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他的樣子周澈也不惱, 甚至還玩味地笑了兩聲, 才從步衡身上收回視線轉到周吝身上：一大早過來就聽說你帶著只幼崽直奔醫院, 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兒, 原來是變不回人身了。

    周吝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輕輕地揉了揉步衡的腦袋, 冷淡回問：有事兒？

    路過，順便看看成長期的白澤幼崽還會出什么狀況。周澈說話間, 直接周吝身邊坐了下來，一只手搭在椅背上, 我還真是好久都沒到這邊來過了。

    隨口感慨完，他目光轉回到步衡身上, 靈力失控算不得什么大事，醫生瞧過也只會開一點靈草靈藥之類的東西讓他吃下, 不過論起效果，或許先前他吃過的棠梨果會更好一點。

    周吝先前倒是想過棠梨果, 但因為步衡覺得自己的情況還沒緊迫到需要懲罰自己味覺的地步，就拋到了腦后，現在周澈提起, 倒是讓他想起去找周啟要棠梨果的事兒，因此只是瞥了周澈一眼，倒也沒再多說什么。

    周澈沒得到回應也不在意，單手托著下巴，漫不經心地打量四周。

    這位先生，這邊可以掛號了。導診臺的護士走了過來，朝周吝說完，偏轉視線瞧見了他身邊的周澈，短暫的訝異之后，微微笑了一下，禮貌點頭問號，龍君。

    周澈點頭回應，面上帶笑：你好。

    二人間并沒什么多余的互動，氣氛卻十分微妙，周吝若有所地看了周澈一眼，抱著步衡起身，朝著掛號窗口走去。

    妖族醫院的就診流程和人類的差不多，唯一區別大概是沒有那么多的患者，并不需要很長時間的等待，尤其周吝掛的是專家號，直接就可以就診。

    周吝拿著掛號后的單據往診室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原本坐在長椅上的周澈已經不見了，就好像他剛剛真的只是為了過來看看步衡出了什么狀況，看過就離開了。

    步衡從周吝懷里探出頭，也跟著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他好像懷著什么目的。

    嗯。周吝點了點頭，微皺眉考了一會，先去問診，其他之后再說。

    那位專家的診室在醫院的頂樓，周吝一路按照指示牌上去，從電梯出來看見一條走廊，走廊盡頭是兩扇大大的磨砂玻璃門，門上的標牌上只簡單寫著：專家診室。

    整個頂樓居然只有這么一間診室。

    和懷里的步衡對視后，周吝伸手敲了敲門，跟著就聽見一道溫柔的女聲：請進。

    玻璃門后是一個寬敞的房間，從屋內陳設來看不像是診室，更像是一個書房，窗口的書桌端坐著一個年輕女人，雖然戴著厚厚的眼鏡，卻依舊難掩美艷的容貌。

    周吝推門進去的時候，她正凝神盯著面前的電腦屏幕，隨口招呼道：請坐。

    又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后，她抬起頭，瞧見已經坐在自己對面的周吝時蹙起眉：睚眥？

    是。周吝并不訝異自己被認出來，靈力深厚的妖怪都有這樣的本事，他也能感覺到對方的靈力遠在自己之上，甚至和周澈相當?，F今妖族之中能達到這種程度的妖怪并不多，但自己依舊不能確定眼前這只的身份。

    怪不得周澈今天居然有膽子到我這里來，原來是陪兒子看病。那醫生托著下巴打量周吝，不過不是說你們父子關系并不好，他怎么想著良心發現陪你過來？

    周吝辨不出這醫生的身份，也不想一直談論周澈，只是簡短說：他不是陪我過來，我也不是自己要問診。

    唔，是這只幼崽？醫生將注意力轉到蹲在周吝肩頭的步衡身上，微微睜大了眼睛，若有所地摸了摸下巴，而后接過周吝剛剛放在桌上的掛號單據看了一眼，轉回視線到電腦上，調出了步衡的掛號信息。

    步衡，二十二歲，白獅妖讀到這兒的時候，她抬起頭輕輕笑了一聲，從外形看起來，是有那么一點像，不過

    她突然抬起手，輕輕揮了一下，周吝立刻感覺到自己施加在步衡身上以掩飾他正茁壯成長的角的障眼法消失得一干二凈，那醫生已經將步衡頭頂的角看了個一清二楚。

    果然，她的口氣有些感慨，沒想到天地間還會有白澤再生。

    即使是周澈，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沒認出步衡的身份，眼前這位醫生卻能輕而易舉地拆穿周吝的障眼法，認出已經遮蓋靈氣的步衡就是白澤。

