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少年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勾人?放在眼皮子底下都不省心,更何況前世還同別的男人跑了,如何能叫他不介意! 他立刻伸手勾起姜羨余的下巴,朝他吻了過去 琵琶與唱曲聲驟然一斷,兩個姑娘猛地一聲抽氣,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謝承單手捧住姜羨余的臉,偏頭怒斥:出去! 兩個姑娘忙不迭退出去,回頭時瞥見那男子攬住少年的細腰,再度吻了上去。 第三十四章 今生:明雅郡主就用這輩子來還 花船飄蕩在秦淮河上,周遭都是靡靡之音,其中一艘里頭卻安靜得只聽得見呼吸聲。 謝承松開了姜羨余,偏過頭微微喘息,平復有些出格的躁動。 坐在他身邊的姜羨余臉頰通紅,嘴唇磨得有些紅腫,眼睛也被逼出了水光,低頭抓著自己的衣物,慢慢平穩呼吸。 然后漸漸明白過來,謝承介意的是什么。 他伸手覆上謝承擱在膝頭攥緊的拳,輕聲道:其實你不必如此介意他我只是與他同路一程,不久之后就分道揚鑣,直到幾年后才在西安遇見。 他也沒點出任逍遙的名字,但謝承同樣明白他的意思。 可你到底還是跟他走了。謝承繃緊了下顎,反手用力握緊了姜羨余的手。 姜羨余垂頭,另一只手攥緊了衣擺,我我那時只是想尋個同路人,不拘是誰 那為何不能是我?謝承轉頭看他。 姜羨余偏頭避開他的視線,語氣艱澀:我不敢。 謝承一怔,聰慧如他,一時間也沒能明白姜羨余的意思。 就聽姜羨余道:你學識過人,有封侯拜相之才,前路一片坦途,我不敢 不敢拉你下水,不敢求你和我走。 甚至不敢以罪臣之后的身份,再同你稱兄道弟。 謝承沒想到是這樣,沒想到少年是因為不想連累他,才獨自離家。 他本該感動,卻又更覺造化弄人般的荒唐。 于是只能苦笑,凄然道:是因為我當初勸你別去嗎?所以你不再問我,孤身離開? 你不問我,又怎知我是否甘之如飴? 姜羨余心頭刺痛,合上眼遮住發紅的眸子,沒有再吭聲。 花船掉頭回到起點,姜羨余和謝承一前一后從船上下來,臉色都有幾分沉郁。 mama朝那兩個彈琵琶和唱曲的姑娘眨了眨眼,低聲道:你們不是說他們自個兒在船上玩起來了嗎?瞧著怎么不像? 這哪有半點尋歡作樂之后渾身舒坦的樣子? 這彈琵琶那姑娘回憶了一番方才的場景,許是那小公子不樂意,兩人鬧翻了? 唱曲的姑娘點頭附和:有這個可能。 一時間,三人看向謝承的眼神變得無比微妙:拐人家小少爺上花船,還強迫人家與自己斷袖,不要臉! 耳力過人的姜羨余: 他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再來這種地方了! 夜色已深,不少醉酒的恩客步履蹣跚地下船,帶著一身脂粉氣。 酒色聲糜,放浪形骸。 你做什么?!快放開! 一聲尖利的呼喊劃破夜空。 姜羨余轉頭看去,一個渾身酒氣的男子正拉扯著一位丫鬟打扮的姑娘。那丫鬟一邊掙扎,一邊護著身后戴著帷帽、衣著不凡的女子往后退。 那酒鬼身邊跟著兩個狐朋狗友,一人上前猛地拽開那丫鬟,一人伸手掀掉了女子的帷帽,露出少女俏麗的側顏。 果真是個美人!你是哪條船上的姑娘?我今日帶你回家可好?那酒鬼跌跌撞撞往少女身上撲,兩位狐朋狗友跟著放肆嬉笑。 少女驚呼一聲,急急后退。姜羨余看清對方滿是驚慌的臉,頓時瞳孔一縮。 他驟然飛身上前,一腳踹開那輕浮的酒鬼。對方哀嚎一聲飛出數丈遠,撲通一聲跌進河里。 兩位狐朋狗友一懵,連忙跑上前救人。 一直作壁上觀的花船老鴇終于動了,招呼手下去撈人。 被救的少女怔愣著,呆呆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少年,驚慌的神色漸漸安定,眼神亮了起來。 同樣驚呆的丫鬟猛然回神,立刻跑回少女身邊,帶著哭腔道:君、小姐,您沒事吧? 少女搖了搖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姜羨余,還未開口,就聽對方問她:你家下人呢?怎么就帶一個丫頭出門?還來這種地方? 