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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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蒼也不強求,重提了之前那個問題:我已經告訴你我的身份,你可以解答我的疑問了嗎? 六年前蠻夷敗退 蠻夷敗退,與朝廷簽訂和約。當時墨蒼享受著初次勝利的喜悅,一戰成名而后揚名天下,他也不例外,然而在他之前,有另一個人更早地揚名了,那個人就是楚家的公子。 楚盡年少俊美天賦異稟,又在戰亂之中挺身而出,在江南河畔無數姑娘為他流連,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他仿佛從詩中走出來,來人間紅塵一遭仍舊不沾塵埃,明凈透徹,天下景仰。 然而無盡的風光終究煙逝,打馬桃花也不過一個春日的繁華。江南之功半在楚盡,和談之不順利亦在楚盡。 蠻夷的公主要他做夫婿,蠻夷的戰士要他償罪。朝廷jian臣心術不正,皇帝懦弱無能,即使墨蒼和楚盡擊退了蠻夷,卻沒有激起滿朝文武的血性。 為了和談,皇帝秘密同意了蠻夷的條件,而蠻夷接受了賠款與上供的條件,臣服于朝廷,再也不進犯江南。 少年楚盡喝完了烈酒,和333再三確認了這個【和諧】劇情真的要他履行之后,同意了廢去武功。在朝廷來人為他擦拭鮮血的時候,他拔出匕首寒光撫過雙目,一片驚聲,李公公連忙催人去叫大夫,又看向楚盡:這是為何? 父兄盡死,朝廷仍舊懦懦,天下太平又如何? 和談是為了天下無戰事,卻要功臣為此謝罪。與其說是山河無恙,不若稱其茍且偷生。那是那時許多人的想法。 李公公靜默一會兒,才尖利道:公子太偏激了。再過兩日就開春,好生休息,不要辜負圣上的一番關切。 英靈未闔眼,不如不看來日江南春風。 李公公走了出去,又側過身,看著依舊跪在祠堂背脊挺直的身影,侍女為他止血的手帕已經浸透。李公公對小太監說:你瞧瞧,楚公子和他父兄一樣驕傲。 小太監揣摩著他的意思,剛要奉承兩句,就聽到他接下來悠悠一句:這種世道,這樣的人活不長。大廈將傾,以后不必理會楚家了。 原本皇帝還心存愧疚,得知了楚盡劃去雙眼的舉動后,知道這是無聲斥責朝廷與自己,讓人想到楚家那些死諫的煩人的文臣。之后,楚家就在皇帝的默認下沒落了下去。 南陽王常年征戰在外,不知其中內情,以為是稚子不善治理偌大楚府,并不想苛責,自然也就不會再細究緣由。 墨蒼望著他,酒液的叮咚聲響揉碎了夜色的寂靜。 江風浸入杯中酒,燈火映染他俊美眉目,此時雪白衣衫,如同往年春日梨花浮滿流水,依稀仍有日月照耀的榮光風流。 他也曾看見春日滿院海棠,一雙眼睛看見硝煙刀光劍影,看見叔父兄弟刀下戰死,也曾流連世間,攏袖合棋盤觀世事無常,天下烽火。 墨蒼突然后悔第一次來江南打馬那日,沒有來過楚府,沒有更早遇見他。直到重傷失憶后,才聽過他讀詩,才見過他閉目寫字句,字句是鏗鏘,更勝春秋風光。 沉默了半晌之后,楚盡感覺到手里多了顆珠子,隨手把玩了一會兒,沒辨認出有什么不同。 暗處跟著的暗衛驚得險些出現,但還是礙于世子的雷厲風行,未敢出聲。那可是天下僅此一顆的鮫珠,在青史逸聞里可以起死回生,可以保佑社稷無憂,可以明人耳目。王爺提前贈予世子,是希望他的野心亦被明珠照耀,可不是讓他送人調情的。 明日我就要離開江南,墨蒼說,若還有機會,你可以憑明珠來找我。 楚盡知道他是要起兵謀反,沒有多問,也沒再次拒絕好意,頷首之后說:一路順風。 還沒等他再添補幾句好話,就被按住親在唇上,如與清風接吻,仍舊君子端方,只有白皙耳廓平靜紅了少許。 世子在耳邊說:或者來日我來尋你。 那時,天下一定已經換了乾坤。