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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意隱瞞,虞扶塵更是好奇,卻也回過勁來發現舉止不妥,心知惹了那人不快,自認cao之過急,是適得其反了。 “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給師尊道歉?” 與此同時,遠處的鬧劇也引來好事群眾的圍觀。 風長歡本性喜靜,是不愿跟風湊熱鬧的,可圍觀人群把街道圍的水泄不通,眼看著身后虞扶塵追來,他咬牙一步沖進人群,正要從中穿過,卻瞥見店鋪門前骨瘦如柴的幼小身影。 衣不蔽體,滿身臟污,癱倒在地遭人棍棒相向,連躲閃的氣力也沒有。 那孩子約莫六七歲的模樣,口中吐著血沫,本能的護著頭,面上被淚痕沖洗得深一塊淺一塊,恍然與他模糊印象中的情景重疊。 虞扶塵眼看風長歡身形一晃,撫著額頭猛的搖了搖。 他想詢問師尊情況如何,那人卻比他先一步出手上前,揚臂擋住即將落在那孩子身上的棍棒,同時掌心簇起一道靈光,將施暴者猛推出去好遠,狠撞在墻上當場沒了意識。 “師尊!你的手……” “無礙,你師兄呢?讓他來看看這孩子?!?/br> 其實無需診斷,明眼人都瞧得出這孩子是餓了太久才會如此虛弱,掙扎著上街許是想討要一口吃的果腹,豈料竟成了惡人泄憤的犧牲品。 虞扶塵理應照做,但起身時眼前一黑,隨即是鋪天蓋地而來的眩暈,恍惚間好似曾見過相似的場景…… 男童瑟縮于鬧市一隅,來往人群熙攘,喧囂中卻透著死寂。 衣冠楚楚者對他嗤之以鼻,同病相憐者欺他無力。 骯臟,惡臭……卑微而可憎。 奄奄一息時,每一次合眼都似與世長辭,分明心如死灰,他卻一次次掀開眼簾,等待著救贖…… 殘存記憶的最終,他視線中出現一道刺目的白,與自身的污黑相比甚是鮮明。 白衣清雅出塵,有如無瑕脂玉,踏在淤泥之中,也不怕玷了一身光風霽月…… “扶塵……扶塵??!” 自長魘中驚醒時,眼前是風長歡滿溢擔憂的紅眸。 虞扶塵迷茫眨眼,任由那人冰冷指尖按在額頭,替他撫盡隱痛。 “師尊,你不生氣了?” “說什么傻話?!?/br> 虞扶塵憶起先前的鬧劇,環視四周望見了明斯年懷中茍延殘喘的幼童。 “他怎么樣?” “并無大礙,只是餓的沒了力氣,師尊,你看……” 路見不平,不可置之不理,風長歡伸出手指在幼童面前探著呼吸。 他是出于好意,豈料那孩子對人懷著敵意,全然不顧先前救他于危難之中的正是面前之人,張口狠狠咬在他指尖,眾人皆是一愣。 虞扶塵最先回神,道了聲“住口”要將人拉開,而風長歡極盡淡然,早料到會有異狀。 起初男童只為自保,將那人的手指咬的鮮血淋漓也不肯松口,到后來,表情漸然有了松動,臉頰鼓動著,吮著乳汁一般。 “師尊,快停手!” 尋常人嗅著血腥氣都會反胃惡心,這小童卻飲的津津有味,莫不是妖物?! 虞扶塵情急之下抽出風長歡的手來,卻見那人雙目圓睜,眼神渙散,身子微顫著,驀地捂住雙耳,十指深入發間,受了極大的刺激。 “師尊??!” 先前被風長歡擊飛的凡民在眾人施救下蘇醒,緩了許久,沒有氣急敗壞與人理論,推開身邊的伙計走到人前。 “勸你們莫要多管閑事,這妖童生來克死父母,誰待他好都要被反咬一口,恩將仇報的狗東西,留他一命也是禍害別人,倒不如死了!” 虞扶塵將風長歡拉近了些,道:“世間善惡自有法度,就算他罪大惡極,也不應私自處置。我師尊心善幫他是人之常情,他不過是個孩子,何必苦苦相逼?” 此話一出,圍觀人群發出陣陣唏噓。 那人認出明斯年手背的紋飾是桃源弟子所屬,心下了然他們出手相助的緣由,自知無理可講,招呼著店內伙計收拾殘局,齜牙咧嘴揉著身上碰出的淤青,臨走還不忘留下一句:“你們會后悔的?!钡耐{。 虞扶塵無暇顧及,只見風長歡薄唇翕動,聲音輕的難以聞及。 “師尊,你說什么?” “你……行、止……” 這不是風長歡第一次在虞扶塵面前提起這個名字,他越是念念不忘,后者便越是急于求解。 行止……到底是誰? —— “行止?到底是誰?” 深夜才清醒的風長歡睜開眼時,面對虞扶塵的疑問,有那么一瞬間想裝瘋賣傻蒙混過關…… 不然呢?難道要如實交代他方才在混沌中想起,是自己親手抹去他所有記憶? 世上最悲哀莫過于終其一生都在循著旁人的腳步,做光明背后的影子。 風長歡曾對此深有體會,不愿虞扶塵也同他當年一樣,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故而只猶豫一瞬,心中便有了打算。 “為你取的表字……你今年弱冠,為師不想與你疏遠,便起了愛稱?!?/br> 真是大言不慚。 虞扶塵不信他的鬼話,可這名字比起當日的三花好了太多,便沒提出異議,而是拐著彎的奚落那人:“師尊用心良苦,只是徒兒愚鈍,不解其中寓意,還請師尊賜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