少女愣住,驚訝于姜羨余熟稔的語氣,呆呆望著他沒能答上話來。 倒是身旁的丫鬟奇怪地看著這位少年一眼,默默擋在了主子面前,磕巴道:我們、我們帶了下人,他們去牽馬車了,馬上就過來。 姜羨余看向那少女,視線落在對方領口滑出來的扇形玉墜這東西,他娘親脖子上也有一塊。 少女發覺他的視線,連忙捂住領口,瞪著水潤靈動的眼睛看向姜羨余。 卻見對方已經偏開了頭。 姜羨余找到地上被打翻的帷帽,正要上前,謝承先一步將其撿起,拍了拍上頭的塵垢,遞給了姜羨余。 他默不作聲地看著姜羨余,姜羨余卻從他的眼神中明白,他也認出了眼前的少女。 姜羨余接過帷帽,轉身就見少女已將脖子上的玉墜藏進領口,自以為隱蔽地覷了他一眼,又害羞地低下頭。 噠噠的馬蹄聲響起,一輛馬車駛來,停在少女面前。 姜羨余見對方有一個車夫一個護衛,稍稍放下了心。 他將帷帽還給少女的丫鬟,叮囑道:早些帶你家小姐回去,下回出門多帶幾個護衛,別讓她來這種地方。 丫鬟狐疑地看他,雖然明白他話里都是好意,但這熟稔的態度,實在是過于奇怪了。 她接過帷帽,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福身道:多謝公子好意,承蒙公子為我家小姐解圍,奴婢感激不盡 她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姜羨余,區區謝禮不成敬意,請公子收下。用銀子還人情,總好過往后糾纏不清。 姜羨余無奈一訕,將銀票推了回去,財不外露,你們這樣更容易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 那丫鬟愣了下,看向身后的少女。 少女輕輕瞪了那丫鬟一眼,上前朝姜羨余福了福身,小小年紀故作成熟地客套:少俠勿怪,我、我這丫頭不懂事,用銀子壞了少俠好意,望少俠海涵。 她稱姜羨余少俠,一是看出他一身颯爽的勁裝打扮,二是能明顯感覺到姜羨余的善意,原本被冒犯而警惕的心慢慢放下,對眼前的少年生出幾分親近與好感。 她有意示好,又維持著守禮的分寸,方才多虧了少俠相助,不知少俠家住何處,改日我好派人上門致謝。 姜羨余終于笑了下,拒絕道:不必了,我方才只是舉手之勞,姑娘無須掛心,還是早些回去吧。 少女被他拒絕,更覺他磊落光明,既不因美色迷眼,更不挾恩求報,著實是個俠義之人。 她望著姜羨余的眼神越發欽佩,又問姜羨余的姓名。方才只說派人上門致謝,如今則是想親自結交。 姜羨余不肯說,讓她快點回去。 少女惋惜地耷拉下眉眼,慢騰騰上了馬車。 慢、慢著! 身后突然傳來一身呵斥,只見方才那個醉鬼已經被撈了上來。 他一身濕淋淋,捂著腰跌跌撞撞過來,滿嘴酒味地朝馬車嚷嚷:本公子許你走了嗎? 姜羨余臉色一沉,平日清澈溫柔的眸子瞬間變得鋒利,猶如一把利箭射向那醉鬼。他擋在馬車前,腳尖掂起一塊細石子,朝對方踢了過去。 那醉鬼膝關節一痛,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膝蓋骨險些碎了。 劇痛讓他頓時清醒,驚懼地看向姜羨余。 醉鬼的兩個狐朋狗友也嚇了一跳,姜羨余這兩腳足以讓他們看出他不好惹,頓時氣弱了幾分,連上去扶人都不敢。 先前招待了這幾個客人的花船老鴇頓覺不妙,呼天搶地上前拉那醉鬼:哎喲張少爺!你這回可是認錯人了!咱這秦淮河上的姑娘,哪個用得起人家那身打扮?人家那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姑娘,千萬不能招惹呀! 姜羨余見有人攔住那醉鬼,沒再理會他們,敲了敲馬車窗,對車上的少女道:快回去吧,小心夜路。 少女撩起車簾看他,當真不告訴我你的名字? 姜羨余沒理她,對車夫點了點頭,走吧。 馬車駛離,少女哼了一聲,放下了車簾。 姜羨余和謝承跟在后頭送了一段,直至對方離開秦淮河岸,兩人才打道回府。 夤夜長巷,一時沉默無話。 片刻后,謝承道:方才她的護衛就隱在暗處,只是被你搶了先。 姜羨余一愣,繼而笑道:是我糊涂了,堂堂郡主身邊怎么可能沒有護衛。 你這是關心則亂。謝承繃著臉,語氣有些沉。 