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508 23:28:40~20210512 05:20: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悄咪咪地看文文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3章 江南春(六) 第二日,一聲燈花響撕破了江南的春夜,滿城熱鬧。城主府尚不知道風雨欲來,早早掛了花燈慶賀元宵。 戚府風光一時,自從因為退婚而被取消名額的事傳出來,立時就門庭冷落。 一箱一箱的綾羅美玉堆放到楚府,卻未見楚家門開,也不見有人出來。只有門房緊閉,一片漆黑,不像是過節的氣氛。 夏說交接了文書,正式上任,當機立斷就判了第一樁案子,自己的小廝和戚三姑娘沖撞了貴人,押在獄中留候發落。 街市上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墨蒼坐在后面策馬,剛好雙手環住端方坐著的楚公子,笑意里滿是街上灑落的燈火光,問他:我方才與你說的街上熱鬧,你可記得?若是仍想不出來,我再說一次。 楚盡沒什么表情,睜眼裝瞎,將街上處處花燈攤販報了一遍:而西十步便是一個長廊,滿是燈火盈盈??蛇€有問題? 其實只想玩笑,自己也記不清介紹了哪些的墨蒼沉默片刻,才笑說:好記性。說著翻身利落下了馬背,牽著他的白馬在街市上悠悠走。 過耳不忘。楚盡信口胡謅,心道總算能慢下來,不必被急風刮得耳朵疼。 楚盡雪白騎裝,緞帶般的黑發隨意束在腦后,手指抓著朱紅韁繩,若非他閉目養神,仿佛又是六年前那個輕衣白馬少年郎,解下腰間劍踩著金絲靴,坐在坊市間打一壺酒信飲。 不過就這么走了一會兒,馬上已經放了一堆孩童送來的鮮花,被他單手虛攏著,似乎精雕細琢白玉石上一片花開。 墨蒼反而不樂意了,不動聲色內力作風吹落了馬背的花,笑瞇瞇回頭說:哎呀,花沒了。 世子與孩子置氣嗎?楚盡心平氣和道,他側耳聽到燈花噼里啪啦的聲響,縱然閉上雙目,溫暖的火光依然仿佛映進眼睛里面。自從來到這個小世界,這樣的元宵節他已經過了十幾年。 這還是頭一回被任務目標拉著坐在馬背上走。 墨蒼聞言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得意道:夜風不長眼,為何要怪我?他穿著黑色衣衫,街市風里衣袖獵獵,看向楚盡,臨走之前,還有一事我要詢問。 不等楚盡開口,他就道:你可在今年科舉名單里? 原劇情應該是不在的,不過楚盡順手報了。畢竟那么多【和諧】劇情要他履行,他偶爾改一兩個劇情節點,就當做解壓了,只是不知道墨蒼為何會問起。 在,怎么了? 墨蒼目光明亮,盯著楚盡似乎是在再三地確定,才露出笑意:那更好,我在京中等你。 這么確定我會考中? 如果沒有你,我就來江南查舞弊。墨蒼說著,想要上馬,卻不知道前面哪里來的一個醉漢駕馬直沖過來,滿街尖叫聲,眼看一個過來送花的孩童就要被醉漢撞倒。 墨蒼伸手揮出內力,制住了那匹馬,沒讓熱鬧的元宵燈會收到踩踏的影響,還沒松口氣,一回頭卻看到后面的白馬受驚,揚起馬蹄,馬背上楚盡毫無所覺。 他踩著邊上花燈鋪子飛身而上,一下子抱住了馬背上雪白的衣衫,拉住了韁繩。 楚盡感覺到耳畔呼吸溫熱,如同花枝間穿過的暖風,不攜一絲凌厲風雨,收斂鋒芒地拂在眼瞼和耳廓。 過了好半晌,墨蒼才終于開口,卻是對聽說了消息趕來的夏說道:關個十天半個月。 夏說遲疑開口:沒有造成傷亡,關太久似乎難以服眾。 若不是我在這里,那個孩子可就死了,還有楚墨蒼頓了一下,不想做后面那個假設,不耐煩道,你什么德行京中還有人不知道?不必在我面前裝得人模人樣。 夏說訕笑答應,心中暗罵讓他秉公執法的是世子,讓他嚴苛處置的還是世子,太雙標了吧。這也能怪到他頭上,他就不該在附近聽說了消息,屁顛屁顛跑來。 