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生存守則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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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又冷冷看著跪伏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方氏,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厭惡:“你夫君醉酒,你不知道安排人服侍,卻讓他自個兒在園子里亂竄,險些惹出大丑事來,你可知錯?” 旁的人家,府里的爺和隔房的妾室糾纏,被發賣的也是那妾室,偏偏侯府情形特殊…… 方玉嫣緊咬著銀牙,很不情愿地應了聲是,到底不甘心竹籃打水一場空,抬起頭道:“可那程氏舉止不檢點,大晌午的不明不白跑到這種瓜田李下的地方,不是蓄意勾引大爺,又是什么?這種人,留在府里的爺身邊伺候,豈不是壞了侯府的名譽?” 侯夫人聞言,臉上到底現出幾分猶豫。 程柔嘉跪下來,一字一頓道:“妾身沒有勾引大爺。是棲云苑的婢女青薇故意讓妾身在這里等著她去拿糕點,正巧碰上了,她去而復返時,又推了妾身一把,妾身這才一時無法脫身?!?/br> 侯夫人的公道是她沒有想到的,原先準備暫且壓在心間的疑竇也不由得說了出口。 “棲云苑?” 侯夫人皺了皺眉,有些不大相信,擺擺手:“去叫池姨娘和那個丫鬟過來,把這事掰扯清楚?!?/br> 匆匆趕到的池姨娘聽說此事牽扯到她,嚇了一跳,忙跪下來再三發誓與她無關,青薇也一口咬定沒有推過程柔嘉,而是把程柔嘉送上石橋后就回去了,沒有出門。 程柔嘉心中微寒。 她此刻已經無法分辨,池姨娘究竟是真不知情,還是和方氏沆瀣一氣坑害她。但無論如何,這樁事牽扯到她頭上,她定然是不會認的。 稚嫩的聲音卻忽地擲地有聲:“我看見了?!?/br> 眾人看過去,卻見六小姐薛丹如揉著眼睛走過來,還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丹如,莫要無的放矢?!背匾棠锇字粡埬?,余光看著渾身上下寫滿了不虞的薛靖謙,急切道。 “姨娘,我從不說謊的?!毖Φと缧Φ脺睾?,拉了侯夫人的衣袖:“母親,我午睡起來,正好瞧見青薇從假山這邊回去,她在說謊?!?/br> 青薇臉色慌亂起來。 她沒想到六小姐竟然會主動認下她的罪行——她是棲云苑的丫鬟,一言一行都和棲云苑有關系,六小姐怎么會這么糊涂! “青薇?!毖Φと缭谒韨韧O?,蹲下來抬眼看著她頭上的簪子:“這個簪子,是江娘子身邊的碧云常戴的吧,怎么會在你頭上?” 青薇臉色一白,“我”了半天想不出辯解的話,侯夫人看得分明。 既然又將事情扯回了大房,就不必這么興師動眾了。 她摸了摸薛丹如的頭,頷首示意棲云苑的人回去,目光不善地看了一眼方玉嫣。 程柔嘉沒有想到今日侯夫人和薛丹如都會有這樣出乎她意料的舉動,心頭微暖。 “你今日也受了驚嚇,先回去吧?!焙罘蛉丝戳艘谎鄢倘峒?,有些憐惜地開口。也是個可憐人,平白無故差點毀掉名節。 程柔嘉屈膝告退,望著薛靖謙冷冷的側臉,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聽他淡漠道:“你的身份,本就不該在府里隨意走動。以后若是無事,便待在屋里吧?!?/br> 竟是將過錯都歸在了她頭上。 她輕咬了咬唇,余光注意到方氏灰白的臉上忽地現出一抹欣喜,心頭亦是一震。 這就是他的選擇。 