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寵妻錄(重生) 第24節
沈弘量不喜歡她這個長女,如今她既是已同陸諶退婚,那么他也便不再需要她去為沈家聯姻。 待她回到揚州后,便拿著嫁妝,將袁鶩先生的梅花書院從那個胡姓鹽商中贖回來。 她會替袁先生,重新將梅花書院振興起來。 而回去后,她便再也不會回到京師這個令她不太喜歡的地方。 至于陸之昀。 沈沅覺得,他公務繁忙,等她去揚州后,他說不定沒過多久就會忘記她這個人了。 反正就算她突然回了揚州,在陸之昀的眼前消失不見,對他也造不成什么影響。 他總歸也不能從京城跑到揚州去尋她。 而今日,興許就是二人見的最后一面。 —— 直到看著沈沅纖弱的身影進了寮房,念空和陸之昀才收回了視線。 念空這時持起了佛串,亦立掌置于身前,語氣頗為鄭重地對陸之昀道:“陸大人,沈沅是個很好的姑娘,她外表雖然看著柔弱了些,但是若是真的入了國公府,也定是個賢妻良母,她能將府務打理的很好?!?/br> 陸之昀涼薄的唇角微微地垂著,鳳目威冷而深邃,單從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念空復又語重心長地叮囑:“這一次,你不要再錯過她了……” 話音剛落,男人冷厲深沉的眸中,終于泛起了淺而淡的光暈。 陸之昀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 須臾,終于回復了念空,低聲道:“嗯,等我處理完手頭上的這些事后,鎮國公府是該多位主持中饋的主母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ps:關于文中衣飾的描寫,主要以明朝為主,但偶爾也會有宋朝的服飾,男主的官服和公服一般都是純按考究的來,都是明朝的。 但女主的衣服有時會夾雜一些宋朝的,其實封面人設的衣發就是仿宋的,臉上還繪著珍珠妝。 參考資料—— (1)隨園食單原文。 第16章 超級修羅場 永安侯府,玲瓏軒。 這幾日京師陰雨不絕,偌大的天難能見幾分晴意。 劉氏的頭疾犯得格外嚴重,她以手扶額,神情懨懨地倚在羅漢床上,有氣無力地催促著近侍的李婆子道:“快去看看,前幾日在清蓮庵請的姑子入沒入侯府?!?/br> 李婆子恭敬回道:“是,奴婢這就去幫主母瞧瞧?!?/br> 京師的許多內宅婦人在平素的生活中,難免會同所謂的“三姑六婆”時常接觸。 尤其是這三姑中的尼姑、道姑和卦姑,更是時常出入于后院中,與這些深宅婦人交往頻繁。 這些姑子通常都有著極為敏銳的洞悉力,最是了解這些婦人的心思,每每入后宅時,她們除了會為這些婦人誦經講佛,還會以極高超的話術陪她們聊敘近來發生的煩心事。 故而這些姑子看著平平無奇,實則卻個個都不簡單。 她們手里捏著不少世家的后宅秘聞,所以但凡是家風清正的勛貴世家,都會明令禁止女眷和市井中的這些姑子來往。 劉氏雖為正妻,卻一直不受沈弘量的寵愛,在沈渝的母親小唐氏未逝之前,沈弘量最是寵愛小唐氏,幾乎是日日宿在她們母女的院中,好幾個月才來劉氏的院里一次。 可等那小唐氏香消玉殞后,沈弘量又往侯府里納了位年歲同沈沅年歲差不多大的商戶女為妾,如今他也是最寵愛這位五姨娘。 而沈弘量對劉氏的態度便是,只要她能將侯府的內務打理好,不去陷害他那些妾室和庶子庶女,便是足矣。 沈弘量對劉氏總往府里請姑子的事,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不過多詢問。 偶爾只叮囑幾句,讓劉氏不要同那些姑子胡言亂語,講些不該講的話。 