楚盡聽了半頃才低下頭,面向夏說,拉開騎裝衣袖,含笑說道:傷患還是有的,你關押不必有壓力。 夏說原本見他面向自己受寵若驚,驟然看見他手臂上一片淤青,臉色微變,偷偷覷墨蒼神情,果然見世子面色沉黑,趕緊說道:我這就把這狂徒押下去。 五個月。墨蒼面無表情。 剛剛轉過身的夏說腳步一個踉蹌,聽到犯人加了刑期毫不意外,也不再多嘴。 按律,楚盡開口,七日即可。 夏說放緩腳步,準備等等看世子會不會改口,就聽到世子冷笑點破他:走這么慢是要我給你叫輛馬車? 夏說揮袖離開。 楚盡聽到那個醉漢驚呼著被帶走,忽而微笑說道:若有一日你縱馬長街傷了人,又要關押幾日? 從沒人敢這樣問墨蒼,但墨蒼也不惱怒,接過邊上遞來的紗布藥膏,邊給人包扎邊說道:我不會放縱自己爛醉,所以沒有這個可能性。 等他包扎完,楚盡若有所思,是嗎? 墨蒼松開韁繩,跳下馬背,走到之前踩了的花燈鋪子邊,放下一袋銀兩,這些我全買了。 攤主接過銀袋,驚喜地答應下來,將整個鋪子連帶燈籠都給了他。 墨蒼挑出一個完好漂亮的,頗有興致轉頭走回去,對仍在馬背上坐著的楚盡道: 我聽說江南有習俗,科舉前要去寺廟拜一拜,而今寺廟暫時還在戚家一攤爛賬中,用天燈祈福大概也差不多。 他沒有說,他聽說的是長者會為少年祈福。而今楚家沒有長輩,他卻不愿意讓楚盡比旁人少些什么。 山路崎嶇,他們下了馬,相攜著拾階而上。滿山的杜鵑花轟轟烈烈往山下開,他們沿著花的回旋上山,踩碎了深夜里的清霜露氣。墨蒼把手里天燈伸展開來,拿出火折子。 火光照亮楚盡的眉目,在跳動的光焰里面,有一種他注視著眼前一切的錯覺。墨蒼以為他不知道,與他對視了幾秒鐘,才移開目光,將燈點上。 山上的風大,很快就把天燈吹得鼓脹,那一星火在薄薄的油紙里面像一朵淺色的花,花影稀稀疏疏灑著人眼瞼耳廓。楚盡平靜地站著,感覺到天燈燙熱的氣息撲騰。 墨蒼說:我放上去了。 借著山風,轉眼映成明黃色的天燈就飄遠了,墨蒼看了許久,直到那一點光變成遠遠的一個星子。 許了什么愿,保佑科考順利了嗎? 楚盡剛才早已經因為困意神游天外,聞言漫不經心道:國泰民安,山河永固。 墨蒼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那也很好。 注意到墨蒼的不對勁,楚盡忽然反應過來,人家是回去謀反的,他在這兒瞎說的什么破愿,跟明著內涵一樣。 楚盡想找補幾句,然而墨蒼已經轉移過了話題:夜深了,我帶你下山。 倘若是別人在墨蒼面前說山河永固,恐怕就要被扔山上喂鷹了??墒浅M,墨蒼寧可相信他是真的這么想,也不大舍得把人扔下。 總歸還是有些不太爽快。墨蒼輕功帶人下了山,就準備告辭。 楚盡道:回京造反? 墨蒼瞇了瞇眼睛,見楚盡干脆挑破了這個心照不宣的事,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冷冷笑道:是又如何? 一路順風。楚公子又將先前的話重復了一遍,立在山風里,眉清骨正宛如宣紙潑墨,背脊挺直。 真心的?墨蒼笑著問他,湊近了聞到他衣襟沾染的山上杜鵑花香,心頭先軟一分,算了,即使不是,我也沒有辦法。 只要問心無愧,本就沒有黑白對錯。楚盡坦然道。他的發帶在下山的時候被風吹落山底,落了滿頭烏發,面容清湛,如同紋金寶劍一般俊美鋒銳。 楚家滿門忠烈,兩代瀝血成就一個天姿靈秀的楚公子,他應當是天底下最赤忱卻也沉疴痼疾者,兩代的鮮血壓在他的眉骨脊梁和腳踝,拖住他與王朝一同陷落。昔日為了江南數十載太平廢去武功,但是又因為愧對逝者,閉目從此不見江南春秋光景。 太多的東西壓在他清正眉骨之上,長年累月地侵蝕他,要他蒙塵生灰,卻一絲一毫也未能改變他心性。 墨蒼與他太不同,生來就是南陽王世子,心有反骨,驕傲跋扈,高官之子尚且要跪這位世子,墨蒼從未有過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