,蘭斯捏著日記紙的手指猛地繃緊。 竟然是這樣。 果真是這樣。 晚春的風吹拂而來,花香怡人,晨間的日光撩撥著書頁。 所有從前想不明白的問題都有了解答,生命的意義有了確切的答案。 他想要的是殿下。 光焰點燃,那一頁寫了最重要秘密的日記紙在他指尖燃燒成灰燼。 殿下。蘭斯對著空氣低低開口。 那聲溫柔無比的呼喚也像那日記紙頁一樣,還未被第二個人知曉,便銷聲匿跡。 隱隱有說笑聲從會客廳傳來。 蘭斯靜聽了片刻,抬步走向廚房。 不一會兒 蘭斯,殿下不是說今天禁止你去見他?違抗殿下的命令,你會遭受懲罰的。 不用擔心,瑪吉太太。 蘭斯笑著端起托盤,垂在背后的銀發仍然打理得一絲不茍,卻像從頭發絲開始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一般。 任何懲罰都不會比不許出現在他眼前的懲罰更嚴重了。 他端著餐盤,走進了明亮的會客廳。 * 面包端上桌子的時候,路加還在專注于和貝洛克莫爾說說笑笑。 長時間裝出和善的模樣是他的短板,路加把這件事當做和攀登厄爾布魯士山同等的難關來挑戰。 忙于攻克難關的他,自然沒第一時間發現蘭斯違反了他的命令 直到熟悉的青草香淡淡籠罩在他身周。 蘭斯雙臂環著他,撐開餐巾,似乎想將餐巾掖進他的衣領里。 他俯身時長發滑落蹭過了路加的肩側,這個動作像是從背后將他摟入懷中。 與現代的用餐習慣不同,這里的貴族慣于將餐巾當做圍嘴別進衣領里,擋在胸前。 而將餐巾鋪放在大腿上,是路加從現代帶來的為數不多的小習慣。 平時只有一個人或者和蘭斯用餐時他才會依著自己的喜好來,而這一次正式會客,沒有蘭斯的提醒,他竟然忘了改換自己的習慣。 感謝蘭斯的細心不過這不是蘭斯違抗他命令,來見貝洛克的理由。 路加冷著臉剛要開口,卻忽地像是過了電一般,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蘭斯冰涼的手指觸上他脖頸的動脈,正輕柔地向上滑動。 殿下,他嗓音略有無奈,請抬起頭,讓我為您更換餐巾。 那個過于曖昧的動作,也只不過是對更換餐巾的輔助。 很普通的服務行為。路加想,是自己反應太敏感了。 他揚起下頜,嘴角繃緊,努力表現得平靜。 但當手指離開他頸間皮膚時,路加還是沒忍住輕輕滾動一下喉頭,被觸碰過的皮膚迅速冒出了小疹子。 蘭斯替他掖好餐巾,收回手,規矩地站在他身后,禮儀無懈可擊。 從他的視角,能看到殿下的睫毛不停輕微顫抖,像松鼠抖動蓬松茂密的尾巴。 蘭斯眼中劃過一抹暗沉。 剛才觸碰過少年脖頸皮膚的手指動了動,小心翼翼地捻動著,仿佛在撫摸什么看不見的珍惜物事。 然后他抬起眼,直直看向殿下身邊的貝洛克莫爾。 貝洛克冷不丁脊背一寒,就像被下達了什么命令一般,他無法自控地抬起頭,對上了一雙幽綠的眼珠。 霎時間他頭腦一片空白。 長輩從小教導他不要直視神像,他不聽告誡偷偷看過一次,只是瞬間變被嚇得低下了頭。 而這一次,他連移開視線都不被允許。 他渾身僵硬,肩頸關節發出恐懼的哀嚎,哀嚎聲仿佛浸入了他的靈魂。 不要試圖冒犯祂。 不要試圖覬覦祂的所有物。 即便是最微小的一個念頭都不該產生。 貝洛克嘭地站起身,刀叉當啷掉了一地,椅子倒下發出了刺耳的巨響。 對不起對不起! 他慌不擇路地逃出了會客廳。 路加對此一無所知,聽到巨響的時候,他還在吃仆人切好的牛排。 他完全懵了。 貝洛克!他想喊住少年未果,只得吩咐管家道,叫住莫爾少爺,問問他發生了什么,再給他一些安神的藥水。 隨即他小聲嘟囔道:就這種心理素質,是怎么扮演國王而不被發現的? 或許是想起了什么噩夢吧。蘭斯用惋惜的語氣說,莫爾少爺那樣的家庭環境,性情恐怕和殿下天差地別。 言下之意是不合適了。 路加沒有聽出蘭斯的言外之意,他擰著眉頭疑惑片刻,打算不再多想。 他將注意力轉移到蘭斯身上。 蘭斯微笑以對。 路加一把扯下脖子里的餐巾,拋起餐刀噌地將餐巾釘在桌案上。 既然無關人等不在,他皮笑rou不笑,那就讓我們來好好談一談你今天格外不乖的表現,嗯? 作者有話要說: 蘭斯:我不是,我沒有。故意?那是不可能的。殿下消消氣,么么噠。 * 征服一個男人就要先征服他的胃。 從某種程度來說,蘭斯想通過征服路加的胃一點點控制他也沒什么錯呢。 * 體液顯然不只包括唾液,還包括血液和其它,但蘭斯沒說最方便的血液0W0感謝在20210601 18:20:38~20210604 17:48: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只是一個小蘑菇吖、櫻筍時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百香果果果果果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8章 王子替身 餐巾正中被銀叉捅了一個窟窿, 破破爛爛地攤平躺尸。 