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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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舒令嘉曾經很多次問過何子濯,為何要收姜橈上山,為何對他多番包庇偏愛,甚至罔顧門規,也不顧及同自己之間的師徒情分。 在他心里,越是在意的事情,越是重視的人,就越是要坦坦蕩蕩說個清楚明白,才能使彼此之間沒有心結。他不想對所有的事情一無所知,像個傻子一樣,被別人擺布的團團轉。 但每一回何子濯都認為他性情太過剛硬驕矜,只是為了寫小事無理取鬧,師徒之間不歡而散。 可是他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這個性子改不了也不想改,一個人若不能懂他,便也不必將就。 如今對景非桐說了這些,舒令嘉也已經做好了一拍兩散的心理準備,因而說完之后,還是提步欲走。 景非桐嘆了口氣,卻再一次拉住了他。 他輕聲道:小嘉,你別生氣。我還是那句話,我從未騙過你。關于心魔的事情,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你要問,我就什么都和你說。 舒令嘉哼了一聲,顯然并沒有聽進去。 景非桐握著他的胳膊,卻是一點也不肯松開,轉到他的面前,瞧著他的眼睛道:我懂你為什么生氣,但是你懂我為何對你不同嗎? 舒令嘉一怔。 景非桐沉沉道:不是因為心魔,是因為你是舒令嘉。 心里仿佛壓著一個沉甸甸的匣子,咔嗒一聲,上面的鎖扣被輕輕打開了,一時間,里面積郁的百般思緒便紛紛涌了出來。 舒令嘉身體繃緊的力道不知不覺地松了。 景非桐嘆口氣,又笑了笑,說道:咱們坐下吧,我說你給聽。你剛才比劍應該也累了。 他拉了舒令嘉一把,舒令嘉微微一掙,沒掙開也就罷了,順著景非桐的力道,與他并肩坐在了草地上。 景非桐這才先把重要的話說在最前頭:之前沒有把心魔的事情跟你說清楚,是我不好,但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是我也一直不知道那心魔是什么樣子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是因為覺得你跟那個人像,才故意跟你接近。 舒令嘉嘴硬道:我沒擔心這個,我是不喜歡別人說話不算話。 對,我明白。 景非桐認真道:兩個人相交,要么傾心相待,要么就干脆彼此疏遠,最低劣的行為,就是一邊口口聲聲說著坦誠,一邊卻又滿口謊言,事事模糊其詞。 舒令嘉脾氣還沒下來,本來景非桐說什么都不想贊同,可是聽他言至此處,沉默片刻,卻也終究不由地嘆了口氣。 他說道:你明白就好。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要計較,但就是受不了這個。 景非桐凝視著舒令嘉,目光中便帶了溫柔。 這個人的性情如同劍鋒一樣純粹又銳利,他要是與誰論交,就會傾心盡情,熱烈坦蕩。他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是沒有見過機心算計,卻并不會為此而牽絆動搖。 他永遠驕傲,卻又敢于承認自己一切的憂慮與不安,他眼中容不得半點沙子,心卻最是柔軟不過。 這樣的一個人,又讓人怎能不愛?他活成了很多人向往而不可得的樣子,又給自己帶來了致命的沉迷。 景非桐道:我覺得你這樣很好,有話就說清楚,有事就問出來,也免得誤會。這分明是坦誠,怎么會是計較呢?誰覺得你計較,那肯定是自己心虛了。 他說完之后,也不由想起了何子濯和姜橈給舒令嘉帶來的那些糟心事。 景非桐定了定神,暗暗想著,我可不能再讓他傷心了。 他如此傾心于這個恣意而縱情的少年,更愿意用盡一生將他放在心頭守護。 他也是個固執的人,既然認定了,就想要完完全全為了對方著想,讓舒令嘉知道,有人懂他,在意他,不會騙他。 景非桐打定主意,緩緩說道:你方才說我的來歷神秘,其實對著你,也沒什么說不得的我的父親是上一任的碧落宮宮主。而我明面上掌管碧落宮十殿之一,只是為了行事方便罷了,當年從凌霄派心宗離開,正是因為父親卸任,而我接掌了碧落宮。 碧落宮向來神秘,除非有重大災禍出現,否則碧落宮宮主是一向不會露面于人前的,甚至十殿之間平時都不怎么來往,但卻力量強大。 他們麾下高手如云,宮主的凌云令一下,無不云集而影從,是一股十分龐大的勢力,他的真實身份關系到性命安危。 舒令嘉的心思都在猜測景非桐的心魔上面,沒想到對方先向他坦誠的,就會是這樣一件從未露出過半分端倪的事情,也等于是把命交在了他手上。 