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不是那么回事，可偏偏工作進度穩穩當當。核心代碼有了，路線清晰，而其他的技術人員也不是吃干飯的，立刻就事半功倍了，弄得裴喻洲連個找他的理由都沒有。

    “有事有事，說完立馬滾?！背剔牡溃骸笆沁@樣的，京城最近有個挺大的活動，大學生科創展。裴哥你要去嗎？”

    雖然他知道答案八成是不，但他還是按著程序來問問，等裴喻洲拒絕了，他就去隔壁辦公室找幾個高管就是了。

    果然，裴喻洲想也不想就搖頭，然后指指儲件柜里的一罐糖果說：“順便把那個拿去跟貝遙他們分了吧?！?/br>
    有吃的就開心，程弈歡呼一聲屁顛屁顛跑去拿。

    那罐糖是裴喻洲經過進口超市的時候買的，顏值特別高，彩色的果味夾心外裹著的是水晶玻璃糖殼。上次和小朋友吃飯，他幾乎只顧著埋頭吃菠蘿咕嚕rou，似乎很喜歡吃甜的。本來他想著渝昔再過來的時候他能拿這個逗逗他，現在想想或許沒什么機會了。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放在桌上的手機就突然嗡的震動了一下，他垂眼去看——

    【小朋友：你好，請問我可以借用一下你們公司的實驗室嗎？條件你開?！?/br>
    實驗室……

    裴喻洲突然想起那條一閃而過的短信內容，比賽名單次序什么的，t大，難道……

    “程弈?！?/br>
    “哎，怎么了？”程弈抱著糖果罐扭頭。

    “那個科創展，我要去?！迸嵊髦薜?。

    “??？”程弈一怔，“裴哥你怎么突然就改變主意了？”

    “嗯，就這么定了?！迸嵊髦扌Σ[瞇地說：“噢對了，把我的糖放下?！?/br>
    程弈：“？？？”

    這他就不是很樂意了！到嘴的鴨子還有飛了的道理？！

    “為什么？！”他悲憤道。

    “都多大人了還吃糖，快去工作?！迸嵊髦逕o情地說道。

    說完他就撈起手機，回復了個好。

    程弈恨恨地回到了工作崗位，卻不成想，他很快就見到了剛剛還念叨著的小渝神。

    自從渝昔帶他進入到高新科技園內，任景張開來的嘴巴就沒合上過，他一路都在好奇他們最后會停在哪一處。最后他們停在這棟高級的寫字樓前，任景看著碩大的“神洲”兩個字，驚得差點不會說話了，“渝昔……你、你這……啊這你預約了嗎？我們不會被趕出來吧……”

    那可就丟大臉了。他還不如回去和那倆傻帽拼個你死我活算了，他實在是不想在他男神面前丟臉。

    渝昔是個行動派，懶得解釋了，進去再說。

    一進去，就看見一位身姿挺拔，樣貌帥氣的男人正好從電梯里走出，朝他們走來。裴喻洲收到了渝昔快到了的消息，掐著時間點下來的，時機正好。

    任景倏地扣住身旁人的手腕，激動得語無倫次：“渝、渝……！”

    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見他男神本人，真人比電視上的還帥，就是表情看起來有點嚇人。

    裴喻洲面色不善地走過來，怎么還帶了個人，叫得還這么親昵。

    “小天才，虧你還記得我們，我以為你忘了你說要管售后的事了呢，我們進度都快走完了?！?/br>
    渝昔微微笑起來：“那說明你們進展得很順利，這是好事?！?/br>
    任景驚愕地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這兩人好像很熟稔的樣子？

    “這是任景，我的實驗伙伴?！庇逦魮鸾榻B的責任，又對著任景說：“這是裴喻洲……”

    任景當然知道裴喻洲是誰了，天才少年，天才企業家，投資界里優雅而瘋狂的賭徒……隨口一舉，就一大堆介紹詞。

    “……是神洲公司技術部門的組長?！?/br>
    任景：“？？？”

    裴喻洲趕緊伸手過去跟他握了握，跟他打了個戰術招呼：“你好?！?/br>
    任景迷惑的眼神和即將問出口的話就被堵了回去，裴喻洲繼續道：“走吧，先去看看實驗室?！?/br>
    短短一天，任景就收到了好幾波的沖擊，但當他進入到了神洲的實驗室中，還是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和神洲的實驗室比起來，t大的原本還稱得上是功能齊全的專業實驗室立馬就像是貧民窟了。這里的設備，牌子和型號都不知要好上多少倍，有幾個商標任景還認識，是國外的幾個專門做高新科技設施的logo，性能穩定優秀，價格貴得離譜。