姜羨余怔了下,意識到謝承必定是因他前世死在睿王手中而遷怒了她。 他拉住謝承的手,解釋道:明雅她有幾分與曾經的我相似的天真。 仰慕豪俠義士,喜交友,對人毫不設防。 睿王將她保護得很好,并未讓她接觸那些陰謀算計。姜羨余頓了頓,眸中閃過一絲悔恨,所以才會拗不過明雅的心意,將她嫁給任逍遙 然而任逍遙就在成婚當日搶走了明雅脖子上的玉墜,還險些強辱她 所以事發后,被任逍遙當做棄子利用的姜羨余承擔了睿王的全部怒火,慘死異鄉。 謝承沒說話,握緊了姜羨余的手,心中對任逍遙的厭惡與痛恨又深了幾分。 姜羨余見他沉著臉,以為他還是不喜歡明雅,于是又道:前世我被關在地牢的時候,她曾闖進來向睿王求情。 他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哀傷:她還是那么天真,說我待她很好,沒有傷過她,說她只恨任逍遙,求她父王放了我 姜羨余忽然哽咽,頓住了話音,默了片刻才道:后來她就被睿王送走了。 直到謝承夜闖睿王府救他,他都沒再見過明雅。 謝承。姜羨余看向他,我恨任逍遙,恨睿王,卻對明雅有愧。 他后來回想,任逍遙的野心其實早有苗頭,若他能早些看出來,也許就能保護明雅,不讓她被任逍遙欺騙和辜負。 我知道。謝承閉了閉眼,繃緊了下顎。 他前世將睿王府查得天翻地覆,自然知道李明雅曾為姜羨余求情,所以后來覆滅睿王府,他請九王放了她一條生路,沒有趕盡殺絕。 這輩子我依舊可以不動她,但任逍遙和睿王府,絕對不能留。 姜羨余前世雖然化作鬼魂跟在謝承身邊,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謝承一直同那群黑衣人通信,卻不知對方是九王的人,也不知謝承曾為明雅求過情。 此刻聽聞,心中越發酸澀難忍。 他靠近謝承,抓住他腰間的衣物,低頭抵在他肩頭,謝承我當真,欠你良多。 謝承將他緊緊攬入懷中,惡狠狠道:那就用這輩子來還。 姜羨余閉眼忍下淚,啞聲道:好。 就用這輩子來還。 第三十五章 今生:科舉放榜像謝承的小媳婦 江南省科舉歷來參考學子眾多,放榜較遲。直到九月中旬,謝家新宅完成修葺開始晾曬通風,才定下放榜的日子。 姜羨余在離衙門最近的茶樓訂個包間,放榜這日,天未亮就拉著謝承和休沐在家的段書文過來。 識墨和平安則擠到衙門口排隊等著看榜。 姜柏舟去了段宅沒見著人,經李嬸指引才尋到茶樓。 一來就見姜羨余趴在窗臺往外探頭,只回頭敷衍地喊了他一聲大哥。 姜柏舟上前拍了拍他的腦袋:我就說書文和謝承都不是急性子,定是你這個沉不住氣的,張羅大家來這里看榜。 段書文笑著調侃:還是柏舟了解小余,一語中的。 姜羨余無法反駁,輕輕哼了一聲,繼續望著窗外。 大師兄坐,這里的龍井還算不錯。謝承給姜柏舟斟了茶,話里暗示姜羨余這地方選的也不錯。 姜柏舟聽出他的意思,笑著搖了搖頭,端起茶盞嘗了口,點頭道:確實不錯。 他頓了頓,又道:昨天聽到一點消息,與謝家大房、三房、四房有關。 謝承和段書文同時一頓,看向姜柏舟。趴在窗邊的姜羨余也挪著凳子上前,他們怎么了? 姜柏舟:打上回你們說好分開經營,他們名下的瑯玉齋和金玉閣,便不再由平安鏢局押送貨物,而是換成了長盛鏢局。 此事在謝承預料之中。姜羨余也知道一些,然后呢? 姜柏舟看向謝承:就在幾日前,長盛鏢局又丟了一次鏢。 又?姜羨余和段書文異口同聲道。 姜柏舟點頭,對謝承道:對方把消息瞞了下來,你伯爺他們可能還不知道。但加上這回,已經是這兩個月的第三回 了。 前頭兩次丟的都是玉料,一次是被劫,一次是過山道時遇雨翻了車。這回是打好的成品玉器和金飾,聽說是走水路時遇到了水匪。 姜羨余面露嫌棄:他們鏢局怎么這么差勁? 謝家在平安鏢局這里托付的東西,從來沒出過意外。 段書文聽謝承提過分家經營的事,事不過三,這么幾趟下來,應該損失不少。 一直沒說話的謝承老神在在地抿了一口茶,上個月家里來信,說是大伯爺他們找父親借過一批玉料和工匠,趕著這個月出貨。 但這批貨如今已經丟了。 段書文皺眉:雖然如今是分家經營,但若不能按時出貨,豈不是壞了謝家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