第59章 鬼雨空階 景非桐的身份竟然是這樣, 他可以說是始料未及,但由此也足見對方誠意。 舒令嘉縱是有天大的火氣也消了,說道:這個你其實不用告訴我的, 我只是覺得你的心魔與我有關才會問。 景非桐笑著拍了拍他,說道:心魔確實與你有關, 不過也得從我的來歷說起。 他道:我乃是父親的獨生子, 從小便被當做繼承人培養,父親對我各方面的要求都很高, 我亦是深知肩負重擔,勤修苦練。其間曾經遇到幾次境界提升的關鍵時期閉關, 有一次甚至用了百年以上, 等到出關之后, 感覺是很有進益的。 除此之外, 生活順遂,并沒有經歷過什么特別的事情或者打擊。 景非桐這番話說的平平常常,舒令嘉卻從中聽出了些許端倪, 神情逐漸凝重。 景非桐停一停,再開口時,語氣有些困惑:可我自從產生心魔之后,雖然每每醒來,從來都記不住夢境中那個人的臉, 卻逐漸想起了很多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往事, 那些事究竟是什么時候發生的呢?我竟然全無印象,也根本找不到任何痕跡! 舒令嘉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說道:你懷疑那些事其實是在你閉關那段時間發生的?所謂閉關,其實根本就是掩飾的理由。 景非桐道:我反復思量,除了這個, 也真是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因為我閉關的時候,是一個人獨處,不會有誰敢進來打攪,那么自然也沒有人知道我是真閉關還是假閉關,又在不在寢殿之中。所以我才在身邊的人口中調查了那么久都發現不了端倪或許父母知道,但他們已經離宮尋道去了,連我也不知道下落何處,更是無法詢問。 舒令嘉若有所思地點頭,景非桐的話,也印證了他對于自己經歷的一些猜測。 沒有什么前世今生或者移魂奪舍,他們,只是都忘記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你說我是因為心魔才別有用心地接近你嗎?不。 景非桐道:我同你相識的時候,根本沒把你跟心魔聯系在一起,相處不多,也談不上覺得像還是不像。我只是 他轉過頭來深深看了舒令嘉一眼,道:只是覺得自己的情緒越來越容易被你牽動。我就忍不住想,一顆心是否可以分成兩半?會不會同時為了兩個人而觸動?別人不知道,但我應該不會。 這句話中,似乎包含著無數未曾訴諸于口的情愫,舒令嘉心頭一跳。 景非桐垂下眼,說道:所以不是我覺得心魔和你像,而是我刻意地去把我的心魔和你聯想在一起,然后想要印證罷了。 他說到這里,終于笑了笑,道:懷疑的事情就應該主動一些,其實咱們都一樣呀。 過了好一會,舒令嘉才低聲說:你說你剛剛才確定的? 景非桐道:是,這一次進入秘洞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剛剛我做了一個非常詭異的夢,與之前都不相同,那個夢中,我才終于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景非桐也是個干脆的人,方才說了不隱瞞,便當真完全把一切事情都和盤托出。 他這些年來散碎的夢境無數,不過一些記憶深刻的場景時有重復,當下,景非桐就將那些夢境中的幾次重要場景撿出來,給舒令嘉描述了一遍。 舒令嘉聽著景非桐所說的那些事情,又想起自己的夢,越聽越是心驚,這種莫名其妙就多了一段人生的感覺,實在有些詭異。 他什么都不記得,然而想起方才景非桐的話,不禁思緒翻涌,凌亂如麻。 而接著,景非桐也已經提到了湖面上的倒影:所以我順著那陣白霧,不知不覺地便走到了河邊。當時水面照出了一個影子,仔細一看,卻并不是我的臉 這句話一下子把舒令嘉有些發散的思緒給拽了回來。 聽景非桐把倒影的事情說完,他心中生出警覺。 這么說來,又應該是跟鏡子有關。 景非桐足足說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把該講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見舒令嘉只是低頭沉思,他眼中不禁生出了些微期待。 景非桐試探著詢問道:你在想什么? 舒令嘉道:你知道我剛才為何會突然那樣問你嗎? 景非桐輕輕舒了一口氣,鄭重問道:你方才練劍的時候看見了什么? 舒令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回手把姜橈那串珠子從懷里掏了出來,扔到了兩人中間。 舒令嘉道:先前是我誤會了,你坦誠相待,我還有什么可說的?不錯,我剛才確實也做了一個夢,看見了點東西,不過歸根結底,咱們今天遇到了一切異事,還是因為這玩意。 