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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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孤鶴峰一片靜謐,暗夜與月光將一切渲染成只有黑白兩種顏色的水墨畫,唯有草叢蟬鳴以及風吹動竹枝的聲音,少年動身走下一段階梯,葉訣隨之跟下一段,重復著走下了幾十段階梯。少年的步伐穩健,即便稍稍有些氣喘不適,也堅持向下走去。 到了下一個岔路口,少年終于停步,小腦瓜抬起,沖著引路的巨石思考片刻,轉身繼續行進。 葉訣見狀心一緊,這個方向正是下山的路,再繞過一處樓閣,便是山門出口了,祁泊楓大晚上的下山做什么? 他手里攥著傳音玉佩,猶豫著要不要通知蕭鳴泓一聲,阿楓的身體剛愈合,出門得當心些,但若祁泊楓真就是爬山路看看風景,自己的告狀豈不尷尬? 思索間,一張冷肅的面龐在黑夜的襯托下,浮現在他面前。 呀!葉訣嚇了一跳差點扔開傳音玉符,定了定神才看清眼前的臉。 是祁泊楓。 葉訣仙君,晚上好。祁泊楓神情平和,不咸不淡地問道:仙君為何一路尾隨師弟? 尾隨?你師兄我是關心你安危! 葉訣總覺得阿楓這話是同他陰陽怪氣,提高了聲調質問:祁泊楓,你想私自下山? 我沒有。少年斷然否認。 葉訣心中冷哼一聲,這聲否認甚是熟悉,當年他把師尊的煉丹爐砸了,也是這般臉不紅心不跳地否認的。 他看了眼少年,稍微一思索便有了算計,特地上前一步,靠在少年的耳側,隔著帷帽柔聲道:你若真想下山,便告知于本仙君,我手上有些事不方便,正想托人下山去辦。 祁泊楓眼一橫,冷冷注視了他一眼,似乎在考慮這個交易值不值當。 你若答應本仙君的交易,我親自送你下山。葉訣勸說著,話鋒一轉,卻成了惡人:可你若不答應......呵呵,我只能叫蕭鳴泓去了。 言下之意便是,不幫我辦事,你就不能下山,你若幫我做事,我便幫你下山。 這是一個很容易權衡的選擇,少年在思考了幾番后,點點頭:好,我幫仙君做事。 葉訣抓住時機,順勢問道:你承認你想下山了? 確實如此。祁泊楓承認。 葉訣嘿嘿一笑,在少年不解的目光中,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楓啊,本仙君作為你的師兄,入門大典上沒給你樣正經的東西,為兄這心里,甚是內疚。 祁泊楓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似乎在疑惑這位仙君為何不告知需要托人辦的不方便的事,而是說入門大典的賀禮。 葉訣繼續道:今日師兄便贈你一樣禮物,叫你嘗一嘗這世間的險惡! 祁泊楓皺眉,神情更加迷惑了。 葉訣說罷,攤開手心,手心是一枚發亮的傳音玉符,玉符發亮,代表正在同他人說話,少年清晰的看到,玉符下方刻著一個蕭字。 蕭門主,祁泊楓親口說他要下山,你聽到了嘛?葉訣問。 傳音玉符那頭頓了頓,而后傳來蕭鳴泓的聲音:都聽到了。 * 孤鶴峰門主的書房里,燈盞點亮,蕭鳴泓揉著眉心,靠在靠椅上,葉訣與祁泊楓乖乖站在書案后方。 阿楓。蕭鳴泓放緩了聲調,柔聲問道:我之前再三叮囑你不可下山,你可有聽從? 祁泊楓站在燈燭搖曳的暗影下,開口回答:未曾。 果然蕭鳴泓是不同意祁泊楓下山的!葉訣心中的猜想立刻被證實,不過十分好奇,這孩子大晚上偷跑下山做什么去?不會、不會去報仇吧? 阿楓,不是師兄阻攔你,山下此時盤踞著眾多修真門派,皆對你虎視眈眈,你下山必然危險重重。蕭鳴泓道,聽這口氣,之前應是苦口婆心勸過很多遍。 可少年的神情冷淡,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看樣子是固執己見。 蕭鳴泓見勸不動,起身走到少年身側,微微俯身,低聲問道:你到底有何心事?同師兄我說說,師兄想辦法幫你解決。 蕭鳴泓生著一雙慈悲目,任誰見了都心生好感,更何況是這種推心置腹的交談,少年眼神動搖了下,輕輕開口:我怕...... 你害怕什么? 我怕大人......少年話說到一半,忽而神情一變,警惕抬眼看了下周圍,搖頭道:沒什么。 