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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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如此,舒令嘉還是能夠感受到,對方并未盡全力,若不是他手下容情,恐怕此時這幾招之間,便能取了自己性命。 如此高手,乃是他生平僅見,即便是何子濯景非桐等人都有所不及,舒令嘉便已經知道對方的身份了。 他一定是這秘洞之主留下的神識。 舒令嘉剛說了聲前輩,那老者卻忽然停劍,詫異道:你為何不盡全力? 舒令嘉自己覺得他已經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不知道老者此問從何而來,感覺像是說自己表現不好的意思,有些在意,問道:前輩是覺得我的劍法有哪里不足嗎? 那老者打量他片刻,忽然眉毛立起,勃然而怒,喝問道:你竟然不記得?當年所學都盡數忘了,還受得什么傳承! 這一聲高喝宛若從九天之外傳來,使得舒令嘉不覺愕然,隨即便見對方一劍刺來,快的出奇,正正點中了他眉心之處。 沒有痛意傳來,卻仿佛一線冰涼,順著眉心之處直接擴散開來,傳遍周身,四下轉眼間天地已換,竟成了另外一片場景。 那是一間佛堂。 舒令嘉正對面的神龕中供著一尊菩薩像,端嚴坐于高處,眉眼微垂,慈和悲憫。 佛像之前的香爐當中,三柱檀香正在燒著,裊裊的香氣逐漸散開,一點一點,充溢至佛堂的每一處角落。 而舒令嘉自己,卻席地坐在窗下,一腿曲膝支起,一腿隨意伸直,背靠著墻面,搭在膝蓋的手里還拿著一個酒壺。 他好像是剛剛喝完一口酒,嘴里火辣辣的。 舒令嘉不知道這究竟是個什么地方,感覺自己仿佛是附在了什么人的身上。 他看看上頭正對著的佛像,他覺得這人目前的舉動委實有些過于囂張了,要是被哪個和尚碰見,一定會掄起掃帚追著打。 剛這樣想著,旁邊的房門就被一下子推開,有個人走了進來,說道:原來你在這,讓我好找! 舒令嘉轉過頭去,朦朦朧朧的,像是心里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又看不清楚他的臉。 他聽到自己叫了一聲師兄。 那人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便直接將舒令嘉的酒壺搶了下來,說道:臭小子,還以為你跑到哪去了,可讓我好找,原來竟是躲在這地方喝酒!不怕被師尊發現了罰你抄經啊。 他話中雖然帶著責備,語氣卻是十分親昵的。 他附身這人顯然并不怕這位師兄,被搶了酒壺之后,人還懶洋洋地坐著,頗有點恃寵而驕的意思,說道:反正現在酒壺在你手里,被撞見了就說你喝的。 對方笑了笑,竟果然提起酒壺來,也灌了一口,說道:那有什么不成的?好兄弟有難同當。 舒令嘉也笑了,拍拍身邊的地面,道:坐下待會? 那人便也在他旁邊坐下了,華麗的衣擺毫不在意地鋪展在地上,柔聲問他道:怎么,還沒做出決定嗎?心里是不是很為難? 舒令嘉嗯了一聲。 對方便捏了捏他的肩膀。 舒令嘉說道:我就是想不明白,當初他們為什么會拋下我。我娘明明說好了讓我等著回來找我,明明并沒有出事,為什么就不回來了?既然根本就不想要我,我現在又何必接到個消息,就眼巴巴地趕回去? 聽見從自己的口中說出這樣一番話,舒令嘉心底陡然一凜。 這是什么意思? 他方才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是附在別人的身上,經歷著某個陌生人的人生,因為在他記憶中,從來沒有到過這樣的地方,認識這么一個人。 畢竟一只狐貍精,哪怕是再正經不過的狐貍精,多多少少都會對和尚的東西有些過敏的。 可是在舒令嘉的印象中,確實記得母親曾對自己說讓他藏好了等著她回來,雖然后面的事情舒令嘉已經全然想不起來了,卻正好能和此時的話對上。 這里到底是假造出來的幻境,屬于別人的人生,還是真實發生的過去? 這位師兄又是誰,為什么自己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但此時的舒令嘉也并不是狐貍,分明已經是個少年模樣,這又跟何子濯帶他上山時的情況對不上了。 心中思緒萬千,一時涌起諸多猜測,舒令嘉有心再多聽幾句,他自己卻沒有再說下去。 