    “這間可以嗎？別的實驗室都有項目在做著，不太方便調整，只能先給你們用小的了?！迸嵊髦拚f道。

    任景慌忙擺手：“不小了不小了，就我和渝昔兩個人完全夠用，謝謝您了！”

    “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我現在隨時可以上門檢修?！奔追教?，反倒弄得渝昔有些不好意思。

    “好，等初代機做出來再說……”裴喻洲笑道。

    話音未落，就突然聽見隔壁傳來一陣歡呼聲，居然能透過隔音極好的實驗室墻壁傳過來，可見他們的情緒之激動。裴喻洲疑惑地皺起眉頭，想過去看看這幫人在做什么。

    旁邊的實驗室就從里打開了，正好對上一臉激動的路易斯，他大叫道：“裴，初代成功研制出來了??！”

    第二十章

    路易斯喊完往旁邊一看，驚喜道：“渝，你也來了！你是得知我們快完工了特意過來的嗎？你要來看看嗎，我們可以開始第一次正式試行了！”

    被路易斯毫無雜念的藍眼睛注視著，渝昔實在有些不好意思說他完全沒關注他們的進度，于是點了點頭：“好，稍等一下?！?/br>
    他把夢蝶的數據和手稿都錄入計算機后，任景便開始繼續做他的建模工作?，F在人物的雛形已基本呈現，但整個模型真的一眼上去就是個模型，肢體非常僵硬，眼神也十分呆板。任景有些喪氣地垂下肩膀，不好意思去看渝昔。

    他知道這個任務很難，但是沒想到那么難。他的建模工作沒做好，后面就算他們真的實現了他們的構想，這樣的作品投影上去再加上本就不夠逼真的4k渲染，簡直就是像素游戲里走出來的小人一樣，什么驚艷的效果都沒有了。

    原以為渝昔會對他忙了兩三天就弄出了這么個效果而感到失望，哪想少年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還不錯，精度是夠的，坐標都很準，就是還需要繼續細化。你繼續做著，她的衣服外層罩的薄紗你做不出效果的話就先放著，我一會兒回來加個聚光燈衰減系統疊加一下就好了?！?/br>
    沒有責備，也沒有夸張的安慰，是渝昔一貫的冷淡風格，卻莫名給任景一股安心的力量。他重拾信心，說道：“好！你去吧，我爭取在你回來之前把結構打好?！?/br>
    安頓好這頭，渝昔就跟著裴喻洲他們去了隔壁實驗室。

    技術組和研發組的精英都在里面，圍著中心的機器繞了一個圈，程弈他們首先瞄到渝昔，率先喊起了小天才小天才。研發組的已經聽了很多關于他的彩虹屁了，但倒是第一次見他，也紛紛興奮地喊起了小帥哥。

    渝昔：“……”

    這畫面和超市門口喊著“小美女小帥哥快來玩呀”的搖搖樂竟有異曲同工之妙。

    裴喻洲制住這幫興奮的伙伴，不樂意道：“好好說話，人家有名字?！?/br>
    程弈嚷嚷道：“裴哥你們快過來，我們等不及了！我們剛剛錄入了一些假定數據，現在來模擬運行過程?！?/br>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小道讓他們走到機器面前，渝昔打量著這個機器外形。

    這個初代機外形是銀灰色的，機身線條流暢漂亮，機型很寬，里面的大肚子規整嚴謹地分成好幾道凹槽，每一道的最后面都安有一個彈射設施和補給裝備。正對著人臉的是一個方形的可觸屏，左下方就是一個二維碼掃描口。

    程弈一手用手機掐著秒表，一手遞過來一張單子，上面每隔一段距離就印有一個二維碼，“小渝，你來試試?！?/br>
    周圍人都屏著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舉動，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渝昔接過來，將第一個二維碼對準掃描口，機器瞬間感應到了，發出嘀的一聲。

    只見面前的可觸屏立馬顯示出患者的姓名和照片，藥的種類、名稱，還跟著標注好了價格，可觸屏可選擇有無醫保，最后的所需付款數一目了然。極速支付之后，藥品槽后的彈射設施立刻將對應位列的藥品往前推，推到下一盒的藥品條碼對準邊緣感應線的時候就停下，掉落下來的藥品順著滑道快速地從出藥口飛出來，穩穩當當落進底部的籃子里。