即便事實的真相就擺在他眼前,他還是更為憐惜被她無意撞傷的前未婚妻,而非被蓄意構陷的她。 她垂下眼,日光將她蒼白的臉襯得溫柔嫻靜:“謹遵世子爺教誨?!?/br>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入v,小虐怡情,逼薛某人認清現實 第27章 邀寵 [vip] 太湖石事件的后文幾日后陸陸續續傳入了程柔嘉耳中。 涉事的兩個丫鬟青薇和碧云被發賣了出去, 被牽連的通房江氏被方氏禁足一月不得出門,據說官衙開印后薛靖淮也收到了去廣西辦差的差事,沒有三個月回不了京。 這樁事被侯夫人視為丑聞, 壓得死死的, 這些事件也是徐mama小心探聽來才聯系到一起的。 程柔嘉有條不紊地研磨著藥材, 眼瞼微微低垂。 外人不知道因由,可當時在場的人都看得分明, 始作俑者,分明就是方氏——江氏的婢女也是大房的婢女, 而整個大房,都在方氏的掌控之中。 明明是方氏一手策劃, 到頭來,她竟然毫發無損。而自己,卻被薛靖謙當日那一句話變相“禁足”了。 縱觀那日侯夫人對方氏的態度,本不應該如此高高提起輕輕放下,那,是他開口護了她嗎…… 徐mama看著她一派鎮定, 甚至有些死氣沉沉的模樣, 心間有些焦急。 自從初四過后,世子爺就不曾踏進東廂房一步, 細算起來,已經有四五日了——若在旁的房頭,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世子爺年前幾乎是日日都來, 待程娘子如珠如寶, 這幾日官衙尚還松散著, 也沒什么大事……難道, 那日的事還是在世子爺心中留下芥蒂了? 不免又要再勸程柔嘉去和世子說幾句軟話,免得真失了寵。 身著豆綠色杭綢褙子,牡丹髻上戴著蓮子米珍珠發箍的女子笑了笑,漫不經心地道:“世子爺若真厭棄了我,我巴巴地往他那里湊,只會讓他更心煩?!?/br> 卻心知肚明不是因為薛靖謙認為她“不潔”才不來她這兒。 是因為她害方氏受了傷,心中正惱她吧。 那讓他消氣的辦法,興許就是讓她這個受害者主動去和方氏賠禮道歉。 她做不到。 徐mama見狀,也只能嘆了口氣,暗暗盼著世子爺早點能想起從前程娘子的好來。 * 這日夜里,徐mama忽地快步進來將程柔嘉喊醒。 “什么時辰了?”程柔嘉有些懵,下意識地問。 昏暗的燈燭下,映著徐mama焦急的臉:“娘子,夫人忽然發起熱來,盛女醫不在府里,夫人身邊的于mama想起您會醫術,想讓您幫忙先看看?!?/br> “世子爺呢?”程柔嘉猛地清醒過來,邊穿好中衣邊下了床。 “可巧世子爺今日和陛下手談棋局,又教了大皇子幾招兵法,說得盡興就被陛下留宿在宮中了……” 想起那日在園中侯夫人待她的好,程柔嘉沒怎么猶豫就拿出了醫箱,穿了一身家常的衣物披了件狐皮披風就出門了。 于mama正在那頭的廊下急得團團轉,見她來了,眼睛一亮:“娘子來了,可快些,夫人難受得緊?!?/br> 程柔嘉點點頭,邊走邊問侯夫人的情況,知道于mama已經拿著牌子派人去告知宮中了,暗暗松了口氣。 侯夫人是薛皇后的親生母親,娘娘知道了此事定然會很快派太醫來,她只要在太醫來之前穩住侯夫人的病情,應該就無礙了。 到了聞樨山房,四處燈火通明,小丫鬟們屏息站在廊下,幾個大丫鬟則面色焦急,腳步都有些不穩。 侯夫人戴著抹額散著頭發,臉燒得很紅,嘴里還喃喃著什么,她附耳細聽,依稀能聽到“沈氏”兩個字。 應是燒得意識不清開始夢魘了。 程柔嘉不再耽擱,拿出銀針準備施針,于mama的臉上卻現出幾分猶豫。 人都說醫者越老越可靠,她這也是病急亂投醫,才想起程娘子來??沙棠镒幽昙o這么小,若是下手沒輕沒重反倒傷到了夫人,她可怎么好跟皇后娘娘和世子爺交代…… 程柔嘉看出她的猶豫,笑了笑:“mama不必擔心,銀針我從前也是用過的,治好過其他病人,不是隨意邀功在夫人身上試驗?!?