劉氏的頭疼得實在厲害,在等姑子來的過程中,還打翻了婢子呈上來的茶水。 玲瓏軒的婢子自是被主母難能的怒態給駭到了,她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只默默地收拾著地上的碎瓷。 正此時,清蓮庵的靜塵師太終于同李婆子入了玲瓏軒。 劉氏見靜塵師太至此,也強撐著精神,從羅漢床處坐了起來。 她對這些佛寺庵堂的方丈和尼姑都存了些敬意,對待靜塵師太的態度也很客氣。 待劉氏與靜塵師太寒暄了幾句后,便語氣虛弱地同靜塵師太道出了她近來的苦楚:“也不知近日到底是怎的了,我這頭疾犯得格外厲害,喝了醫師開得藥也絲毫無用,竟是一天比一天嚴重……唉,還得請靜塵師太為我講講經書,也好為我消消業障?!?/br> 靜塵師太的年歲瞧著剛過四旬,她眉眼溫慈,待豎手問訊后,便問劉氏:“施主既是提到了業障,那你可清楚,自己近來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才讓自己多了這些業障?!?/br> 李婆子一聽這話,便有些不高興了。 這靜塵師太看上去挺慈悲溫和的,說起話來卻是一點都不客氣,竟是上來就問侯府的主母造了什么孽,還真是不懂規矩。 故而李婆子便嗆了靜塵幾句,道:“我說靜塵師太,我們主母邀你過來,還花了那么多的香火錢,不是讓你來侯府瞎打聽的,你只管誦你的經文便好?!?/br> 靜塵師太聽罷,面色依舊從容淡定,并沒有因為李婆子的出言不遜而顯露任何的慍怒之態。 劉氏卻睨了李婆子一眼,斥道:“不得對師太無禮!” 李婆子只得悻悻收聲。 劉氏一向自詡,她雖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卻也沒做過什么犯了天道的惡事,于是便問靜塵:“這…我還真的記不起來,最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師太可否告知一二,到底做了什么事,會加深這身上的業障?” 靜塵師太微微頷首后,便語氣頗深地回道:“會使人業障增多的事有很多,譬如殺生、jianyin擄掠、盜取他人財物、貪昧不義之財…而一旦犯了上述的幾條,必然會使身上的業障加重,也會疾病纏身,不見痊愈?!?/br> 劉氏聽罷這話,臉雖變得更慘白了些,心中也漸漸有了數。 那揚州鹽商唐文彬為沈沅準備的嫁妝頗為豐厚,沈沅一入京師,劉氏便覺得,她既是身為沈沅名義上的嫡母,就有權利幫著這個繼女管著嫁妝。 而自沈沅被那康平伯陸諶退了婚后,這嫁妝便也留在了侯府里,她尋思著沈沅已經過了世家女成親的歲數,且她既是被陸家的康平伯退了婚,那么京城中的這些世家也很難再會登府提親,故而便動了克扣沈沅嫁妝的心思。 如今看來,沈沅的這些嫁妝,她可是一個子都不能留了! 思及此,劉氏面上顯露了幾分焦灼,立即便對李婆子命道:“快去把大姑娘叫過來,然后趕緊帶著她去庫房,讓她自己去典典她唐家舅舅給她備的嫁妝。今夜之前就都給我收拾好,我的院子里不許再有她的任何東西,全都給我物歸原主,搬回她的院子里去!” 李婆子面露遲疑,見劉氏態度堅決,還是應了聲是。 而靜塵師太微垂著眉眼,聽罷這話,唇角卻多了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李婆子前腳剛要踏出玲瓏軒,劉氏卻又揚聲喚住了她:“等等,再從庫房拿……” 劉氏想著,自己得再消消業障,既然是克扣了沈沅的嫁妝,那么自己這番還回去,總得再給她添上些銀兩。 不如就拿個五百兩? 此念頭一出,劉氏很快便在心里打消。 五百兩屬實太多,雖然她給涵姐兒備的嫁妝超了這個數目好幾十倍,可沈沅畢竟不是她親生的。 