你到底為何要下山? 少年不假思索答道:我想吃山下的糖糕。 ...... 蕭鳴泓徹底無語,祁泊楓這般回答,擺明了不想告知他,可他不知道緣由,也無法幫助祁泊楓解決。 最后他偏過頭,嚴肅望著少年的雙眼:我是你師兄,不會害你,阿楓,你乖乖待在孤鶴峰,可好? 祁泊楓眨著眼睛,靜了半晌,最終服軟:好,我會乖乖待在山上的。 ...... 葉訣回到居所后,沉沉睡了一覺,直到日頭偏西方才清醒。 午后的陽光慵懶,他抱著被子呆愣地坐著,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直到門外的弟子聽見聲音,輕聲詢問。 唔,醒了。葉訣擦開打哈欠的淚花,掀開被子下床,披上衣袍后走出房門。 天際的晚霞燦爛奪目,頗有一番意境,葉訣站在院中欣賞。 這院落是一塊單獨辟出的清雅之地,小院青石鋪地,植竹林,拓水池,他面前便是一池塘艷紅的蓮花。 葉訣又打了個哈欠,準備回房喝茶,忽而傳音玉符閃動,是狐三。他點擊玉符,壓低了聲音:何事? 沒事兒,和老大報個平安,我們一起逃到了青木城下的鎮子上,暫時安全。狐三道。 好。葉訣放心了。 狐三對這幾日的風波心有余悸,忍不住開口道:老大,你可不知道,自從那日你抱著阿楓飛行,如今城中像瘋了一樣找白衣人,差一點就查到我們頭上了,還好跑得夠快! 葉訣眉心一跳,聯想今日之事,頓時覺得后怕,按照青木城如今的形勢,祁泊楓一下山,簡直是羊入虎口??! 還好今天我攔住了他。他暗自慶幸。 而后葉訣將今日之事同狐三復述了一遍,狐三在那頭也心驚膽戰,連連拍胸脯。 不過老大,阿楓下山的目的,不會是來找狐三客棧吧?狐三提到。 他知道咱們是邪妖。葉訣想起來那雙冷然的眼眸,搖頭道:現在恢復了記憶,他定然不愿與邪妖多有牽扯。 阿楓只要不將狐三客棧里的事聲張出去,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報恩了。 這阿楓呀,是想尋劍盟報仇!葉訣嘆道。 這也的確像他能做出來的事。狐三不知想起了什么,連連道:老大您可要多多看顧阿楓,莫要讓他意氣行事,下山報仇去! 而葉訣對此信心滿滿:沒事,他在我和蕭鳴泓面前承諾了,不會再私自下山。 可傳音玉符那頭的狐三卻沒了聲。 你怎么了?葉訣問。 狐三猶豫了一會兒,有點難以置信:老大,你真相信阿楓會乖乖遵守么? 葉訣覺得這個問題甚是詭異:我覺得他會啊。修者很注重德行,何況是孤鶴峰這等門風嚴謹的山門。 狐三在那頭干笑一聲:我覺得不行。 * 修者講究清雅二字,力求自己修行之地偏僻寂靜,好能用心修行功法。 所以葉訣等人的居所皆處僻靜的林間,如今新添了一位小師弟,特地選了居所,就在后山的山腰處,那里有一片灼灼盛開桃花林。 然后后山這地,葉訣簡直太熟悉了,向左一走,繞過幾處亭臺,就到山下了! 葉訣躺在枝頭上,百無聊賴擺弄著桃花枝,他之前考慮到狐三的擔心,特地掐了個隱身訣,每日蹲守祁泊楓的小院,生怕他一個不乖,下山了。 幾天觀察下來,祁泊楓還算乖巧,每日都清晨晨起打坐,持劍練習,日落便熄燈入睡,生活規律得他這個師兄自嘆不如。 雖然但是,阿楓的本性還是乖巧的,說不下山,便不會私自下山。葉訣拄著下巴,自言自語。 日落時分,小阿楓如同往日般,將院門關好,收下白日時洗凈的衣衫,而后關門熄燈。 真無聊,我回去吧。葉訣扔開桃花枝,打了個哈欠就要走人,正要起身,忽然想起阿楓方才收回的衣衫,墨色,像極了夜行衣。 這阿楓沒事穿墨色的衣衫做甚? 葉訣不禁停住腳步,坐回樹枝,直到日落西山,黑夜籠罩著大地,小院的后門吱呀一聲輕響,溜出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 他嘆了口氣,認栽拿出傳音玉符。 師兄在不? 何事。 祁泊楓又想趁機溜走。 ...... 孤鶴峰蕭門主的書房里,葉訣正在扒橘子。 他一向佩服這個師兄,一手天羅地網,將孤鶴峰的一舉一動都握在手心,才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祁泊楓便如同偷跑的小貓兒般,被人拎著脖子,拽回來了。 祁泊楓被拎進門的那一刻,葉訣大咧咧地打了個招呼:是我告狀的。 ...... 少年小臉一沉,眼睛瞪得圓圓的,仿佛在無聲質問:我同你什么仇什么怨? 葉訣滿不在乎,心中反而升起一股逗弄的心思,隔著帷帽,沖少年比了個開心的手勢,得意洋洋。 而后蕭鳴泓開口了,二人這才收斂面容。 阿楓,當日你站在書桌前,親口同我保證過的。蕭鳴泓的眼瞳緊緊盯著少年,溫和的話語中,明顯夾雜著幾分嚴肅:告訴師兄,你為何違背約定。 祁泊楓垂著頭,一字不語,然而緊繃的小臉態度已然明了,他知道錯了,但他下次還敢。 祁泊楓。蕭鳴泓提高了聲調:你當日只是尋借口搪塞我,實際上從未斷過下山的心思? 少年的唇角動了動,不禁握緊了手中的靈劍,許是感念蕭的贈劍之恩,便開口承認道:是。 蕭鳴泓眸光一閃,再度發問:阿楓,你下山,到底有何目的? 第五十四章 葉訣無聊地塞了口橘子,心道這還不簡單,南槐劍盟害慘了他,又是劍痕又是追捕失憶,換作是他,也定然不甘心。 我要見一個人,我得回去。少年道。 葉訣一怔,指尖狠狠向下一掐,橘瓣橙色的汁水濺了他滿身,卻渾然不覺,他微微側頭,隔著白紗望向少年的后背。 師兄,我必須回去。少年堅持著。 誰料蕭鳴泓臉上毫無意外之色,反而嘆息一般搖了搖頭:阿楓,狐三客棧不在了。 祁泊楓瞳孔緊縮:什么? 少年詫異蕭鳴泓的洞悉,更是驚訝狐三客棧,狐三客棧,不在了? 近幾日,劍盟一直盤踞咋山下,尋到了你失憶時的居所,便是狐三客棧。蕭鳴泓如實道:那堆小妖已經得到了消息,連夜逃走,怕別人尋到蛛絲馬跡,直接一把火燒掉了客棧。 狐三客棧......燒了?少年的聲音在顫抖。 蕭鳴泓也無奈闔上雙眼:是的,沒人知道小妖們逃到何處,你下山尋找只會是一場空。 站在一旁的葉訣心情復雜,如同燒沸的水一般翻騰,他萬萬沒想到,阿楓竟然還念著他,可惜了,終究是緣分淺薄,不得相見。 他一時感傷,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以后把孤鶴峰當成家吧。 祁泊楓禮貌點了下頭,他心中難受,不想搭理這個三番兩次打小報告、假仁假義安慰他的師兄,然而那人手指輕撫上他的肩頭,一股熟悉的溫熱與竹香襲來。 他疑惑,偏過頭,那人冰肌玉骨,蔥白的指節,似是在何時見過。他還想細看,這手很遺憾地飛快抽走了。 對,把這里當成家。蕭鳴泓也附和道。 這次祁泊楓竟認真點了下頭,默認了這句話,而后離開。直到書房的門合上,蕭鳴泓露出了真容,搖著頭連連嘆氣,喚弟子將端來清心茶。 葉訣也給他扇風降火,臉上泛起幾分同情之色。 這蕭鳴泓是大師兄,祁泊楓若是出了什么問題,將來師尊歸來,頭一個開刀的就是蕭鳴泓,何況又是近百年后新添的小師弟,這一通下來,蕭心里能不急么。 蕭鳴泓倚著靠椅,用了幾口清心茶,同葉訣道:這孩子有心事,但不說,顯然是在防著咱們。 葉訣也只能安慰:慢慢來么,師兄您放寬心。 既然你叫我放寬心,不如替我做些事。蕭鳴泓起身,直直盯著葉訣:教導祁泊楓之事,不如交給你吧。 葉訣手上扇風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就知道,蕭鳴泓要給他派任務,蕭鳴泓自己忙,無暇顧及,而姓君的某人極不靠譜,挑來挑去,唯獨他能勝任,只是...... 師兄。葉訣吼得氣壯山河:憑什么叫我帶崽子?我之前也是小師弟來著! 本仙君即便芳齡一百多歲,也是師尊心里的小寶寶! 你找君長宴去。他生怕蕭鳴泓再勸說話,逃也似地跑了。 * 帶崽子?他葉訣這輩子、下輩子,都要當混吃等死、人人寵著的小崽子,才不會辛辛苦苦給人家帶崽子。 實際上,教導小師弟,此事太過勞累,傷神費心血。對于葉訣,最重要的是師兄弟間日夜的相處,這可太容易露餡了,故怎么都不可能應下此事。 葉訣急急地跑出書房,在回去的路上,生怕蕭鳴泓再給他派任務,直接將傳音玉符關掉,徹底表達自己拒絕的念頭。 他回到小院時,方才心緒平和,小院青瓦白墻,竹枝與石柱交映,讓人神清氣爽。 我自己不應,誰都奈何不了本仙君。葉訣自信滿滿,翹著精致的小下巴,悠哉悠哉回到院落。 屋子里擺著一根燒火棍,啊,是根形似燒火棍的靈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