/br> 于mama想起這程娘子平日里的謹小慎微,動搖了,片刻后,終是咬著牙點頭:“那就勞煩程娘子了?!?/br> 程柔嘉在角燈下為侯夫人施了針,又親自打了水為她換了一塊帕子,拔針后侯夫人的臉色rou眼可見地好轉了過來,于mama一摸額頭,果然燒消退了下去,立刻就拉著程柔嘉感恩戴德地道謝。 她含笑點頭,提筆寫了方子讓聞樨山房的丫鬟去熬藥,便聽見有小丫鬟高興地進來稟報:“mama,世子爺那邊已經知道了,正帶著太醫往回趕,提前派了人回來送信,算算時候,應是一盞茶之后就會到了?!?/br> 于mama大松一口氣。 程柔嘉見狀就要告辭,于mama卻笑道:“大半夜的將您叫過來勞煩您了,不若今夜您就先在旁邊的暖閣里歇一晚上,免得再奔波,況且太醫究竟是外男,夫人夜里病情若還有反復,也好讓您及時看看?!?/br> 果真是忠心耿耿。 程柔嘉自然沒有推脫的道理,含笑應了,帶著阿舟去了暖閣安歇,和衣而睡。 * 騎著馬飛馳回來的薛靖謙帶著幾乎被搖散了骨頭的老太醫匆匆進了門。 老太醫只略微把了下脈就大松一口氣:“夫人已經不發熱了,沒有性命之憂?!笨聪蜓钢t的眼神就有些不善:這么焦急的把他這把老骨頭帶過來,他還以為侯夫人不好了呢…… 薛靖謙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頭,看向于mama:“不是說娘高燒不退嗎?” 于mama此刻完全放下心來,眉眼舒展,想起這幾日院里丫鬟說起的程娘子失寵的閑話,也刻意地要在世子面前抬一抬她:“多虧了程娘子,若不是她及時來給夫人施了針,只怕夫人此刻仍是高燒不退?!?/br> 阿元? 薛靖謙不意能在此聽到她的名字,默然地將桌上雋秀字跡的紙張拿起來。 是張藥方。 “是程娘子方才開的藥方,還沒來得及讓丫鬟去熬藥。王太醫,您也看看?” 白須的老太醫摸了摸胡須,對著角燈看了片刻,有些贊賞地點了點頭:“這藥方開的沒什么問題,照著抓藥就是?!?/br> 人仰馬翻的聞樨山房終于靜謐下來,薛靖謙不放心母親的病情,將太醫留在了外院歇息,自己在床前守著母親。 越發毫無睡意。 想起于mama若有所指的話,他忍不住抬起腳往開著門的暖閣的方向走了兩步。 隔著紫檀木底座的谷風屏風,依稀能瞧見里面床榻上女子恬淡又安詳的睡顏。他凝視了良久,直到里面守夜的阿舟翻了個身出了些動靜,才垂下眼退了出去。 快到天明時,侯夫人醒了。 薛靖謙給母親喂了藥,才見她意識慢慢清明起來。 正要開口問是怎么一回事,卻見母親已神色呆滯地開口:“沒想到,過了這么些年了,我還會夢見沈氏?!?/br> 明明是平靜至極的言語,薛靖謙卻聽得心頭一顫。 沈姨娘是母親和長姐心頭的一根刺。 他原以為,圣上登基之后,母親已經慢慢看開了,卻不曾想,還會被一個過世的妾室壓得郁結在心,又生了一場病。 侯夫人是在初四那日,開始不斷地夢見沈氏。 腦子里都是薛靖淮被冊封世子,方家上門來退親,方氏轉嫁了薛靖淮,而她可憐的兒子遠在西北音訊全無生死未卜,沈姨娘虛情假意地來探病,實則在她耳邊極盡惡毒地詛咒她的一雙兒女的畫面…… “謙哥兒,把薛靖淮那個孽種分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他?!焙罘蛉俗ブ钢t的手,眼眶有些發紅。 “是?!毖钢t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 對于薛靖淮,他的恨更多的是來自于母親的恨和父親的偏心。至于與方氏的婚約,實然心中并沒有太多漣漪——在西北風餐露宿性命垂危的時候,他腦子里一次都沒有想起阿嫣的臉,他對阿嫣,終究是只有自幼一起長大的兄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