    周吝坐直了身體，將肩頭的步衡抱進懷里，面色也變得謹慎起來。

    那醫生瞧見他的樣子又笑了起來：周澈那種遮掩靈氣的法術在我面前不生效，我生來就能感知天地間所有靈氣。

    步衡能感覺到周吝此刻的緊繃現如今妖族并不安寧，黑影正逍遙法外，出于各種考慮他都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步衡的真正身份。

    眼前這只妖怪靈力深厚，身份不明，難免讓周吝覺得不安。

    但步衡卻莫名地覺得這只大妖十分親切。

    他猶豫了一下，用爪子輕輕拍了拍周吝的手，從他懷里跳到桌子上，仰頭看著那醫生的眼睛：我可以問您的身份嗎？

    我啊，那醫生輕笑，我叫蒼凌，要問身份的話可不少，比如在人間我是臨床醫學博士，在這里我是全院上下唯一一個專家，不過我覺得你最想知道的應該是我的根腳？

    她笑著，緩緩說，青鸞。

    怪不得。

    步衡在心理暗自想到，如果是青鸞的話，那對方能認出自己的身份就不足為奇了。

    鸞鳥一族在妖族的聲望完全可以和龍族相比，不過不似龍族出了一個高調的周澈，鸞鳥一族千百年來一直十分低調，妖族中關于他們的傳言不多，也鮮少有人知道他們在人間的身份。

    鸞鳥是天地間難得的瑞鳥，也難怪剛才步衡會覺得親切。

    周吝的表情也放松了不少，但看向蒼凌的目光卻變得復雜起來。

    你們好像也沒多驚訝。蒼凌饒有趣味地打量過周吝的表情，又看向步衡，你們來問診是想看什么？

    青鸞的身份讓周吝對眼前的醫生多了幾層信任，他微垂視線看向桌上的步衡：他沒辦法化回人身。

    幼崽成長期靈力不穩定，不是什么稀罕事?；厝コ渣c靈藥，補充一點靈力，就能化回去了。蒼凌看了步衡一眼，就做了診斷。

    白澤的成長周期都是這么，不拘一格嗎？步衡抬起爪子揉了揉頭頂上還沒長成的角。

    在你之前，天地間只有一只白澤，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那幅樣子了，不過也沒聽說他成長期有什么與眾不同，蒼凌看著步衡頭頂，不過你這種狀況也可以理解。白澤是天生地養的靈獸，成長發育全靠天地間的靈氣，今時不同于往日，天地間的靈氣早不如上古時期，你的成長周期自然也會受影響。

    那能不能勞煩，為他做一個詳盡的身體檢查。周吝說。

    好。蒼凌說完伸手捏著后頸將步衡拎了過來，上下看了兩眼，又放回桌上，檢查過了，沒有問題。

    你周吝覺得自己只眨了兩下眼，就這樣檢查？

    通常來說，我只需要看上一眼，看在他是白澤份上，我已經十分謹慎了。蒼凌瞧見周吝神色復雜，輕挑眉，檢查費就不收了，掛號費也不會退。

    周吝沉默之后，伸手將蹲坐在桌上的步衡抱回懷里，還是點頭道了謝：勞煩。

    蒼凌眨了眨眼：你倒是比周澈看起來順眼多了。

    周吝皺了皺眉，總覺得這個評價并不算夸獎，抱著步衡站起身來：那我們走了。

    不送。蒼凌說完，又看回了電腦屏幕，直到周吝走出玻璃門，身后有噼里啪啦的鍵盤聲不斷傳到耳中。

    雖然并沒得到什么太有用的建議，但既然青鸞也說步衡只是成長期的靈力不穩定，沒有別的狀況，這讓周吝松了口氣，他抱著步衡一路往下走，一路摸出手機打算約周啟見面討要棠梨果。

    步衡蜷在他懷里，漫不經心地打量四周，緒也有些飄散，不知是不是早餐醒太早，到電梯停下的時候，他生起了幾分睡意，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困了？周吝揉了揉他的腦袋，不然你先