景非桐隨便瞟了一眼那串珠子,卻并沒有顧得上在意,他清了清嗓子,還是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緊。 他問舒令嘉道:所以你夢中看見的是? 舒令嘉凝視他片刻,說道:師兄,你是我師兄嗎? 景非桐注視著他的眼睛,突然覺得內心無盡酸楚。 他默默聽完了舒令嘉的夢。 被心魔困擾這么多年,那些散碎又陌生的記憶讓他心痛,卻無法判斷出來是真是假,這是景非桐頭一次從另外一個人的角度印證那些故事。 舒令嘉說話的時候,他一直試圖從兩個人殘破的記憶中拼湊出那段無限美好的過往,但是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一封被雨打濕的泛黃書信,墨跡氤氳開來,只能從只言片語中見證深情。 那么好的一段時光,怎么就能夠忘記了呢? 是不是曾經用力地相愛過? 但又是經歷了什么,前塵盡忘,如今已不能名正言順地擁抱彼此入懷。 相比景非桐,舒令嘉的心情要更加復雜一些。 景非桐這心魔他自己接受和消化了很多年,但是舒令嘉才是今天剛剛得知了一些隱約的線索。 這對于他來說,需要一下子理解和接受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說是要重新認識整個世界都不為過。 要不是舒令嘉脾氣急性子直,知道一點就要扒拉著把其他的事情都給問出來,他和景非桐之間的關系恐怕還需要磨上很久。 結果發了通脾氣,景非桐把什么都給說了,舒令嘉人傻了。 雖然沒有點明,但是在這些夢境當中,他們兩人的關系分明就要比普通的師兄弟曖昧一些。景非桐話中那些隱約的情愫,舒令嘉也并非全然聽不明白。 可是那畢竟不是他的夢,他也沒有活在夢里。 現實中,那些過往只要一天沒有被想起來,就不能代表著當真發生了,舒令嘉看景非桐,又親近又陌生,覺得疏遠,又似乎在這世上再親近不過,心情委實十分復雜。 景非桐素來善于洞察人心,舒令嘉這些想法,他又如何看不出來。 無聲一嘆,景非桐將雙手撐在身后,仰頭看著遠處如洗一般的長空,浮光流轉,云絮聚散。 他想著舒令嘉的那個夢,夢里自己是如何叮囑不舍,勸說他去見自己的親人,又挽留著不讓他離開身邊。 他想著那一日盛夏的樹蔭,樹蔭下的櫻桃,帶著櫻桃味的吻。 他想著離別時的轉身,相見時的戒備,一步步的心動。 他又想起得知舒令嘉在門派中的經歷時,自己滿心的憤懣與心疼。 這些時刻,他的心意是如何的呢?其實夢里夢外,過去如今,無論對方有沒有想起來,他心中都唯有一人一念罷了。 舒令嘉喃喃道:我要暈了,那個人當真是我嗎?即使聽你說了,我還是覺得什么都想不起來。 景非桐拍了拍舒令嘉的肩膀,忽道:你是誰? 舒令嘉。 景非桐笑著說道:那就是了,景非桐認識的人也叫舒令嘉。不論曾經發生過什么事情,咱們兩人是不是以前相識過,你都是你。 那些記憶如果真的經歷過,就是你不可剝離的一部分,想的起來也好,想不起來就算了,什么都影響不了,對不對? 沒想到最先說出這些話來的反而是他,舒令嘉忍不住轉過頭來看他,景非桐沖他笑一笑,說道:有我在呢。 看舒令嘉這樣子,應該只是因為回憶劍招時連帶著想起了些許往事,而不會產生心魔,景非桐還稍微放心了一些,不過他也不愿意在這種暫時無法改變的局面上過多糾結,徒然讓兩人之間氣氛尷尬。 景非桐說完之后,就將那串珠子拿了起來,說道:好了,接下來就說說它吧。 舒令嘉微一凝神,便也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珠子上面,說道:反正就目前的情況看來,珠子當中的靈體雖然消失了,但上面應該還留存著一些執念,而且這執念應該同鏡靈有關系。 他之前還以為珠子當中的靈體消失,那么這串珠子就相當于一個無用的寄居空殼,用處不大,今日的發現可以說算是一個很大的收獲了。 景非桐道:那就試試能不能稍微看到一些執念的內容吧。 他隨手向著旁邊的河水一招,一顆水球便凝在了景非桐的手中,景非桐將它捏扁之后,水球便凝結成了一片晶瑩的冰境。 舒令嘉將珠子放在了冰鏡前,指尖凝了靈力,在上面輕輕一點。 剛剛平靜下來不久的整串珠子重新開始發出光亮,景非桐和舒令嘉一起在旁邊看著。 片刻之后,鏡面逐漸變成了一片血紅色。 兩人全神戒備,都以為是舒令嘉所說的那個紅衣女鬼出現了,但隨著畫面逐漸向后推移,他們才看清,鏡子中出現的圖像并非是某個人,而是一片華麗的宮殿。 在這宮殿之中,此時正一片混亂,鮮血順著長階流了下來,滿地都是亂扔的兵器和倒下的傷者,四下有人逃竄,有人驚呼,有人交戰,一眼望去,滿目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