五百兩還是太多。 可若是五十兩,那難免會顯得她這個繼母太過小氣。 劉氏忖了片刻后,終于開口對李婆子又命:“再從庫房給大姑娘拿個一百兩銀子,算是我這個嫡母給她添的一份嫁妝?!?/br> —— 細雨霏霏,卻并沒有驅散盛夏的悶熱。 沈沅的神情雖看似從容沉靜,持盞飲茶的右手卻輕輕地顫著,其內清澈的茶水都險些灑了出來,碧梧見狀便知,她這是又犯了心疾。 碧梧頗為心疼自家主子,便關切地勸慰道:“姑娘,今日既是下雨,那您不如就回床上躺一會兒,可不能總這么強撐著啊?!?/br> 沈沅搖了搖首,柔聲回道:“不礙事的,挺一挺就好了?!?/br> 今日這雨并不算大,她的心口也只是有些悸顫而已,比之暴雨如注時的痛苦難忍,這些確實只能算是小疾。 劉氏將嫁妝盡數都還給了她,竟還破天荒的給她添了一百兩銀子,那靜塵師太簡單的幾句話,還真是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沈沅在靜塵師太離府之前,還同她悄悄見了一面。 她本想將這一百兩銀子贈予靜塵,可靜塵卻不欲收下,故而沈沅只得同靜塵師太解釋,說這些錢兩可以重新將清蓮庵好好地修繕一番,也可給庵堂里的姑子們制些新的袈裟, 靜塵師太猶豫了一番,終是收下了沈沅的這一百兩銀子。 劉氏將沈沅的嫁妝還給她后,她便即刻將這些嫁妝全部兌成了銀票,而今她的手頭大抵能有個八千兩紋銀。 將揚州的那間梅花書院盤下來后,這些銀兩還能剩下一半。 而剩下的這四千兩銀子,沈沅還要另做別用。 她回揚州后,還要親自跑一趟盡是風月露水情的小秦淮。 她要拿著這個銀子,將一個人贖回來。 前世即使她嫁給了陸諶后,也一直存著要將那人贖回來的念頭,只是一入了康平伯府,她便是分身乏術。 從前的婆母盧氏也是個刻薄的,她入府后,也一直在拿自己的嫁妝來填補伯府的日常開銷,有時沈渝的月錢不夠花用,還要到她這處來支取。 沈沅知道,銀子再多,也終歸是有數的,更遑論伯府的置業并不算多,所以一直稟行著勤儉持家的信條。 可盧氏是應天府前府尹的嫡女,亦是京師本土人,平日的生活也很奢靡,就有些看不上她的管家方式。 還總說,鹽商養大的女子,就是小家子氣。 可她不知道的卻是,揚州鹽商的富裕程度,絲毫都不亞于京師頂級的勛貴世家,甚至沈弘量當年娶她母親唐氏的緣由,就是看中了唐家雄厚的財力。 雖然日子過得艱難,但是沈沅也從來沒忘記同那個人的約定,一直想著要將她贖回來,只是前世的她還沒來得及回到揚州,就在二十歲的那年死在了莊子里。 如今她重活一世,不必再嫁入康平伯府。 也不必再去用自己的嫁妝去添婆家這個無底洞,倒還真是快意。 這般想著,細雨稍停,沈沅的心悸也登時消失不見。 碧梧一看沈沅的面上顯露了笑意,便知她的心疾暫有好轉,神情也輕松了一些,便打趣道:“大少爺如果知道姑娘要回揚州,怕是要高興到好幾日都睡不下了呢?!?/br> 沈沅聽到了“大少爺”這三個字時,神情卻顯露了幾分凝重,隨即便對碧梧囑咐道:“前陣子舅父往京師寄了封信,說表哥現在正在閉關準備會試,為了避免分心,連門房都不出一步,還特意搬到了揚州郊外專心備考。所以我回去的這事,可千萬不能讓他知道?!?/br> 碧梧吐了吐舌,又道:“姑娘,其實奴婢還是覺得,您若能嫁給大少爺,那才是再好不過的。大少爺人雖然愚笨了些,但是對姑娘卻是沒話說的,說句不好聽的,大少爺為了姑娘,可是命都能豁出去的……都怪侯爺偏得讓姑娘從揚州入京,不然姑娘這時,怕是都……” 碧梧還未講完話,卻見沈沅竟是拿眼輕輕地剜了她一下。 她即刻便噤住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