路加昂著下巴,像撕碎獵物之前的貓咪一樣危險地瞇起眼睛。 蘭斯,不需要我提醒你, 我不是吃飯會漏嘴巴還需要圍嘴的三歲小孩,而你, 也不是一個連最基本的命令都聽不懂的孩子 蘭斯沒有反駁, 他在路加衣領前輕輕一拂,再伸出手時, 指尖多了一粒面包屑。 吃飯漏嘴巴, 鐵證如山。 殿下,人非完美, 即便是圣靈也會出錯。蘭斯微笑著道。 在路加惱羞成怒之前,他話鋒一轉道:不過我想這一點瑕疵,或許是某位男仆在侍奉殿下用餐時,不小心落在殿下身上的。 某位男仆?路加冷嘲,這位粗心大意的男仆不會叫蘭斯洛特溫士頓吧。 有這個可能性,殿下。蘭斯彬彬有禮道。 那粒面包屑被他遞入左手中, 隨手放進了端下餐桌的盤子里。 路加目光一動, 發現了蘭斯左手食指上纏著的白紗布, 鮮血透過紗布, 紅得刺目。 看形狀好像是一處刀傷。 路加涼涼掀起眼皮。 我的命令是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并沒有要求你去廚房幫工。但如果你這么閑不下來, 受了傷也是活該。 他涼薄道,所以別想著可憐兮兮地搖著尾巴來我這里求安慰, 指望我會說什么軟話。 面前的小王子趾高氣昂,但并不討厭。 嘴上說著不會說軟話,實際上卻柔軟得讓蘭斯想戳一下。 他唇邊輕輕漾起一個微笑:如果我沒理解錯殿下的意思, 今天的餐后甜點不需要我插手了? 路加頓時噎住。 反應過來之后,他立刻爆炸:你威脅我? 用一個蛋糕杯威脅?蘭斯面上困惑又無辜,殿下? 路加一想,愣住了。 蛋糕杯,甜甜軟軟,沒有殺傷力也不危險聞,確實和威脅掛不上鉤。 為了蛋糕杯而生氣的他,簡直像個嗜甜到蛀牙的傻小孩。 路加的臉越來越熱。 他意識到自己是在無理取鬧了。 他梗著脖子剛想說什么,便聽管家在一邊道:殿下,莫爾少爺已經冷靜下來了,現在正在門口里等您。 蘭斯面上微笑不變,眼中的溫度迅速冷卻。 門口?路加的注意力立刻轉移過去,為什么不進來?難道會客廳里有惡魔嗎? 還真有。 他這話純熟慣性使然,說完之后表情有些微妙。 自己不就是嗎? 而在場唯一一個知曉他身體情況的人面色如常,在接收到路加的視線之后,蘭斯還頗為純良地眨動了一下眼睛,仿佛在說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兩個小孩,保守一個共同的秘密。 路加心里像被撓了一下。 雖說這個秘密是個威脅,但除了惴惴不安以外,似乎還有別的什么。 一些讓人心癢的刺激感。 他按捺住心臟異常的跳動,狠瞪了蘭斯一眼,轉身向花園走去。 這一瞪狠是狠,紫水晶似的眼珠子卻異常耀眼。 蘭斯注視著他離開的背影,腦海里晃著的全是那一瞪眼的漂亮。 他似乎有些病了,竟連殿下氣惱的模樣都會覺得心動。 殿下雖然生氣,但過不了多久還會來見他的。 在這短暫的時間里,他要掌握更強的力量和勢力。 為了更好地為殿下所用也為了更好地擁抱殿下。 至于貝洛克莫爾看他剛才的樣子,恐怕不敢對殿下產生什么非分之想了。 * 窗外下著細雨,城堡下的花壇邊,貝洛克雙手絞緊,低下頭時寬大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張臉。 抱歉,殿下。他的嗓音細若蚊蚋,我想我該走了。 發生了什么事?路加向他走來,身后有男仆替他打傘,我們剛才不是聊得很好嗎? 是的,殿下,能和您用餐我很開心。貝洛克小吉道。 是食物有問題? 貝洛克搖頭。 是仆人虧待了你? 貝洛克搖頭。 總之不說一句話。 路加面上扯了扯嘴角,實則心里都快煩炸了。 他最不耐煩和軟糯磨嘰的人講話,尤其是這個人還幫蘭斯洛特搶奪了原主的王位。 貝洛克完全是只小花枝鼠,如果可以的話,這少年說不定會挖個坑把自己藏進去,好永遠不在別人眼前露面。 如果說這也是演的路加難以相信。 細雨之下,貝洛克整片肩頭都濕了。 路加無可奈何地接過了男仆手里的羊皮傘,分了一半給貝洛克,又揭掉了他腦袋上的大帽子。 剛用過餐,我們一起散步怎么樣?不許拒絕,這是我的命令。 帽子揭掉之后,他終于能看得清貝洛克臉上的表情。 害怕、屈辱、感激和小小的快樂。 是,殿下。他小吉道,不敢勞煩殿下,我來為您打傘吧。 路加揮退了仆從,將傘遞給貝洛克。兩個少年一把傘,在園中濕潤的小徑上漫步。 所以為什么要離開? 我會玷污殿下的名吉。貝洛克認真道,我配不上您。 你在說笑嗎?路加一臉不可思議,在圣國沒有人比我更吉名狼藉,憑你的段位還想玷污我的名吉? 那不一樣。貝洛克有些急了,不,我是說,殿下的名吉很好,和我沒什么可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