    程弈按下暫停，一看，五秒！

    真就是渝昔當時預測的五秒！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考慮到可能會有人用現金支付，但再怎么慢，也不會超過三分鐘。

    “臥槽，發生了什么？”

    “真有那么絲滑嗎？！”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對的，藥品都是對的。這個取藥方式也太省時省力了！只要事先將藥品歸好類，放置儲備管里，真的不需要人工了！”

    “那這是第一臺可以真正完全脫離人工的復雜醫療器械了？！”

    周圍的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興奮得臉都漲紅了。他們幾乎可以想象，這個機器一旦上市普及，醫院里的排長龍現象會得到多么大的緩解。

    市民素質也會因為做出低素質行為將變得無處遁形而得到一定的提高。比如說插隊的行為，往往你還來不及插隊，排著的人已經把碼給掃了，幾秒鐘就換下一個了?？斓墓澴鄷岅犖樽兊镁o湊起來，讓人無機可乘。

    “太好了，那現在就差一個出錯率檢測了！”有人說道，“我們這個屬于第一類醫療器械，材料準備好了之后生產備案很快就能通過的，我們要趕在公司大量將他們的半自動發藥設備輸入進來之前上市?！?/br>
    渝昔聞言，問道：“公司？你說的是市中心醫院的那套自動發藥機嗎？”

    “對，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里?！迸嵊髦拚f道。

    程弈說道：“我告訴你，那套機子血貴，這不搶錢呢嗎？”

    “這就是薅我們羊毛，覺得我們人傻錢多。偏偏我們這兩年醫院越建越多，需求越來越高，效率也必須要跟著拉高才行?？傊褪窃O備和人工，至少拔高一個，人工的成本太高，最后還是得進口他們的機器?！?/br>
    “讓他們看看，國貨才是墜吊的！”

    一幫人雄心壯志地喊完，就要面臨檢測出錯率的問題了，差點蔫回去。

    渝昔的新算法處理數據的能力是真的強，這個機器的出錯率太低了，他們一直試得試到什么時候去？

    渝昔聽了，撓了撓頭道：“哪用得著那么麻煩，給我拿把椅子來?！?/br>
    程弈他們不明所以，但還是給他拿來了一張。渝昔往機器前那么一放，直接打開了后臺的開發者版本，眼睛上下瀏覽一遍就開始往里加代碼。

    研發組的人嚇了一跳，還有這種cao作？這個初始代碼可不能輕易動的??！

    剛想制止他，程弈就攔住說：“哎先看看大佬想干啥，他上回也這樣，鬧著玩兒似的就把核心代碼寫出來了?！?/br>
    渝昔不顧他們的議論，自顧自地直接在源程序上修改了起來，十指翻飛，一行行代碼應聲而出。

    裴喻洲盯著他的動作，唇角一點一點上揚，“他在寫自動檢測的代碼?！?/br>
    “什么？？”

    “臥槽還能這么cao作的嗎？”

    在眾人一聲聲驚訝的干擾中，渝昔淡定地寫完了自行測錯代碼，干脆地點了運行。

    隨著指令的下達，機器運作起來。在無人cao控的情況下，機器開始了自動的錄入數據、凹槽彈射、記錄數據、正確錯誤與否核對結果，循環往復的過程。機器不會將藥品推出，這樣就不需要人去補給，但會自動記錄下本應推出的藥品的坐標。幾秒完成一次周期，效率高得驚人。

    “我給他設置了個很高的排列組合次數，運算完之前是不會停下來的，你們不要中途去碰它就可以了。后臺數據會自己統計保留好，你們之后再進行計算?，F在該干嘛干嘛去吧，讓它自己跟自己玩一會兒?！庇逦舻?。

    眾人雖難以置信剛剛還頭疼的問題就被這么輕易地解決了，但又不得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爆發出一陣歡呼。

    裴喻洲趁機將渝昔拉到一邊，說道：“小朋友，你真就這樣把這個代碼給我們了？”

    他沉吟一聲：“你好好考慮，要不要寫篇論文發了，這個機器在自動化水平上突破很大，拿下sci應該是沒問題的?！?/br>
    就這樣直接給他們了，裴喻洲總覺得他們占了一個大便宜。但渝昔還是個學生，如果現在就能刊登sci論文，對他的前途是很有幫助的。

    “不用了，既然給了你們，就沒有要回來的道理，你們當初給的可是技術買斷費呢?！庇逦粜ζ饋?，眼神干凈坦蕩，“還是由你們先一手發出去吧，商用或者開源都隨意?！?/br>