    電梯門緩緩打開，瞧見站在門口的人，周吝停住說了一半的話：有事？

    狐妖助理禮貌地點了點頭：龍君有個會，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是很方便進來，所以讓我過來看看

    他的目光在步衡身上有短暫停留，才要繼續說道，龍君得知你們掛了專家號之后，擔心你們會因為他遭到青鸞的為難。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感謝在20210511 23:05:53~20210513 22:41: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你不努力呀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9章

    周吝挑眉：青鸞會因為他為難我？？

    狐妖助理微垂視線, 態度溫和：龍君原話就是這樣。

    那你也可以把我的原話轉告他，周吝抱著步衡從他身邊走過，不用太把自己當回事。

    眼看周吝越走越遠, 狐妖助理突然開口：周先生。

    周吝回頭看他：還有事？

    剛剛龍君還說現今棠梨果難尋, 如果需要別的靈藥盡管開口。狐妖助理徐徐道, 他私庫里有一些，我可以帶二位去取。

    人間有句俗語：黃鼠狼給雞拜年, 沒安好心。周吝說, 所以, 不勞煩了。

    說完這話, 周吝往狐妖助理臉上看了一眼, 對方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周吝的態度，既不吃驚也不生氣也沒有絲毫不耐煩，甚至在對上周吝目光的時候朝他笑了一下。

    周吝盯著那個笑容微怔, 而后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從元老會出來，周吝已經聯系好周啟, 提了棠梨果的事，周啟很快就回了消息, 發了一條定位過來。

    周吝點開看了一眼，位置大致在城郊的開發區, 離元老會雖然不是很近，但好歹也在云州的范疇。

    步衡的狀況并不適合在人前出現, 因此周吝毫不猶豫地放棄了使用交通工具的想法，直接使用法術, 幾乎在瞬間就到了周啟定位的地方，才發現這里其實是一個小公園，芳草萋萋, 綠樹成蔭，一條河道從中穿過，雖算不上什么突出的景色，但入眼一片茂盛的綠色，也能眼前一亮。

    可能因為開發區位置偏遠，本就人少，這個小公園里也沒什么人，周啟也不知道在哪里，周吝抱著步衡找了一張樹蔭下的長椅坐了下來。

    見四周沒有人，步衡從周吝懷里跳下，在地上舒展了一下身體，原本想四周轉轉活動一下，卻又耐不住頭頂炙熱的太陽，最后又跳回長椅上，挨著周吝趴了下來，微風吹來，他瞇起眼睛，兩只耳朵也微微顫動，一臉舒適。

    周吝換到另一側，確保一絲一毫的太陽光都不能照到他身上，伸手替他順了順毛：剛出電梯的時候瞧你就困了，反正周啟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來，先睡會。

    不困了，都被那個助理給打斷了。步衡睜開眼，卻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剛剛周澈專門讓那個助理過來，就是為了看看青鸞有沒有為難你？他為什么覺得青鸞會為難你，他們之間有過節？說起來

    步衡歪頭看著周吝，你剛剛知道青鸞的身份之后，神情好像有點復雜，是知道他們之間的過節？

    我很久以前聽說過青鸞蒼凌的名字，周吝解釋道，她和周澈曾經定過親。

    步衡瞪圓了眼睛，半天才想起來問道：那之后呢？

    周吝搖頭：龍族和鸞鳥一族世代交好，結親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不過我只聽說了這些，最后因何沒成，我也不清楚。

    這有什么不清楚的？

    身后的樹叢里突然傳來周啟的聲音，還沒等步衡支起身子去看，只感覺一道黑影閃過，下一刻，人已經到了面前。

    周啟還保持著上次見面時的容貌，不過已經遠沒有上次的干凈整潔，身上的白T不知在哪里滾過，沾了不少灰土還滿是褶皺，頭頂還掛著草屑。但比起最初兩次見面，周吝和步衡已經能完全適應他的各種形象。

    周吝上上下下打量過之后，向后靠在長椅上，語氣不怎么好：地址是你發的，怎么還遲到？

    誰說我遲到了？周啟回頭指了指剛剛他鉆出來的樹叢，我先前一直在里面乘涼，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而已。

    他大咧咧地挨著步衡擠在長椅上坐下：剛聽你們提起青鸞，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