身邊那位師兄開口道:這當中的情況復雜,確實有很多難解之處,其實我自然是不愿意讓你回去的,太危險,又要離開我身邊。 他注視著舒令嘉,按住他的肩膀,問道:你自己又覺得回去是否有必要呢? 對方明明也是個少年人,但語氣沉穩中又透出內斂睿智,在他面前完全是一副穩固如山的兄長姿態,穩穩撐住一切的憂慮不安。 舒令嘉猶豫道:我也說不好。 那如果你不回去,又會不會后悔? 舒令嘉頓了頓,老老實實地說:會。 那位師兄便笑了,柔聲說道:那便去罷。既然有些事明明可以避免,為什么又要讓遺憾發生呢? 舒令嘉道:我只怕去了會更后悔。小時候見不到父母,總會想象他們的樣子,想象的太完美了。但現實往往并沒有想象更好。 對方微微搖頭,說道:也不要這么想,既然在那種情況下將你放下,必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這么多年不曾聯系,說不定是知道你過的很好,怕連累你。我覺得倒不如等師尊回來再問一問,他把你接上西天,是無意中的緣分呢,還是受人所托呢? 舒令嘉一挑眉,道:是么? 自然是。 那位師兄笑著向窗外一指,說道:就像這棵樹,你以為它要枯死了,但是留了一年,發現春來是竟然還開滿繁華遍枝頭。這就是現實中的事比想的更好??!唯有如此,方得驚喜。 舒令嘉想了想,也笑了,道:你說的是,遇事逃避本來也不是我的脾氣,我不糾結此事了便是。明天看看再說吧,高興去就去,不高興去就不去。 對方含笑點頭。 這樣決定之后,舒令嘉心里也松快了,站起身來,又也將他師兄從地上扯起,說道:那就這樣。走,不想這事了,咱們練劍去! 兩人便出了佛堂練劍。 舒令嘉拔出劍來,自然而然便使出了令他自己全然陌生的劍招,這完全不同于凌霄派的劍法,但很明顯跟對面與他切磋的人師出同源,證明了兩人絕對是嫡親的師兄弟無疑。 他此時所表現出來的劍術水平,甚至可以說比受傷前還要高明許多。 這些劍招舒令嘉明明沒有學過,揮劍之時卻是得心應手,竟有種失而復得一般的狂喜之感,仿佛體內深藏的某種力量得到了釋放,說不出的痛快淋漓。 酣戰之中,對方的劍鋒快如殘影,卻又綿密無聲,仿佛早春時節淺青色的細雨,劍鋒過處雨霧飛揚,于溫柔中暗藏殺機。 這是一個很好的對手,也讓舒令嘉越來越是得心應手。 隨著一聲清嘯,在重重疊疊的雨幕中精準迎上了師兄的劍刃,剎那之間,劍光沖天而起,云開雨霽,彩徹區明。 天地間陡然一道明光大亮,而后光芒之中,眼前場景一轉,又已是沉沉黑夜。 他站在一個小院子中,身披著一身夜霜,仿佛深秋天氣,晚來寒涼,身邊已經沒有了人。 月轉回廊,青石板的臺階上宛若積水,柔波一般的光線脈脈流動。 遠處另一座的峰頂傳來鐘聲回響,舒令嘉走到一間廂房的外面,沒敲門,直接將兩扇門板推開,大搖大擺地便走了進去。 聽到聲音,榻上坐起來一個人,穿著白色的中衣,外面披了件衫子,還是那位師兄。 對方見到他后又驚又喜,起身說道:這么快就回來了? 他不等回答,又拉了下舒令嘉的手,說道:手怎么這么涼,外面是不是很冷?快坐下暖和暖和。 舒令嘉說句好啊,沒坐旁邊的椅子,直接往他床邊一坐,掀起被子把手伸進去捂了捂,笑著打趣道:高床軟枕,云帳錦被,你倒是會享受,就是還缺了溫香軟玉,差點意思。 對方走到桌邊倒了杯熱茶,任由他禍害自己的床鋪,也不阻止,聽了舒令嘉的話,也只是沖他笑,頗有幾分意味深長的意思。 舒令嘉奇道:你笑的這么詭異干什么,我在說你 說到一半,他忽然也反應過來,到了嘴邊的話頓住,抿了下唇,臉上有些發熱。 他師兄見狀,不由大笑起來,將茶杯遞給他,道:喝水罷。 舒令嘉白了他一眼,順手接過杯子,一口氣將水灌了下去。 然后他將空杯子往師兄手里一塞,這才道:我今天這么晚來,是因為明個一早,你又見不著我了。 對方正要將茶杯放回桌上,聽他這樣說又頓住了,回頭道:你還要走? 舒令嘉顯然心情很好,話中也帶著笑意,說道:嗯。這次見到我父親了,還故意變成狐貍去看了幾個兄弟,大家都很好,但是沒見到我娘,所以我還要下山一趟。其實可以直接去的,這不是趕著過來跟你說一聲么。 那位師兄怔怔聽著,表情有些惆悵,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說道:子時剛過,那就只有半晚上了。 舒令嘉笑道:我又不是不回來。 別瞎說,老是口沒遮攔的。他師兄也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嘆氣道,我都有些后悔之前那樣勸說過你了,最近總是很長時間都難得見你一面,樂不思蜀了吧? 舒令嘉笑道:很想我么? 當然想你啦,認識以來,你都沒離開我身邊這么長時間過。不過左右能找到自己的親人是件好事,我也為你高興。我更擔心的是你孤身在外,會遇到什么危險。 舒令嘉要說話,對方卻一抬手,堵住了他的話頭:行了,什么都不用說,我知道你本事大,但總是容易認識了什么人就掏心掏肺的,就你這脾氣,總是讓人擔心你在外面吃虧。 他話說的認真,舒令嘉卻只是不耐煩,漫不經心地應著,拿起床頭上一本書翻了翻,見是佛經,便不感興趣地扔到一邊,又去瞧被子上的花紋。 對方見他如此,也只能長嘆一聲,捏著他的臉,把他的頭硬掰過來,說道:總之我也攔不住你,遇到什么事別逞強,立刻給我傳信,聽到沒有? 舒令嘉道:知道了知道了,有困難找師兄好像你比我厲害多少似的,嘁。 對方也被他給氣笑了,搖了搖頭說:得了,不說便是,你要是煩我還不更加不回來了。時候不早,別回你那了,躺我床上歇會罷。 舒令嘉舒了一口氣:哥哥,我都累了,你可算說了句我喜歡聽的。 他彎腰脫了鞋上床,然后又向里側讓了讓,師兄弟便像小時候無數次的那樣,在同一張床上歇了下來。 紗帳被外面的風掀的飛起來,月光綿綿地透窗而入,舒令嘉要躺下來的時候,忽然看見床頭上倒扣著一面銅鏡,鏡子背面的花紋古樸而精致。 舒令嘉便將鏡子拿了起來,笑著說道:你怎么回事,都到現在了還是要把鏡子扣起來放嗎?真怕麻羔會鉆出來吃了你不成? 他一邊說,一邊惡作劇似的,沖著鏡子扮了個鬼臉。 銅鏡照人本來就模糊,這個時候光線又暗,舒令嘉這個鬼臉做出來,便看見鏡子中那人也在沖著他瞇起眼睛,吐舌一笑,那目光中閃爍著幽暗的光線,竟是說不出的詭異猙獰。 舒令嘉心頭一震,動作不由僵住,只覺得鏡面上好像有某種詭異的魔力一般,將他的目光給吸住了。 然后他眼睜睜地看到,自己的臉正在逐漸變化著。 挺直的鼻梁略略塌了下去,下巴稍稍拉長了一些,變得越來越尖,眼睛狹長,而頭發則全部披散下來,瘋狂生長著,遮住了兩側的面頰。 白色的衣領慢慢暈上一重血色,頃刻間便成了一襲紅衣。 一霎眼的功夫,鏡子中的人竟變成了一個穿著暗紅色宮裝的女子! 舒令嘉睜大眼睛,對方卻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笑意。 她看起來大約像是凡人四十來歲的年紀,相貌也算是秀麗,只不過神情看起來有幾分陰森。 那雙眼睛空空洞洞地盯著舒令嘉,隨即,流出了兩行血淚。 舒令嘉正驚詫地看著那名女子,便感到懷中有什么東西不斷震顫,他摸出來一看,發現竟然是之前從姜橈手里得到的那串珠子! 不對,他不是附在了別人身上嗎?這珠子怎會此時出現? 鏡子里的女子看見那串珠子,突然便狂吼了一聲,暴跳而起,她的手竟然直接打破了鏡面,十指尖尖,指甲如同刀刃,向著舒令嘉迎面抓了過來。 這一下出手極快,距離又極近,舒令嘉情急之下腰身向后一仰,那只手竟然以人類絕不可能做到的角度轉了一個彎,依舊向著他的面門抓來。 眼看那手指距離他的眼珠只有分毫之差,舒令嘉瞪大眼睛,驟然驚醒。 他還是在方才南澤山頂的秘洞之中。 面前那位老者已經消失了,舒令嘉手里還提著威猛劍站在隧道的出口處,額頭上的汗水還沒有干,手臂有些微微地酸痛。 但體力靈息融匯貫通,經脈運轉順暢無阻,之前切磋那些劍招,竟然并沒有忘記,而是清晰地映在腦海中,竟像已經練過千遍萬遍。 明明只是一剎的功夫,他卻覺得仿佛過了一生那樣漫長,想起夢中那位師兄,竟讓人覺得心生悵惘。 舒令嘉想,他叮囑了我那么多,我還沒有好好答應一聲呢。 黃粱一夢,不過夢盡人生六十載,南柯幻景,更只是飛黃騰達二十年,但夢中事事可得圓滿,他這一夢,卻是遺憾不盡,滿腹疑云。 第58章 心書點墨 舒令嘉四下看看, 仍然沒有見到景非桐,叫了兩聲也不聞應答。 以景非桐的本事和對這里的熟悉程度,應該也出不了什么問題, 舒令嘉倒不是很擔心, 于是順著原路往回走,試著看能不能找到他。 姜橈那串珠子自從之前被打碎,到了舒令嘉手中之后, 一直沒什么反應,經過這一回, 它倒像是被女鬼給嚇醒了一樣,一直不停地在舒令嘉懷里發光。 舒令嘉把珠子給拎了出來,提到眼前看看,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了之前進來的時候, 那些對他窮追不舍的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